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小人
张甦一路走出谒舍，看到了很多陌生的士卒在到处排查。
一队队分成数十人的军士往城中各方赶去，他眯起眼在街上驻足了看着。
相比起那些衙役和乡勇，这些人穿着铠甲更显杀伐之气，他不记得陆峥手下有这么些人……
毕竟有的话，就没有他什么事了，滁城不大，依照他们这么搜法，很快就能翻个底朝天。
今日是市会赶集，不似在他随县那边聊无人气，张甦挤过拥挤的人群后，直径到了县衙。
一路跟着他的宋全到了县衙后也走进了一处公房，只有张甦一人进了陆峥的院子里。
亭台之上，陆峥背对着他独饮茶水。
张甦往前坐下，见案上有橘皮散落，还有两个酒爵。
“…他们不信你，要搜人，所以你气走了他们?”
陆峥眼中欣赏之色愈浓，道:“你若生于陆氏，必能担起门楣。”
“这么着急气走他们派人找我，应是出了什么变故，能帮你的话…”张甦道:“就不要派人跟着我了。”
“不是跟着你，而是查看许进兄那边的情况。”
陆峥道:“我要保证此事过后，他们全部回去，不要留一点风声传进吴郡。”
“你有些心软了。”
陆峥摇头没有回答，道:“你趁早找出曹卿，我们也能趁早把此事了解。”
张甦知道他还有疑心，道:“今日吧，我已时约了许方碰头。”
“好，你多久能带人来见我?”
“明日。”张甦又吃了一颗橘子，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朱然程咨，吴郡那边已知晓情况，我们要尽快。”
张甦沉默一阵，道:“乌程侯真的值得这样做吗?”
陆峥转头看着他，道:“值得。”
“不…我的意思是，从大方面来看，有些不值得为政治联姻而得罪朝廷和曹操，且这样做是夹在两头中间进退两难，杀了曹卿之后，许昌那边正好有了针对江东理由，而孙策新定江东，民生疲惫，不宜渡江，未免就不会把我们交出去…此时不也派人来了?”
“你错了，还是太看重自身了。”陆峥摇头道:“袁绍携二十万人攻豫州，曹操如今身陷官渡，生死犹未可知，哪有时间理会他人生死，而原本你们来时江东也是未有人知晓，此次主公派人来，乃是孙权的意思。”
张甦脑子闪过一丝凝重，道:“孙仲谋?”
“二少主还未曾取字，你怎知晓?”
“那乌程侯?”
“他奉及祖业承继爵位，自是被朝廷表字季佐。”
“噢，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张甦心中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但他知晓日后是孙权承继了江东基业，至于乌程侯孙匡却是在史书上少见…历史上名气大些的，总比碌碌无为的要有能力吧?
“不必怀疑。”陆峥道:“我知你有鸿鹄之志，人往高处走，至少你留下总比做随时身处险地的使者好的太多，在过后，我会为你谋划。”
说着，陆峥又将刚刚接见朱然一行人的话讲了出来。
“朱然此人，雷厉风行，说是要搜必定会一口咬死将人拿出来。”陆峥平静道:“你最好尽快。”
这已是他第三次催张甦了。
“好吧。”
“我的任务就是把人交给你。”
“可以。”陆峥道:“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等还需明日你与我见他们一面。”
张甦点头道:“我会把使君之女带来。”
……
未久，张甦走出县衙，往后一看，宋全还在跟着他。
他迎着夕阳度步而去，脸上也还是如陆峥那般平静。
只是到了街上，看着徐徐归流的人群，喃喃说了句，“还是做个商贾好。”
……
子时滁城河畔。
朱然并未在城中歇下，而是在滁城外扎了营帐。
他想，既然如陆峥所说是被匪寇所劫，搜查的重点应是要放在城外。
可自他从县衙出走，巡视一圈周围下来，才发现了陆峥话中的漏洞。
连连的战乱已经将人都逼进了城中，城外莫说匪寇，连个鸟窝都没见到。
程咨这时也从外走进来，道:“根本没人，那伙匪寇莫非是藏进了城中?”
“不一定。”朱然抚着刀，道:“陆寿政可能在骗我们。”
“怎么?”
“张甦一行人在表中有百余人羽林军护着，要劫他们肯定要数倍的人马…”
“…滁城周边平坦，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而城外连根毛都没有，就更莫说匪寇了，张甦要么是在其他地方被劫，告到了这里来，要么就是陆寿政不想让我们接到人……”
“这…”程咨道:“他没道理这样做。”
“他是孙季佐的人，听到我们是权兄遣来的人，可能想使绊子。”
“那我们怎么做?”
“搜吧。”朱然凝起双眼，看着账外道:“不可能就这么空着手回去，我就不信陆峥有这胆子。”
程咨劝道:“还是莫要乱来，这里毕竟是…”
“程咨兄弟…”朱然突然道:“你知道主公为何遣你来吗?”
程咨一笑，道:“自是主公的深意，咨不曾想过。”
“那你知道权兄为何又求主公遣我来吗?”
“这倒是有些……”
“因为孙季佐有些不对，而你久在军中并不知晓。”朱然道:“他想要的太多了，当初主公已让他接替了孙老大人的爵位，可他不老实，在各地笼络被主公灭掉的士族残余，陆峥也也是其中之一。”
“此行许昌送亲虽是曹操的无奈之举，可对江东来说却不一般，特别是受封的乌程侯自己，我听闻，他有意迎娶陆氏的嫡女……”
“你的意思是，他并不想接下这门亲事?”
朱然点头道:“但事情来的突然，主公也已应允曹操，此时许昌之伍停在他手下陆峥的滁城数十日未动，权兄应是想到了他派人做了手脚。”
“可这毕竟是二少主自家弟弟的婚事……”
“呵…”朱然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王公贵族的家事是这般简单?权兄早看出孙匡有意笼络人心，怎么会甘愿抛去联姻大族的机会去娶一个朝廷令下的傀儡女子?自是杀了，噢不，制造一些意外，胎死腹中的人自然怪不得江东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程咨低头道:“这实在有些骇人……”
“其实…主公或许也明白了……”
朱然陡然一转道:“权兄去求情，主公若是重视，也不至于派我们两人带着三百甲士…至少一个人就够了。”
“此事我猜也是主公在观察，之所以派我们两人而来，可能是让我们互相监视…你是程老将军的公子，算是主公身边心腹的心腹，若是我这个二少主的心腹弟兄真要害了他四弟的婚事，你能视之不见?而如果是四少主有小心思，我也能如实禀报……”
“还请咨弟稍待，与我一探究竟便可，到时回吴郡也能解释的通。”
这时程咨不说话了，他脑子转不清，弄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但还是能听出是孙氏自己的家事，既然父亲效命于主公，他也总得跟着，至于这里的事情，奉令行事便是。
他也不像朱然那般与孙权视作手足热衷于权谋，自己接到的任务是接亲，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倒最后总怪不到自己头上来…鹰犬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他调转话头道:“此行朱兄是头领，咨账下听命便是。”
朱然眼神犀利，像一把推出半截的利刃。
“待明日，先见过那许昌使者再说。”
……
次日，如张甦所说，他将人带到了县衙里。
可令陆峥没想到的是，张甦是趁着他与朱然程咨见面时，通报而来。
蝉鸣四起的院子里，朱然眯着眼持剑而立。
陆峥晃了晃神，看着张甦身后确实跟着一位女子。
陡然明白了他在打什么算盘。
“小人！”
……
一队队分成数十人的军士往城中各方赶去，他眯起眼在街上驻足了看着。
相比起那些衙役和乡勇，这些人穿着铠甲更显杀伐之气，他不记得陆峥手下有这么些人……
毕竟有的话，就没有他什么事了，滁城不大，依照他们这么搜法，很快就能翻个底朝天。
今日是市会赶集，不似在他随县那边聊无人气，张甦挤过拥挤的人群后，直径到了县衙。
一路跟着他的宋全到了县衙后也走进了一处公房，只有张甦一人进了陆峥的院子里。
亭台之上，陆峥背对着他独饮茶水。
张甦往前坐下，见案上有橘皮散落，还有两个酒爵。
“…他们不信你，要搜人，所以你气走了他们?”
陆峥眼中欣赏之色愈浓，道:“你若生于陆氏，必能担起门楣。”
“这么着急气走他们派人找我，应是出了什么变故，能帮你的话…”张甦道:“就不要派人跟着我了。”
“不是跟着你，而是查看许进兄那边的情况。”
陆峥道:“我要保证此事过后，他们全部回去，不要留一点风声传进吴郡。”
“你有些心软了。”
陆峥摇头没有回答，道:“你趁早找出曹卿，我们也能趁早把此事了解。”
张甦知道他还有疑心，道:“今日吧，我已时约了许方碰头。”
“好，你多久能带人来见我?”
“明日。”张甦又吃了一颗橘子，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朱然程咨，吴郡那边已知晓情况，我们要尽快。”
张甦沉默一阵，道:“乌程侯真的值得这样做吗?”
陆峥转头看着他，道:“值得。”
“不…我的意思是，从大方面来看，有些不值得为政治联姻而得罪朝廷和曹操，且这样做是夹在两头中间进退两难，杀了曹卿之后，许昌那边正好有了针对江东理由，而孙策新定江东，民生疲惫，不宜渡江，未免就不会把我们交出去…此时不也派人来了?”
“你错了，还是太看重自身了。”陆峥摇头道:“袁绍携二十万人攻豫州，曹操如今身陷官渡，生死犹未可知，哪有时间理会他人生死，而原本你们来时江东也是未有人知晓，此次主公派人来，乃是孙权的意思。”
张甦脑子闪过一丝凝重，道:“孙仲谋?”
“二少主还未曾取字，你怎知晓?”
“那乌程侯?”
“他奉及祖业承继爵位，自是被朝廷表字季佐。”
“噢，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张甦心中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但他知晓日后是孙权承继了江东基业，至于乌程侯孙匡却是在史书上少见…历史上名气大些的，总比碌碌无为的要有能力吧?
“不必怀疑。”陆峥道:“我知你有鸿鹄之志，人往高处走，至少你留下总比做随时身处险地的使者好的太多，在过后，我会为你谋划。”
说着，陆峥又将刚刚接见朱然一行人的话讲了出来。
“朱然此人，雷厉风行，说是要搜必定会一口咬死将人拿出来。”陆峥平静道:“你最好尽快。”
这已是他第三次催张甦了。
“好吧。”
“我的任务就是把人交给你。”
“可以。”陆峥道:“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等还需明日你与我见他们一面。”
张甦点头道:“我会把使君之女带来。”
……
未久，张甦走出县衙，往后一看，宋全还在跟着他。
他迎着夕阳度步而去，脸上也还是如陆峥那般平静。
只是到了街上，看着徐徐归流的人群，喃喃说了句，“还是做个商贾好。”
……
子时滁城河畔。
朱然并未在城中歇下，而是在滁城外扎了营帐。
他想，既然如陆峥所说是被匪寇所劫，搜查的重点应是要放在城外。
可自他从县衙出走，巡视一圈周围下来，才发现了陆峥话中的漏洞。
连连的战乱已经将人都逼进了城中，城外莫说匪寇，连个鸟窝都没见到。
程咨这时也从外走进来，道:“根本没人，那伙匪寇莫非是藏进了城中?”
“不一定。”朱然抚着刀，道:“陆寿政可能在骗我们。”
“怎么?”
“张甦一行人在表中有百余人羽林军护着，要劫他们肯定要数倍的人马…”
“…滁城周边平坦，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而城外连根毛都没有，就更莫说匪寇了，张甦要么是在其他地方被劫，告到了这里来，要么就是陆寿政不想让我们接到人……”
“这…”程咨道:“他没道理这样做。”
“他是孙季佐的人，听到我们是权兄遣来的人，可能想使绊子。”
“那我们怎么做?”
“搜吧。”朱然凝起双眼，看着账外道:“不可能就这么空着手回去，我就不信陆峥有这胆子。”
程咨劝道:“还是莫要乱来，这里毕竟是…”
“程咨兄弟…”朱然突然道:“你知道主公为何遣你来吗?”
程咨一笑，道:“自是主公的深意，咨不曾想过。”
“那你知道权兄为何又求主公遣我来吗?”
“这倒是有些……”
“因为孙季佐有些不对，而你久在军中并不知晓。”朱然道:“他想要的太多了，当初主公已让他接替了孙老大人的爵位，可他不老实，在各地笼络被主公灭掉的士族残余，陆峥也也是其中之一。”
“此行许昌送亲虽是曹操的无奈之举，可对江东来说却不一般，特别是受封的乌程侯自己，我听闻，他有意迎娶陆氏的嫡女……”
“你的意思是，他并不想接下这门亲事?”
朱然点头道:“但事情来的突然，主公也已应允曹操，此时许昌之伍停在他手下陆峥的滁城数十日未动，权兄应是想到了他派人做了手脚。”
“可这毕竟是二少主自家弟弟的婚事……”
“呵…”朱然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王公贵族的家事是这般简单?权兄早看出孙匡有意笼络人心，怎么会甘愿抛去联姻大族的机会去娶一个朝廷令下的傀儡女子?自是杀了，噢不，制造一些意外，胎死腹中的人自然怪不得江东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程咨低头道:“这实在有些骇人……”
“其实…主公或许也明白了……”
朱然陡然一转道:“权兄去求情，主公若是重视，也不至于派我们两人带着三百甲士…至少一个人就够了。”
“此事我猜也是主公在观察，之所以派我们两人而来，可能是让我们互相监视…你是程老将军的公子，算是主公身边心腹的心腹，若是我这个二少主的心腹弟兄真要害了他四弟的婚事，你能视之不见?而如果是四少主有小心思，我也能如实禀报……”
“还请咨弟稍待，与我一探究竟便可，到时回吴郡也能解释的通。”
这时程咨不说话了，他脑子转不清，弄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但还是能听出是孙氏自己的家事，既然父亲效命于主公，他也总得跟着，至于这里的事情，奉令行事便是。
他也不像朱然那般与孙权视作手足热衷于权谋，自己接到的任务是接亲，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倒最后总怪不到自己头上来…鹰犬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他调转话头道:“此行朱兄是头领，咨账下听命便是。”
朱然眼神犀利，像一把推出半截的利刃。
“待明日，先见过那许昌使者再说。”
……
次日，如张甦所说，他将人带到了县衙里。
可令陆峥没想到的是，张甦是趁着他与朱然程咨见面时，通报而来。
蝉鸣四起的院子里，朱然眯着眼持剑而立。
陆峥晃了晃神，看着张甦身后确实跟着一位女子。
陡然明白了他在打什么算盘。
“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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