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人对金钱的渴望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幼儿的时候，不认识钱的时候，你给我钱肯定是扔掉，大了以后，地上掉一分钱我都会捡起来。

    小时候靠撕书页买了一双白网鞋，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靠劳动挣来的钱。以后就一直寻找着挣钱的机会。

    母亲是米线厂里的出纳，厂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一次煤，这些事是母亲操办，母亲自然就有找谁下煤搬煤的权力。

    厂区建在怀象街的一个巷道里面，距离街面有三四百米远，大车进不去。车停在街面上把煤下下来再用推车拉到厂里。

    我和三早对这事垂涎已久，经常跟母亲唠叨叫我俩去做，母亲不答应，说我俩小，怕挣出病。

    这次帮母亲她们搬煤的那叔叔病了，拉煤的汽车已经在路边停了好久，如果天亮了汽车还停在街面上，交警就会找上门了。

    无奈，母亲想到了我俩。

    推车，锄头，铲子这些工具厂里有。我和三好不高兴，终于等到挣钱的机会了。

    车门一打开，柴煤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这时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才好使力，否则站都站不稳。柴煤有大有小，大的有二三十斤重，我在前面用锄头勾，三用铲子在后面推，前后使力，煤才慢慢的推下去。

    六吨煤从车上下下来，干了一个小时。累得我俩直喘气，汗珠直往下掉，下完车后又马不停蹄的用推车一车一车的拉到厂里。

    小煤用铲子和粪簊还好上，大煤只有把推车门塞到大煤底下，一个压着车把，一个用锄头勾着煤慢慢的挪……，办法总比困难多。

    昏暗的路灯下，我俩艰难的一车一车搬运着。搬到一半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雨，汗水和雨水顺着脸膛滴在了地上，地面潮湿了，这时更加艰难，地面滑，怕一不小心滑倒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着，感觉走不到尽头。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真正的体力劳动，以前小学时那些勤工俭学跟这次比真没法比。那个时候人小人多，可以磨洋工，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我们。那个时候干活是学校安排的劳动课，重在参与。

    下煤的时候不觉得累，毕竟是把煤铲下来，还可以借助巧力推下来。把煤铲在推车就不容易了，绝对要力气，而且是充足的力量才能把煤铲到车上。

    雨不大，没有停。

    最后那几车拼的是毅力，干不完就拿不到钱，没有钱就不能买东西。

    煤在我手里越来越重，重得要压垮我的精神了。铲子拿在手里已经铲不动煤了，只有把手拐头支撑在腰部上才能把煤铲到车上，稍大一点的直接用手抱到车上。

    煤越来越少了，这时候又有了精神。是的，又有了精神，因为胜利的曙光在前头了。

    煤拉完了，还要把地面打扫干净。

    当街面干干净净摆在我俩面前时，我俩笑了。这时，母亲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因为太晚了，母亲放心不下。看到活计干完了，母亲才露出微笑，一直夸我俩长大了。

    回到家，母亲就忙着煮面条给我俩吃。这是我才发现双手磨起的大泡不知什么时候磨破了，钻心的疼。

    躺到床上立刻就睡着了，太累了。

    第二天大早，全身酸疼，一动就受不了。摸着手背上的肌肉，发现有些硬了，不是软绵绵的那种了。我弯起手背，抚摸着隆起肌肉，我知道我开始长大了，已经从童年走向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