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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顾

    五年后。

    “月宝宝!你走快点啊!”

    “小青,你能不能走慢点…”

    我气喘吁吁的跟在小青身后,看着他抬着肉肉的小爪子朝我招手。

    小青是顾轩逸和婉青的宝宝,在我刚回顾风园婉青就已经怀了身孕,没想到她一直偷偷瞒着大家直到最后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实在藏不住了,才向大家坦白,我的嗓子也在大家的细心照料下慢慢好了起来。

    今天是二月二,本来说好大家一起去逛庙会,结果顾小青这个臭小子一直在睡懒觉,我们几个人只好抽签决定留下一个人看着小青,最后由我留下来,等小青睡醒了再出门,其他人早就出去逍遥快活了,就连顾清风都一反常态的和大家出了门。

    说会庙会,二月二的庙会一年办得比一年热闹,近些年在晋王的统治下,国家繁荣昌盛,庙会也举办得无比盛大,街上人潮拥挤,我拉着小青的手穿行在人海中,寻觅着婉青一行人的身影。

    “月宝宝,我娘亲他们在哪里啊?”

    “我在找,你别着急好不好…”

    “不嘛…我想念娘亲了,我要娘亲抱抱…”

    我看着小青在人潮的拥挤中开始有些委屈,可自己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抱不动他,路过的行人开始注视着我们,我穿着厚实的斗篷,手里牵着一脸委屈的顾小青,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拐卖小孩的坏蛋…

    “小青,别哭了好不好?姑姑给你买糖葫芦吃…”

    “好…”

    我拉着小青急忙跑到卖糖葫芦的小摊附近,小青拿着糖葫芦一脸的满足,当我将手伸进口袋时却发现…

    自己没有带银两……

    “姑娘,两文钱!”

    “我……”

    “月宝宝你怎么啦?你是不是没有带银子呀?可是这糖葫芦已经被我吃过咯!”

    我看着顾小青一脸得瑟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咬牙切齿,他这气人的功夫确确实实和顾轩逸有得一拼。

    “姑娘,你不会真没带钱吧?”

    “我…”

    “去去去…这不打扰人做生意吗?真是…”

    那小贩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明白了我确实如顾小青所言两手空空,一脸嫌弃的驱赶着我,我心里顿时有些不服气。

    “老板,我又不是没银子,真是忘带了,你等我待会过来把钱付给你成吗?”

    “姑娘,那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买东西忘带银子,这人儿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

    那老板一句话,顿时让我哑口无言,出门在外不带钱也确实是我理亏,平日里都是顾清风在我身侧,而我也早已习惯了空着手出门。

    “老板,给你钱!”

    身侧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替我付了银子,那少年一袭白衣,肩膀上绣着淡淡的红色月牙标志,我看着他一脸的天真无邪,清秀的面容却让我感到分外熟悉…

    “你还是像从前一样买糖葫芦时总要跟人吵上几句呢…”

    “小轩子!”

    我惊喜的看着他,当年离开静云寺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们还能在街上相遇。

    “月月姐姐!是我!”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后来玄云师傅失踪了,霓虹哥哥把我接回了灵兮阁,就是以前跟在我们身后的哥哥,他还给我取名叫兮羽。”

    “霓虹?你跟霓虹在一起?”

    “对啊,他现在就在附近,我们今天是来陪婉儿姐姐逛庙会的。”

    “婉儿?赵婉儿?”

    “你也认识婉儿姐姐吗?她现在是霓虹哥哥的相好,我记得她以前一直跟着霓虹哥哥,不管霓虹哥哥去哪儿她都一直跟着,久而久之他们俩就在一块儿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霓虹居然真的会跟赵婉儿在一起…”

    当初霓虹抽赵婉儿鞭子的场景历历在目,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霓虹还陪赵婉儿逛庙会?我不禁望了望天空,即使现在天上下红雨我都不会惊讶了吧。

    我看着天空,虽然天上没有下红雨,但是却飘满了彩色的纸鸢,周围的人都纷纷往天空望去,就在风稍微变小之时,天上的纸鸢居然在空中整齐的排列成月亮的形状,此时,夜幕刚好降临,那些纸鸢周围系着的彩色布条在夜色下闪闪发着光,然后从空中缓缓飘落,我捡起布条一看,上面写满了情诗,还有…

    “月月姐姐,这些布条上怎么写着你的名字啊?”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慕容秋月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慕容秋月

    ……

    我看着无数的布条从空中飘落,周围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兮羽,我有事先走了,有缘再见!”

    “哎!月月姐姐!”

    我连忙拉起顾小青往纸鸢飘散的地方跑去,难怪今天婉青一脸神秘兮兮的看着我,就连顾清风都抛下我一个人看着小青…

    我来到河岸边,婉青一行人兴高采烈的放着纸鸢,顾小青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布条,美滋滋的跑到顾轩逸怀里,两人还默契的击了个掌。

    “祖母,这就是你们说的要给月宝宝的惊喜吗?

    “是呀,这都多亏了青儿帮助我们,我们才可以瞒着月儿姑姑出来,青儿真棒!”

    顾夫人一脸宠溺的抚摸着小青肉嘟嘟的脸颊,一群人推搡着顾清风向我走来。

    我看着顾清风面色微红,正迈着脚步向我走来,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这么多年,婉青与顾轩逸早已成家有了孩子,而我和顾清风却迟迟没有进度,一来是他为人本就清冷克制,二来我又曾与越人晋有了夫妻之实,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两人就这么一直耗着,谁也不肯迈出第一步,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俩拖了这么多年。

    “慕容秋月…不对,秋月,我……”

    “说呀!快说话呀少爷!”

    “天呐,我快急死了!”

    远处是婉青一行人焦急的脸庞,周围的人似乎也在期盼着他开口,而顾清风似乎在这种压力之下变得更加的局促不安,我不由得试探性地开口问他:

    “要不,我们私底下说?”

    “嗯…”

    顾清风拉住我的手,带着我离开人群,我随他顺着河岸一路往前走去,将身后那群一脸扫兴的观众远远甩开,这才感觉他握着我的手慢慢放松下来。

    而此时的我不知道的是,在角落的人群中有个人手中拿着地上捡到的布条望着我们,俊逸的脸上布满了阴霾,周围的人们看着这个身形修长,气宇不凡的男子,却纷纷被他身上的阴沉气息劝退,一个接一个从他身旁绕行。

    我们俩走到了桥边,我看着顾清风的背影,似乎停顿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对我说:“慕容秋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夜色下,顾清风依旧如洁白无瑕的美玉般出尘脱俗,这么多年他都没变过,依旧如当初一般清冷,依旧如当初一般只喜欢我一人,可我…

    “你应该娶个干净出尘的女子,而不是像我这般…”

    “如果我只喜欢你呢?”

    我缓慢走到桥上,看着夜晚的星空,如果我当初没有放弃与顾清风再见的念头,如果我不曾对越人晋心动过,也许今天的我会快快乐乐的做顾清风的新娘,可一切终究是我选择的路,终究是我不配…

    “你不是只喜欢我,而是你从始至终只看着我一人,可我不一样,我放弃过你…”

    “你还是在介意这件事情?”

    “我自小流落在外,是你托顾轩逸一直暗中照应我,为我在青城居种满青枣,护送我回京,为我收集百花酿,可我呢?我什么都不曾为你做过,你叫我如何不介意?”

    “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出现…”

    “不是你的错,是我从始至终都太过自私,你总是处处为我着想,你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我…顾清风,我不值得。”

    我心痛的看着眼前的人,多想幸福的投入他的怀抱,可是他太过美好,让我心里害怕,因为自己的残缺会让他的人生充满遗憾,我心里有他,但我又期盼着,这样完美的顾清风应该找一个同自己一样优秀的人,那人应该是个完美无瑕的女人,拥有着这世间最纯洁的微笑,幸福的靠在他怀里,就好像星星和月亮一样闪耀着幸福的光芒。

    “罢了…”

    我看着顾清风的背影消失在桥的尽头,心里空荡荡的,独自一人来到天下第一客栈附近的酒馆,这些年天下第一客栈的分店遍布全国各地,而那块儿破旧的木质招牌也不停的提醒着我,我曾经做过他人的妻。

    “小二,给我上酒!”

    “姑娘,您一个人啊?一个人还是少喝点酒吧,这大晚上的又逢年过节人来人往…”

    我看着店小二一脸关切的提醒着我,太平盛世之下,好人也变得越来越多,不像当年天灾人祸泛滥的时候,人们都只想着自己,谁还在乎他人呢?

    “给我上店里最猛最烈的酒。”

    “这……”

    “少说废话!上酒!”

    我喝得酩酊大醉,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支撑着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赶紧找个地方休息…

    “姑娘,您真了不起!喝了我们店里最贵最烈的酒居然还能撑到现在…”

    “姑娘,这边二十两银子麻烦您付一下。”

    客栈老板一边称赞着我一边打着算盘,我这才再次意识到自己没带银子…

    慕容秋月啊慕容秋月,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姑娘!”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试图装醉来躲过这一劫,我闭上眼睛让自己轻飘飘的坠落在地,可还没等到身子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腾空抱起。

    “她是我妻子,酒钱我付。”

    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那声音在岁月的沉淀下变得越发冰冷沉静,好似冬天湖面上泛起的凉霜,将我掩藏在心底的裂缝慢慢撕开。

    我不敢去看他,也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重逢,我被越人晋抱在怀里,半刻也不敢睁开眼睛,在仅存的意识里我能感觉到他迈着双腿带我走出客栈,他好像没有去隔壁的天下第一客栈,反而抱着我一直往前走,风吹过我的脑袋,让我整个人更加的昏昏沉沉,我坚定的闭着眼睛,打算将装醉贯彻到底。

    “皇上!马车已经备好,我们可由安庆门而入,回到慕春宫。”

    “好。”

    我微微打开眼帘,正前方站着的是表情严肃的李轻尘,他似乎也在偷偷打量着我,目光与我触及之时轻轻勾起了嘴角,我赶紧闭上眼睛,这下可好,如果进了宫,以后还怎么出来?

    我被他抱上轿撵,随着一阵颠簸,一行人往宫殿的方向赶去…

    我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我必须对越人晋说,我已经不是你妻子了,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和你进宫!

    目光所及之处,是那人坚挺的下巴,只见他低下头望着我,微挑的眉头里充满了戏谑的神情,眼神如冰面般深邃凌厉,薄薄的双唇紧紧抿着,似乎在提醒着我他的不悦,随着手臂上的力道在慢慢收紧,我再次不争气的闭上了眼睛…

    酒气慢慢的在身体内上涌,随着马车的轻轻摇晃,我慢慢失去了意识,我想…醉了也好,醉了就不用在面对眼前的一切烦恼。

    待我第二天头疼欲裂的醒来之时,眼前已是华丽的宫殿,朱红的碧瓦,富丽堂皇的寝室,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顿时一阵冰凉,没想到越人晋真做得这么绝,居然带着酒醉的我连夜赶回宫中,这下可好,我该如何让自己从这无尽的宫墙中逃脱?

    我看着不远处,来人一袭黑金色长袍,头戴冠冕,宽大的袖摆绣着栩栩如生的长龙,正执手向我走来,只见他脸上挂着轻狂的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凉薄,几分怒意,打开手中的布条朝我念了起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慕容秋月?我寻了你整整五年,这五年你在做什么?你隐姓埋名,背着我和其他男子在庙会上眉来眼去?你们还…有了孩子?”

    我震惊的望着他,原来我们在河岸边的场景都被他瞧见了,他还以为顾小青是我和顾清风的孩子?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将错就错…

    “没错,我现在早已另嫁他人,我们的孩子都五岁大了,越人晋,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脖颈处传来窒息的疼痛,我看着越人晋纤长的手掌死死扼住我的喉咙,面前是他愤怒到通红的双眼。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慕容秋月?”

    我轻轻的闭上眼睛,任由窒息感不断向我袭来,手上的力道却猛地松开,越人晋紧紧将我圈在怀里,正当我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不在生我气时,脖颈处又传来一阵痛楚,越人晋将脑袋埋在我颈项,用力咬了一口,随着我一阵吃痛,他却将我抱得更紧了。

    “你怎么敢离我而去…让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可知道…没有你…我每日每夜都窒息的…快要着了魔…”

    我被越人晋扑倒,高大的身躯将我压在床上,双手圈着我的脖子,修长的腿压住我的身子,正当我想反抗时,脑袋上方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别动,抱一下就好。”

    越人晋睡着了,身侧传来他平缓的呼吸声,他就这么抱着我沉沉睡去,即使在睡梦中也死死的将我圈在怀里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