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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思想笼子

    原来是这个年轻人要考教自己?切!当他是谁?

    以为是皇亲国戚谁都得听他的?爷可是现代人,老一套的阶级对我可没用,在老子眼中,只有敌人和朋友。

    唉……不过,看在姬武的面子上,陪这小子玩玩。

    表表立场。

    “大将军说的对,每次午夜,小子都会从梦中惊醒,将军你猜……不这位兄长猜一猜,是做的什么梦?”

    “大胆!你……”

    “咳……”

    “你……大胆的话,是问题,是问题大的胆的话嗯,肯定是个好问题!”

    姬启听到这话,脑袋发晕,恨铁不成钢的瞅着姬武的后脑勺,心想早知道不搞这一出了,还不如直接问甄碇舒服。

    姬武立刻脖子绷直,他又感到那股来自背后的恶意……

    姬启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我这人,从来不靠猜,猜的话,就有对与错,对也好错也好,总会引起误会。

    所以只有发生过的事才是真的,既然你说这是梦,那我就当你做过这梦。

    做的什么梦无关紧要。

    重要是你做完这梦,你做了什么。

    开花满楼?凭这招数,对抗你梦里发生的事。

    苟欲自全,必以卑屈?却截然相反,然是苟欲进取,必以诈伪!”

    甄碇对这青年刮目相看,心中甚是惊讶:竟然知道父亲的名言?本来自己的提问,是把这场谈话掌握在自己节奏中。

    可没想到这青年说话间颇为自信,极为跳跃,好像回答了自己问话,又以退为进,把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

    高手!

    甄碇当即收起小看的心思,拱拱手:“公子抬举了,公子所说的进取是为官之道,诈伪方得进退。

    而小子当不得这等名言,只是一个落魄之人在夹缝里求生存罢了。

    公子可曾听闻棋子之说?”

    姬启不解:“何谓棋子?”

    甄碇叹了口气:“天下为棋盘,世人皆为棋子,执棋者只有两人,棋子只分黑白。

    甄家已经在棋盘上,那他只能做一个有用的棋子。

    不能让执棋者舍弃,要不然就会被对手吃掉,因为他放上棋盘之时,就有了颜色,无法更改。”

    姬启很满意,他听懂甄碇话中的意思,甄竺的颜色,就是他们是兄弟的颜色,这辈子都改不了。

    想改也会被嫌弃,用完便会扔掉。

    “古往今来,这棋盘一成不变,这又是为何?”姬启考校道。

    这场谈话,顺利的把主动权交到姬启手上。

    甄碇踌躇。

    “但说无妨!”

    这4个字听着简单,但在甄碇听起来,真是霸气无双,似乎一切都不放在心上,这人都能摆平。

    甄碇心里想的是:既然这人身份远比姬武要高,姬武虽然坐着但神色恭敬,姬武跟父亲一样是一个派的,那这年轻人能相信。

    便回答道:“在于平衡。”

    姬启不置可否,等着甄碇。

    “王朝更替,最令人痛心,百姓苦、国家苦。

    皇帝终其一生,也许年轻时有伟大志向,开疆拓土、整顿朝野,但时间过去,唯一要的是皇位顺利传承,一生所做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扫清障。

    想动这个棋盘,却又害怕棋盘翻过来失去了规则。

    士族想棋盘维持现状,永远永远都是这个棋盘,他们的家族已经传承千年,棋盘上的规则他们游刃有余。

    既然没人想要毁掉棋盘,那这个棋盘就处在动态平衡中。”

    甄碇面露沉重,这个棋盘就是封建制度,只要这个制度还在,对于熟悉规则的人,就像作弊一样。

    这番话,说到姬启心里了,他多么想把那些世家大族全部清理掉!他们把持朝野,吸血百姓,他们就是摇晃国家根基的蛀虫。

    可是……又不能在一瞬间把他们杀光,甚至哪个家族势力衰弱了,自己还要帮扶一把,正如甄碇所说,动态平衡。

    因为他不知道、不敢想,灭掉一个家族,对其他家族来说,不是杀鸡儆猴,这是卸磨杀驴,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反抗,甚至王朝更替,把这天下再换一个主人,他们照样逍遥千年。

    面上没有表情:“如果这棋盘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结果,随着时间过去,那么最终胜利的只能是士族。

    百姓会因为压迫而反抗,王朝就会更替,可是新的王朝还需要人来当官,就还会用他们。

    如此反复,历史只会不断重演。

    所以……我想说,这花满楼最终的结果也是肯定的,现在被人追捧,被人称赞,都是暂时的,最终士族胜利。

    你可明白?”

    甄碇原本沉重的内心,一听这话,立刻就不服了,当即反驳道:“看来你没有听说过一句名言,弱者抱怨环境、强者改变环境。

    虽然这话有些极端,我第一次听到也嗤之以鼻,可是细想不无道理。

    你认为自己是弱者的话当我没说,可我坚信自己是这个时代的强者。

    种种困难,在我面前就像一道道关卡,每闯过一道关,在我心中流淌的不是庆幸,不是劫后余生,也不是靠人施舍。

    而是发自内心的激动!

    在我面前士族是一座大山,但我越挖越有劲,越挖越兴奋!他们的惨叫就是我的庆功宴。

    决心!决心把他们全部铲平!”

    甄碇说到这里,压抑一个多月来,脸上露出了激动,父亲惨死、大哥腿断、山东士族的算计,让甄碇逼了一肚子的气,恨不能现在他们出现在自己面前,挨个跟他们算总账!

    姬启故意不屑的嗤笑一声:“朕……真……的是这样?我小时候也跟你一样,爱说大话?一切在尘埃落定之前,你这些话能迎来的只有嘲笑。

    怕你肚子里一点方法都没有,那如果,我来问你,等你有了权利你会怎么做?再说一遍上面的话?

    没有方法终是空谈。

    感动自己、安慰自己,满足于幻象之中罢了。”

    姬启虽然这么说,但他是故意激怒甄碇,想看看这人是不是真有本事。

    甄碇立刻上套了,情绪激动之下,面前二人也都是自己派的。

    想都不想,立刻开口:“棋盘是一整套完整的制度,穷其一生经营这套制度,当然打不过那些士族。

    所以,我们要创造一个让这些士族自愿进入的新制度。

    我想称为这是笼子。”

    姬启觉得新奇:“哦?把士族关到笼子里?那这是什么样的笼子?”

    甄碇酝酿片刻,开口说道:“其一,为思想的笼子。

    科技进步促进制度的产生,从原始社会到农耕社会,是依靠种植、养殖技术的传播,从农耕社会到现在是制造技术的应用。

    例如我们的衣服、铁器、马车、房屋等等。

    而促进现在社会更向前一步的,就是思想。”

    姬启眉头紧促,这番说法从未听过,不过仔细想想也认可的点点头。

    “思想是如何传播的?

    是从竹简到纸书,书籍的广泛印刷,天下读书人越来越多,这天下读书人,得用思想的笼子关起来,以科举制为唯一的做官途径,让天下读书人沉浸于天子考题之中。

    什么时政大事、施政方略、诗词歌赋全部抛到一边,只钻研科考试题,这样他们的思想就会被皇帝设下的思想禁锢。

    如此选出来的官才听话,再从听话的官员里面找出有能力的。

    这样,天下人,想出人头地就得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费尽心思研究文章,如此天下只要不出大灾祸,王朝必然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