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小学是在北城小学读的。

    实际上，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记忆都是片段式的，能存在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的事不多。

    我不知道其他人在那个年龄段记忆是否与我一样也是片段式的记事。

    父亲因工作需要调到州党委宣传部工作，我们家也搬到州党委大院，州党委大院孩子多，每到晚上就集合在一起去翻花生吃，大院有一片莱地种了花生，我们娃娃爬进去，根本看不到人，花生还没成熟就被我们连根拔起。

    第二天天亮后，整个花生地一片狼藉，惊动了办公室。第二天我和三就被打了一顿。

    老母鸡才下的蛋，被我和三偷吃掉，自然又是一顿揍。

    一年以后，父亲又调回州书店任主任。

    农田载秧，要求秧苗整齐，株行之间间隔必须按农民伯伯的要求执行。一到载秧季节，整个农田里都是我们小学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捡粪，通俗讲就是什么粪都捡，人粪，牛粪，鸡粪，猪粪，只要是粪，学校不限制，照单全收。

    捡牛粪是我的专长，别的同学没有我得天独厚的条件。为啥？因为我可以用父亲单位上的三轮车。每次老师安排去捡粪，我们都可以到山上捡一满满的三轮车牛粪交给老师。每次我都可以得到一面小红旗。

    整个学校的学生捡的粪太多了，操场放不下就放到我们教室后面，遇到下雨天后太阳一出来，那混合的刺鼻的粪味扑鼻而来，同学们嚷嚷着受不了。

    龙川江改造。龙川江不是江，就是一条小河沟。政府为了便于河流疏通而挖深加宽。这一任务落到了全城百姓手里，我们小学生自然而然就少不了。

    敲石头是我们的任务。河边上有很多鹅卵石，还有挖出来的大石头，这些石头堆积如山。鹅卵石又大又硬，小锺子是不行的。有些学生就找来六磅大锤、八磅大锤。有些同学一不小心砸在手上，鲜血直流。

    要知道，寒冷的冬天里，娇嫩的小手被这么一砸是什么滋味。

    74年，鹿城开始搭建地震棚，说是在近段时期鹿城要有一次强烈地震。各单位在自己院子里搭建地震栅。

    单位用钢管搭起一个大的架子，各家各户再利用架子搭自家的小室子，所以家家都隔着一层帆布油毛布什么的。

    搭好后大家都搬到地震栅里睡觉。我家和张瑾家背靠背的在一起。

    张瑾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俩在一个院子里。

    学校不讲话，回到院子里讲话的。

    我们院子里小孩不多，也就八、九个。经常在一起玩家家，捉迷藏。

    半年过去了，没有地震，又是半年过去，还是没地震。大家早就搬回家里睡了。毕竟地震栅里做啥都不方便，咳声嗽都能听得到。

    时间一长，那些帆布油毛占大洞小洞，倒成了我们小孩捉迷藏的绝好玩处。

    一到放暑假，院子里的小孩就分成两派抓特务。张瑾是好人，我自然是坏人，我抓她，他很狡猾每次都是要抓到她了，她却又跑了。气得我大骂“八格牙路”，她却对我做个鬼脸，然后一转身又跑远了。

    终于逮着个机会，她跑到她家栅里，四处张望。我早就躲在我家栅里守株待兔。见她鬼头鬼脑的样子我笑出声来，她听到我的笑声刚要跑，我一个饿狼扑食，一步跨过帆布抓住她的衣袖，我以为她要挣托我，我抓得更紧。她却没跑转身正视着我。

    她是跪着的，学着电影上那些革命者仰着头，挺直胸脯，双手往后背。我没料到她这手，扑通跪在了她面前，逗得她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