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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熟悉的陌生人

    对周宜来说,蒋少瑜的出现有点突然。

    黑色周一,周宜正在开教研会,然后电话就像是中毒了一样疯狂地打了进来,严重干扰了周宜的教研状态。周宜关了机,半个小时后,年级教务员跑到他们研讨的教室说有个人把电话打到了教务处找周宜,说家里有急事要找她。

    周宜烦躁到了极点,不得已跟组长打了个招呼,出去给他回了个电话。

    “我正在开会,不是给你回了短信?”周宜人在教学楼,不得不压低嗓门说话。

    “我哪来的时间等你?你把其他事情往后推推。”蒋少瑜态度冷硬,一贯的气焰嚣张。

    “地球没你转不了,还是我晚接几分钟电话会让地球毁灭?来找我就按照我的时间来,脑子进屎了来我这里扮演霸道总裁。”周宜的情绪在一瞬间被点炸,对他蒋少瑜,她早已没了什么耐心,说完就按了电话。

    “你……”蒋少瑜被周宜怼得猝不及防,瞠目结舌。深呼吸几笔平复了一下,“我在你们校门口,你开完会出来下。”

    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周宜瞟了一眼,心想他们老蒋家欺软怕硬的德行简直一模一样。

    教研会开了三节课,听课评课研讨,每周都是一样的流程。周宜对这个流程越来越厌倦,因为一个组六个人,搭档了七八年,谁是什么水平大家都清清楚楚。

    这几年的外出学习机会大大被压缩,外出学习名额也受限,好不容易出去一次就会发现有很多“专家”临阵磨枪,讲得多是讲框架理论,实际指导意义不大。

    教务处得有活动,于是逼着老师们闭门造车,后果可想可知,行政务虚,一线敷衍。教务处敷衍地查查谁没来开会,一线教师敷衍地上上课评评课。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意义并未见得有多大。

    工作就像婚姻,时间一久,彼此敷衍的疲态就日益明显。

    当然,教研会之后还有个年级会。周宜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有那么多会要开,每周的年级会,别管有事没事,雷打不动的必须开。

    又一务虚典型代表——例会,表面上只有一个目的做,即思想引领,俗称洗脑。通过一次次地精神洗脑,让老师只感恩不抱怨,只恭敬不傲慢。拿着买白菜的钱,心甘情愿去操卖白粉的心。

    周宜从教研教室赶去大会议室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大家都在为了开会而疲于奔命。

    所以,周一上午上课改作业,下午开会,只有晚上能备课。如果学生再出个状况,比如违个纪、吵个架、哭个鼻子亦或是家长心血来潮需要倾诉,周宜能把第二天的课备到夜里两点。

    黑色周一,并非浪得虚名。

    所以,蒋少瑜周一来找周宜,真的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何况,他还是周宜的前夫。如果不是相看两厌,怎会把夫妻过程仇敌?

    所以,周宜对蒋少瑜的突然出现虽没有过渡惊讶,却也吝于给予太多耐心。她不大度,她深吸一口气去认真关照自己的内心时,还是努力压住了想要一掌拍死他的欲望。

    周宜走出来时蒋少瑜没认出来,毕竟,离婚时这个女人还是个“发面馒头”——又圆又虚,甚至丑陋。

    所以当高高瘦瘦,妆容清新的周宜走向他时,他一时有点恍惚,一下与多年前的某个倩影交叠重合,让他一下意识到,周宜原本也是个美人。

    但美人周宜显然已没有了多年前对他的欣赏和爱慕,冰冷的眼神中掩饰不了的是浓浓的厌恶。她不耐烦地看了有点发愣的蒋少瑜一眼,“什么事儿?”

    这么冷硬的腔调一下把蒋少瑜从回忆中唤醒。她上下左右把周宜打量了个遍,又围着周宜转了一圈,有点不敢相信地问:“怎么瘦这么多?”

    “没了你们家那么好的伙食,饿的!”周宜不想看这张虚伪的脸,说话也有点刻薄,“有话快说!”

    蒋少瑜被噎个正着,不快地皱了皱眉,抿了抿嘴角。周宜知道这是他压制情绪的表情,但,他凭什么有情绪?来找骂的又不是她。

    想到今日来的目的,蒋少瑜也不再废话,但来的目的又让他羞于启齿。

    “你那房子是不是还空着一间房?”蒋少瑜看着远处干枯的树尖,避免与周宜视线接触。

    “说重点。”周宜不知道蒋少瑜又打什么主意,也没心思听他拐弯抹角。

    “你次卧能不能让我爸妈住几个月?”蒋少瑜也想快点结束话题。

    “什么?”周宜一脸震惊,似乎没听懂蒋少瑜在说什么。

    “我又要做爸爸了,孩子姥姥姥爷要过来,地方不够住。”

    “呵,”周宜给气笑了,“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脑子让病毒给吃了。”

    周宜不想跟他纠缠,扭头就往校门口走去。

    蒋少瑜紧追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周宜一把挣来,冷冷看了蒋少瑜一眼。“是谁给了你提这种要求的勇气?不知道我巴不得弄死你妈和你吗?”

    周宜走了两步,又气得回过头来,脸色铁青,声音都有些尖锐。“别再让我看到你!”

    蒋少瑜对周宜的反映瞠目结舌,他忘了他最初就是被她辩论赛上的唇枪舌剑击中的,他忘了周宜原本就是个口舌伶俐嘴比脑快的人,只是自卑的性格让她鲜少表现出这一特点,只有在私教交甚好的朋友面前才能让她一展风采。恋爱的头两年她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可以怼天怼地怼空气,常常妙语连珠,让他觉得新鲜又搞笑,直呼自己遇到了块儿宝。后来结了婚,生了孩子,她越来越沉默,往往静静地听着婆婆数落她的各种问题,静静地在他说完话后接一句“好的”。而此时周宜突然又展露出犀利却不近人情的一面,竟有种久违的叛逆感,让他既新鲜又愤怒。质问的言语也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这么说他已经很客气了。以后出门注意点,天上有雷,地下有坑,保不齐你们老蒋家那天就要办丧事!”周宜白了蒋少瑜一眼,扭头进了学校。

    “你——周宜,你等着!”蒋少瑜气得跺脚,追到校门口时被门卫大叔的眼神盯了回去,“我真的有难处!”又不死心地隔着门喊了一嗓子。

    周宜又扭头走回来,浑身写满了“气势汹汹”,蒋少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周宜瞪圆了眼睛,仿佛是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压抑又阴狠,干脆利落一个字砸在了蒋少瑜的头上,“滚!”

    蒋少瑜有点蒙,他对周宜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那时候周宜软弱且怯懦,惊慌又胆小,他一度觉得周宜没有他会活不下去。怀着这种自大的认知,他以为周宜即使坚持离婚,也会马上后悔,之后会更容易被拿捏,并且这种感觉随着他的再婚急速膨胀为自负,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周宜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难道他们,真的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