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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风园

    “你真的要走吗?”

    “我…”

    “其实你自己也不确定,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尝试着和陛下相处呢?我记得从前在昭华城见你们的时候,你心里是有他的,是什么改变了你呢?”

    “笙歌,他们在等我回去,我失踪了那么久,大家肯定都很担心我。”

    “那就一起回去吧!”

    身后传来秦朗的声音,我转过头看着他,他搂着越人晋还有李轻尘,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后,也许我刚才和笙歌说的话都被他们听见了。

    我看了眼越人晋,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他歪着脑袋酷酷的对我说:“回去吧,我和你一起。”

    当时的我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的就同意了秦朗的提议,于是我们一行人就这么往青城山赶去,而京都那边则一直由蔡百通在打理着。

    我们到了青城山脚下,附近的女子们都无比心潮激荡,四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就这么走在大街上,中间还有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啥玩意儿的东西就是我,我穿着厚重的斗篷被夹在四人中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秦朗脸上挂着优雅迷人的笑容走在最左边,而越人晋在我身侧满脸的阳光灿烂,一身的贵气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而笙歌则像个小精灵似的在我旁边无情的吐槽着李轻尘又在到处沾花惹草了,只见李轻尘换回了日常的一身白衣在调戏着路边的姑娘,他总给人一种翩翩出尘的感觉,但行为举止又十分轻佻,如果非要让我形容李轻尘给我的感觉的话,大概就是一个长了顾清风模样的顾轩逸在大街上和人眉来眼去,我们一行人就这么赶往青城山。

    “所以,秋月姑娘其实早在嫁给陛下之前就已经被许配给了别人,但是因为机缘巧合两人一直迟迟没有成婚,反倒是让我们陛下抢占了先机。”

    我听李轻尘一点一点分析着我们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我们已走到了半山腰,而我的内心也越来越忐忑。

    笙歌不解的说:“既然如此,就好好和陛下在一起啊。”

    “笙歌,所以说你是笨蛋,感情的事情哪儿说得清楚。”

    “李轻尘,你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到处勾三搭四,男的女的都不放过!”

    “可能…秋月姑娘也有自己的苦衷吧。”秦朗一脸善解人意的说着,一旁的越人晋脸上挂着笑,但我知道他心里的无奈,可能他是不想来的,又不想让我每日留在他身边却总想着离开,只能无奈的跟着我们上了路,我看着大家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其实说实话,我已经不太记得顾清风给我的感觉了,他总是沉默的陪伴着我,从来都是尊重我的决定,可我这个人也很别扭,非要别人推我一把才肯往前踏出一步,我这次不告而别他们肯定着急坏了,我总是会想到他们找不到我时焦急的模样,我不想让他们因为我而不开心,至于顾清风,我不在乎能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只想要他幸福…”

    “那我呢?”

    越人晋望着我,阳光打在他脸上,他是那么美好,那么完美的一个男子,我慕容秋月何德何能,让他们为了我这般茶饭不思。

    “我心里喜欢你,但我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你,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皇,你可以拥有无数貌美如花的女子,如果有一天我年老色衰,你还会爱我如初吗?等我们真正开始过日子,你是否有一天会厌弃我?”

    我说完看着越人晋,他认真的对我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

    那一刻,我的心被触动了,但我心里也明白生活总是事与愿违,承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亲手推翻,这就是人生在世的无奈。

    “我信你,也愿意相信你说这话时的真心,可是很多事情总是超出我们的预期,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不想有一天被你厌倦了,一个人在宫里孤独一生。”

    越人晋茫然的看着前方,也许他自己也知道,以后的路途那么遥远…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皇位,但我可以用时间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真心。”

    “怎么证明?用我的青春做赌注吗?我也没想让你放弃什么,蔡百通说得没错,你生来就是要做皇帝的人,自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们走到顾风园门口,越人晋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急迫的对我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随缘吗?还是你想留在这里,那我现在就放你走。”

    “那你走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淡淡的说完,独自一人推开了门,越人晋在我身后,脸上充满了不甘,他终究还是迈出了修长的腿一把向前扣住了我的手掌随我走进顾风园,其余的人也跟着我们走了进来。

    顾风园变得萧条了许多,我没见到婉青等人的踪迹,反倒是顾清风独自一人出现在我们身前。

    他依旧穿着一袭青衫,发上没有任何修饰,头发简单的被他束在脑后,他看着我们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安静的站在我们面前,却如我初见他时那般,面如冠玉,精雕细琢的五官仿佛是最完美的艺术品,多一分都会显得俗气,少一分也怕会显得平庸,但他却恰如其分的生得这般丰神俊朗。

    笙歌看着顾清风有点被惊住了,一时间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

    “哇,这这这…”

    秦朗看着顾清风忍不住赞美道:“好一个翩翩公子!”

    李轻尘侧身对我说:“姐妹,我终于可以理解你为何想回来了,纵使是我们高贵帅气的陛下,也实在比不上这公子风度翩翩啊,没想到我李轻尘有生之年可以见到这般出尘脱俗的男子。”

    越人晋换上一副正经的面孔走上前,此时他与顾清风面对面站着,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顾清风像是藏在深山里的一株仙草,浑身上下透着与世无争,清雅脱俗的气质,而越人晋却像花火一般阳光炙热,即使是站在这样的顾清风面前也依旧掩盖不住他浑身上下的尊贵气息。

    越人晋站在顾清风面前也毫不遮掩,直接果断的对他摊牌:“朕乃当今晋国皇帝越人晋。”

    我看着越人晋这得瑟的模样,就差没掏出晋人令对顾清风说,我可是一统天下的开国皇帝,你还不快快给我下跪。

    顾清风看了看他,随即转身离去,只淡淡留下一句:“夺妻之人,不跪。”

    李轻尘捧着双手一脸痴迷的说:“天呐,他好帅啊…”

    秦朗急忙走上前唤住顾清风对他说:“清风兄弟!我们是随秋月姑娘回来探望你们的,不知道家中伯父伯母是否在府中,秋月姑娘也可向他们道个平安。”

    “随我来。”

    我们随顾清风来到正堂,他吩咐赵婆婆去通知顾夫人,没过一会儿大家纷纷来到我们身边,顾夫人一行人看到越人晋也有些愣住了,碍于礼数,大家还是向越人晋行了礼,一阵寒暄之后顾小青跑进来抓住了我的手。

    “月宝宝,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小青很想你,娘亲和祖母也很想你,娘亲还说了,最想你的是风叔叔。”

    我看向顾清风,他却别扭的将头转开,顾夫人留我们住了下来,将我们安置在西厢,越人晋一直跟着我身侧,大家也不好与我多说什么,我在婉青一脸郁闷的表情下跟大家回西厢暂时安置了下来。

    入夜,我独自一人站在西厢的墙角,却再也不能翻上墙头,墙外也没有当初的红衣少年在等待着我,天空中明月皎洁,星河熠熠,月色下庭院里盛开着白色的小花朵,我采下一朵小花转过身去,身后也在不见顾清风的身影。

    笙歌与李轻尘却不知何时在院子里鬼鬼祟祟,似乎已在这里待了许久。

    李轻尘轻佻的凑到我面前说:“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这庭院里思春呐?”

    我抽了抽嘴角,索性不搭理他,一个人继续在院子里发呆,笙歌往我手里丢了一壶酒,我疑惑的举起酒壶问道:“哪来的?”

    “李轻尘说是一个叫轩逸的兄弟送他的。”

    我看着一脸无辜的李轻尘,心里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也没心思多问,索性坐在院子里喝起了酒,那酒味甘甜,入喉却辛辣呛鼻,我不由得咳嗽了几声将酒还给了笙歌。

    “这酒太烈了,我喝不了。”

    “那是你不想喝,伤心之人,自然要喝烈酒?”笙歌说着,用手臂撑着地面开始往自己嘴里灌酒,我不由得问道:“你觉得我在伤心?”

    李轻尘一脸了然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也随我们坐了下来。

    “那个顾公子确实是个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可惜啊…太过出尘了,你们之前没有火花,也没激情,难怪会被我们陛下捷足先登。”

    “说什么呢?”

    越人晋来到我们身后,就连秦朗都与顾轩逸搂着肩膀出现,也不知这些人何时关系变得这般好。

    “喝酒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顾轩逸说着从身后拿出许多酒,我们为了不打扰顾风园的人休息,便一个个翻过西厢的墙头,越人晋也抱着我翻了出去,另外一群人你推我赶的来到碧波湖喝起了酒,酒过三巡,顾轩逸率先发难,开始耍起了酒疯。

    “你们别拦着我!让我跳下去!啊啊啊!”

    笙歌拼命的拉着顾轩逸劝诫他说:“顾公子,你想开一点啊!你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个媳妇儿在等你呢!”

    顾轩逸站在湖边举着酒壶大声冲我们嘶吼着。

    “你们根本就不懂!奈何我一时风流犯下大错!我现在每天都没有自由!大晚上等婉青睡沉了,我还得去给家里的臭小子把屎把尿!我我我!我快疯了!”

    笙歌依旧扯着他的腰对他说道:

    “顾公子这是何意?你与婉青姑娘难道不是情投意合?与自己相爱的人相守是何等的幸福啊…”

    “哈哈哈!情投意合?笑死我了!柴米油盐罢了!等你们开始过日子你们就会知道…啊?什么幸福?每天都是让人厌倦的日常…”

    我听着越人晋说的话越来越不像话,索性一脚将他踹进碧波湖,此时笙歌也不禁恶从胆边生,冲过去把秦朗推进了湖里,没想到秦朗反应极快,在快掉进湖里时还要拉着身侧的李轻尘一起掉下去,只见笙歌急忙呼唤了一声李轻尘,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好家伙,直接带走了俩,完成了极限一换二。

    越人晋反倒冷静的坐在湖边看着他们,我走近一看,原来他早已喝傻了,越人晋抱住我,将我按倒在湖边就想睡觉,我数次挣扎无果,耳边已经传来了他的呼吸声,好像之前我们在猎场的时候,他喝醉了也是急匆匆地抱着我回营帐睡觉,其余几人在水里闹得正欢,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而我则被越人晋禁锢住身子无法动弹。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群人才浑身狼狈的回到顾风园,府里的下人们满脸失望的看着我们,而顾伯母手里正拿着鞭子等着我们…

    “轩逸,你可知错!”

    顾轩逸小跑着走到顾夫人身边,一脸巴结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姨娘,我们昨天只是不小心喝多了,你别生气嘛…”

    顾夫人愤怒的挥开顾轩逸的手,侧身说道:“你给我跪下!”

    我们见顾夫人今日一反常态的严肃模样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轩逸也老老实实的跪在顾夫人身前。

    “婉青昨夜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了!你说你何错之有?她为你十月怀胎生了个儿子啊!你可知道女子生育是何等的艰苦?你真是太不像话了!今天众人都在场,你娘亲早逝,我就替她好好的教育教育你,否则你以后也不知要如何约束自己!”

    我们看着顾夫人的鞭子一下下的抽打在顾轩逸身上,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吃紧,而我环顾四周却不见顾清风的身影,最后是顾伯父劝住了顾伯母,而顾伯母也在地上丢下一封书信离开了。

    我们连忙拉起顾轩逸,信上写着:

    “顾轩逸:我知你同我成亲是无奈之举,这么些年都是我主动投怀送抱,要不是有了小青,你也许可以一直做顾家放荡不羁的二少爷,我昨夜见你偷偷出门心里担心所以跟了上去,却不曾想过我与小青的存在让你心中这般苦闷,从今往后,我会独自一人带着小青好好长大,你也不必为此感到愧疚自责,我两缘分已尽。”

    众人都沉默了,没想到我们昨夜耍酒疯的模样都被婉青瞧见了,奈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想到婉青就这么带着顾小青离家出走去了,众人也来不及换衣服,赶紧跟着顾轩逸收了行李让他去把婉青给找回来,目送了顾轩逸一瘸一拐的出了门,大家才放心去洗漱更衣。

    我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来到顾夫人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顾伯父见我一脸慎重的表情也离开了房间,临走之前让我两好好的聊,顾夫人眼中久违的有了些许疲惫,可能心里还在为刚才打了顾轩逸而感到难过,顾轩逸虽不是她的亲儿子,顾夫人却一向待他如亲儿一般,我知道她这几鞭子打了顾轩逸,其实心里比谁都难过。

    “月儿,坐吧。”

    我坐在顾夫人身侧,她依旧温柔的挽住了我的手,我心里实在愧对她,她却总是待我这般好…

    “顾夫人,你别怪轩逸,他只是昨夜喝醉酒说了些疯言疯语,其实他心里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我同顾夫人解释着,她一脸了然的模样,只是无奈的扶着额头对我说:

    “我知道,我也是一时在气头上,心里也想着给婉青出口恶气,婉青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又给他做了媳妇儿,轩逸这人又放荡不羁让婉青私底下受了委屈,我自然要教训他一下。”

    我真挚的拉住顾夫人的手对她说:“顾夫人,您是全天下最棒的母亲,也是最好的婆婆。”

    顾夫人笑了笑,抚摸着我的发丝,我自小对娘亲没有印象,其实我心里很羡慕顾清风可以有这么好的娘亲,她可以同我们一起疯一起闹,必要时也可以拿出长辈的姿态教育我们。

    “行啦,你别奉承我了,你和风儿的事情打算怎么办?你这次回来就打算看看我们就走了吗?”

    “我…”

    我心里一团乱麻,除了刚来时见了顾清风一面,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他也不想在看到我了吧,顾夫人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体贴的拉住我的手同我说:“风儿就是这个性子,从小不争不抢,反倒是我们一群人为他干着急…我也愿意尊重你的意见,不管你与风儿能不能成,在我眼里你都像我的亲女儿一般,只是…如果你走了…以后一定要记着回来看看我们…”

    “顾夫人…”

    我看着顾夫人在我眼前流着眼泪,心里也是数不尽的不舍…

    “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娘看待,只是我与顾清风总是隔了一层纱,许是我不好,总是一味的拒绝逃避,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怕他心里只是惦记着婚约,我都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

    “月儿啊,你是不是傻孩子,顾清风那个木头脑袋这辈子也就喜欢你这么一个人,感情的事情哪有什么相不相配的,他愿意守着你就说明无论你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啊…”

    “顾夫人…”

    “去吧,去和他好好谈谈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支持你们的决定。”

    我点了点头,松开满脸不舍的顾夫人走出房门,擦干眼角的泪水往青城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