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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知好歹

    郑焕观甄碇老实的很,萦绕一早上的烦恼散去许多,他最讨厌以往那些官员来问话,繁繁复复避重就轻,爱说一堆没用的话惹人烦,像甄碇这样规规矩矩是最好的。

    长出口气再次问道:“当时你二人在何处?可有目击者?”

    李质现在思绪乱飞,余光瞟着甄碇,心想陛下对甄碇的偏爱,他看在眼中,上次三位郡王可吃了大亏,到现在还被禁足……这等大事都不见甄碇有何应急,区区一个属下的典事,端不会大摇大摆残害才是……

    甄碇低头抱拳道:“回寺丞大人,当时我二人位于属下孟军典事家中,之前路过东市买了些吃食,那小贩和安邑坊在外街坊应都可作证……”

    甄碇刚说到这里,李质腿旁孟老太脸色越涨越红,原本害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但看情形就是他俩没错了,喘着粗气,扯着李质的腿想站起来怒骂。

    李质吓了一跳,这可是大理寺,不是万年县的衙门!

    急忙按住孟老太,在她耳边说道:“你要想讨公道,就安静听审理!这是大理寺,你若咆哮,大人说撵你出去必定撵你,言出法随不可更改!再说抓凶得证据,不是你怒声几句就可断案的!”

    孟老太被李质按的死死的,眼翻白眼差点背过气去,匆匆点头应下,不敢多言。

    李质瞟了一眼李质二人,轻哼一声,随即命人去查证甄碇所说,记录在案,若必要当凭记录带回作证者。

    “你二人当值时间,去孟军家中为何?”

    “前日孟军突犯癔症……”甄碇不慌不忙,将此事前因后果细细道来,作为上司慰问生病在家的下属,本是官场美事,有例可循并不突兀。

    这慢条斯理的样,可将一旁的裴炬急得不行,恨不得替甄碇喊几句冤,例如哭着大喊绝不是他们干的,摆摆职位关系,绝无杀害孟军的动机……

    郑焕不断点头,从细节处发问,不断填充案发经过,越问越发觉甄碇自然的很,大大方方,从直觉来说,他相信甄碇是冤枉的。

    余光扫过,又见李质脸面涨红,隐隐青筋凸起,纳闷的看过去,嘴角微抽,李质正在努力的按着孟老太不让她乱说话,一点不像古稀老太的孱弱,见其有话想说。

    郑焕询问道:“孟老太有何需补充的……”

    孟老太早等不及了,一把将李质手扯开,抬起头来,眼睛红的像能滴出血来一样,手指头哆嗦,咬牙切齿怨毒的看向甄碇:“大人!你为何不问问这官,我儿为何犯的癔症?!

    我儿犯病,就是这官干的好事!

    将我儿囚禁在狗屋中,站不得!躺不得!足足八天七夜!我儿受不了刺激才犯了病,如今这官却像无事一样!

    大人,你说说,要不是这官跟我儿有深仇大恨,岂会这么做?必是仇恨到极点,疯了也不放过!痛下杀手要了我儿的命啊!哇呜呜呜……儿啊!”

    真有隐情?

    郑焕精神一振,古人讲究士可杀不可辱,堂堂朝廷命官关押狗屋,这对人格心理是极为重大的打击,由此而疯也并非不可能。

    那……骏马丞的城府够深的,说了许久一点不露怯。

    再看甄碇面色如常,但……一旁的裴炬,脸色陡然煞白,眼神慌张,心里便明晓孟老太所言不虚,囚禁多时看其疯了才让回的家,那么说孟军这人跟甄碇真有深仇大恨?

    “孟老太所言之事,甄厩丞有何解释?”

    甄碇抿了抿嘴:“关押之事,是下官作的主,因其涉嫌一些克扣驾士俸禄等的事,关押后,本想早些审理此人,却未想到下官受脊杖之刑在家休养七天,将孟军此事忘了。

    至于‘狗屋’二字,孟老太用词不妥,房子是小了点,而且下官也给予应有的关怀,将老婆孩子都接到骏马厩,希望能劝说他迷途知返。

    那日下官刚复值,便听闻裴厩丞所说前一天便疯了,当时下官不曾接触。

    而且前几日,下官被城内流言蜚语……烦恼的不行,没有时间管孟军这人,所以对他如何疯的,下官并不知情。

    上值听闻孟军疯了,才记起还有孟军这人,便急忙命人送他回家休养,甚至昨日还前往慰问,我二人并无矛盾仇恨,只有公心。”

    “好、好、好……好一个公心!分明我儿得知了你的什么秘密……”孟老太急火攻心,跳起脚来胡乱揣测。

    郑焕又好一阵皱眉……却没阻止,他想看看甄碇面对这些指责,会作何反应?

    又想从吓破胆的裴炬身上看看有什么突破,开始审理起来。

    可裴炬除了说话绊绊磕磕,同样很坦诚,审到最后,除了孟军的疯病有可能是在骏马厩造成的之外,杀人的事毫无头绪。

    甄碇就静静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仔细思索前因后果,做这事应该不是裴炬,完全没理由将他自己搭上,审到现在了,裴炬若是昨天做过什么手脚,必然会引到甄碇身上,将甄碇推下深渊,看样是不知情的。

    现在就看孟军背后的那些人,想不想找甄碇出气了,毕竟是因为甄碇才废了这颗棋子的。

    感受放在胸前的表格,再三犹豫,终究没拿出来,若这只是孟军的罪证就好了,可这东西是一个巨大无比炸药桶的导火索,交出来的话,甄碇的嫌疑肯定能立刻洗清,想杀害孟军的,更有可能是胁迫孟军做这些勾当的人,但甄碇不敢,害怕引火烧身。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郑焕纳闷,审到现在,裴炬的神情才是正常,魂不守舍担心害怕是对的,这甄碇是咋回事?

    甄碇想了想,试探的推进:“此为我二人所知一切,据实禀告,绝无藏着掖着,孟军之死,我二人毫不知情,甚至昨日探望后,曾说孟军可继续上值,做点轻省活……

    孟老太所言我二人走时,孟军还健在,我俩又不是身手高超的江湖豪杰,晚上避过坊门而入不可能,只有下毒一条路可走。

    寺丞大人,请查验昨日我二人送的吃食是否含有剧毒,万事须个证据,不能凭孟老太攀咬一番,我二人就杀人了。”

    郑焕看一时半会审不出什么了,或者说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就算甄碇二人没杀人,但也涉嫌逼疯孟军,便命人先行羁押二人,待调查后再做审理。

    “孟老太,你先回家去,此事尚需调查,他二人也未必是杀害孟军的凶手……”郑焕拧了拧眉头,冲着还在揪着不放的孟老太说道。

    孟老太没看懂,见郑焕不为自己做主,还为两个杀人犯说好话,悲愤从心中来,下巴哆嗦无力感萦绕,抬头血红的眼眸直勾勾顶着郑焕:“官官相护!儿啊!你的仇……娘报不了了啊!儿啊!你慢点走……娘这就来陪你!”

    一头朝旁边柱子扎了过去。

    郑焕听着这话一个头两个大,摇头无奈不知如何跟老妇沟通,张了张嘴却听到老妇最后一句话,再见老妇脸上不正常的红光,和疯狂的眼神,心里一咯噔,抬手惊叫道:“快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