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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护镖像长青

    “那这姓卢的小子,是真能憋坏啊,不行,不能让他这么顺心的打下去。”

    “他们俩当着这么多人单打独斗,旁人也不便插手,要是真能上场帮忙,柳家有这么多人在附近,恐怕早就围上去揍那姓卢的人了。要是能让姓卢不这样躲闪,兴许还能有救。”姜薇梓皱了皱眉,露出一种爱莫能助的为难模样。

    “对啊,找个法子逼他出手打柳长青,不就行了嘛!”顾远受到姜薇梓最后的启发,顿时就来了主意。

    二人简单一合计,就想出了一套,逼迫卢仲楼主动出击的话术来。

    带着一脸坏笑的顾远,突然捏着嗓子,学起那日说书中年的样子,贱兮兮道:“姓卢的,你刚才不是挺狂嘛,怎么被柳前辈撵着打得和孙子似的。你小子就是个怂炮,没种和柳前辈硬拼。还好意思说你家镖局干的比柳家好,难道护镖的时候也这样只会躲,就是你们衡泰镖局的路子吗?”

    见众人反应还不够强,行至人群中的姜薇梓,带入镖主的身份补刀道:“各位都看看,他家就只有这样子这水平,我们还能放心把东西交到他家手上吗?”

    柳长青卢仲楼二人插招换式,虽说斗得也算精彩,但一直都是柳长青主动出击,卢仲楼不断躲闪再伺机见招拆招和反击,围观的众人一开始还觉得新鲜,看了这么多招下来,也有些看腻了。

    众人本就想看些新鲜套路,刚才又被顾远和姜薇梓两人一番挑唆,顿时不少人都开始嚷嚷起来,直要看两人换过攻防模式。

    晚宴上与柳家有交情的宾客,再加上镖局里的镖师们,都看出了柳长青之前的颓势,早就想出手帮忙了,这话头一起,就纷纷开始推波助澜起来。

    卢仲楼眼见自己被民意架了起来,原先的计划已被打乱,只略微环顾了下四周,一眼就看到了,最先开始挑事的顾远。

    他先恶狠狠的瞪了顾远一眼,随后平静反击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柳前辈的武功,以拳掌刚猛著称,我不与他硬拼,实是明智之举。护镖最重要的是保住客人的东西,而不是强出头,只顾着与人拼出个无意义的高低。御敌讲究的就是个随机应变,要是碰上敌人实力极强,还是强行抢招对攻,丢失了雇主的东西,不是更加得不偿失吗?”

    他轻蔑的一笑后耸了耸肩继续道,“难道你们长青镖局的镖师,就只会硬碰硬吗?怪不得柳家镖局生意,干的是越来越差了。”他一番话讲出来,竟反将了一军,周围人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均表示无言以对,被点燃的好奇心也降温了一半。

    “你小子就会说大话,打不过就说打不过,一点也不丢人,硬找理由就难看了。”顾远仍试图逼迫卢仲楼主动出击,不少人也试着继续拱火。

    可无论他们怎么使激将法,卢仲楼却始终保持站在原地,绝不主动出手,一时间双方也只能这样僵持下去。

    不过这样,对柳长青也不是全无好处,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消耗,柳长青的体力也得到了恢复,时间也距离开席越发的接近了。

    如果到了那时候还分不出胜负,虽然柳长青没法获胜,会让长青镖局,陷入被人挑衅了,还无所作为的难堪之中,但这也总比直接当场输了要强。

    甚至只要柳长青能合理运用舆论,之后还可以装出一副爱才的模样,先夸一句“后生可畏”,再向别人声明,自己只是不愿摧折年轻人的自信,把别人的置疑给搪塞过去。

    “柳前辈自从娶了夫人回家,武功便是每况愈下,想来现在也很后悔,把练功时间,都消磨在了温柔乡里吧!”不知何时,人群里又传来一把陌生的嗓音,一下就把众人的讨论,都引到了一旁的柳夫人身上。

    人群中同样也不乏对柳家颇有微词的人,一听调性一转,就领着人开始把矛头指向了柳夫人。这些声音里起先还只是合理分析,到了后面却越发走偏。

    有的人说柳夫人面相不佳,没有旺夫相,还有些八卦的说,柳夫人这种颧骨高、面相冷淡的女子,在夫妻间甚于画眉之事上,最是能消磨男人的精力,说不定柳长青,就是被她这样给掏空了。

    更有甚者直接点出柳夫人来历不明,极有可能是年轻时候伤了身子,才导致她和柳长青,一直没有生下个一男半女。

    不过这些话于冷眼旁观的柳夫人,似乎都构不成影响,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下,一副“我只要理你们就是我输了”的满不在乎模样。

    但只过了一会儿,柳夫人就开始紧张了起来,只因她看见一直忍受嘲讽的柳长青,突然面部变得青筋暴起,俊郎的面庞上也生出了一抹狠厉。要是没人包围着,她只怕立刻就会冲上柳长青的身边,阻止他不要再战。

    熟悉柳府内情的人都知道,柳长青为人大大咧咧随和温吞,哪怕当面贬低他本人,他也可以一笑了之。

    不过他却有一处逆鳞不可触犯,一旦涉及父母妻子及近亲,他的火气可谓一点就着。柳长青已悄然慢慢运足气力,目标直指带头闹事的卢仲楼。

    卢仲楼不知怎么回事,柳长青的气势突然暴涨了足足三成,面色明显可见火气,竟摆出要一副要打死自己的样子。即便想到自己有应对的经验,他还是生出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被柳前辈撵着鼻子打,在天上地下的也都滚过一遭了,你也算是展示够护镖的能力了吧。”一直旁观的姜薇梓,终于抓住了卢仲楼话中的漏洞,犀利地展开了反击。

    她的心思细腻,朝着柳长青站立的位置微施一礼,有意提醒他先平复心情,然后继续转向卢仲楼道,“柳前辈的资历在镖师这一行,也算是泰山北斗,他护镖的能力自然没得说。可惜今晚的对手实力显然不足,看来他是没机会也展示一下护镖的水平了。”

    她又转向卢仲楼道:“所以为了不让大家失望而归,不如接下来,就由你试着主动进攻,也让他老人家展示下护镖的能力吧。”

    卢仲楼听到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话术,原地站着的姿势也不在稳当了,周围人觉得姜薇梓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都开始逼迫他主动攻出来试试看。

    “暴力女,没想到你抓重点斗嘴的水平见长啊。”顾远竖起一根拇指,赞叹姜薇梓的机智。

    见气氛仍差些火候,顾远也跟着朝着柳长青喊道:“柳前辈,明眼人也都知道,您的武功比他强了,足足十几二十倍。正常情况,当然不会和他一样,被人压着打得跟缩头乌龟似的。但咱这些小年轻岁数小些,没什么见识,还是想看看您护镖时的英姿的。所以嘛,还请您收起进攻的锋芒,勉为其难地防上几手,也让我们小辈开开眼,瞧瞧这一流的镖师,到底是怎么防守的吧。”

    见火候好像还差了些许,姜薇梓也对周围的众人继续煽风点火道:“柳前辈名震江湖多年,大家都有所耳闻,但他护镖的风采,却鲜少有人见过。我之前也接触过许多优秀的年轻镖师,他们都表示是在柳前辈影响下,才加入到这一行来的。”

    “我之前在镖局干活时常听人说,许多镖师有了名声,为了夸耀自己护镖水平高,还喜欢以“小长青”、“病长青”之类的外号自居。”

    顾远又指着周围一众长青镖局的镖师道:“就是咱们长青镖局里的人,每每护送成功,也会喊什么,‘我护镖像长青’的口号,以彰显夸示自己能力的。”

    “哇,像长青都那么强,眼前这位真长青的水平,还不知道得高到哪里去了,不看一看,定会是生平一大损失啊。”一众着急不能动手帮忙的镖局中人,也跟着顾姜二人搭腔道。

    呼声越发高涨,在场群众,原本即便对柳长青展示防守没有兴趣,也被勾起了过一下眼瘾,回去好和人炫耀的心态,一下子起哄声又大了一倍。

    末了,顾远向柳长青点了点头,又朝外围的柳家镖师们喊道:“正巧今晚在场的年轻镖师也不少,一定也想看看好学一些回去,柳前辈想来也不会藏私,不如就当场示范下二十多年的护镖技巧,也让大家开开眼。”

    以林无畏等为首的,长青镖局候补镖师,又纷纷附和道:“对对对,柳前辈也该展示展示护镖的水平了。”

    “这小子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只要他不动用身法躲闪,柳长青一旦抓住机会,很快就能速战速决了。”姜薇梓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卢仲楼,难得的夸奖了顾远一句。

    柳夫人见局势重新有利己方,也不再蹙眉,而是朝出言相助的顾姜二人,投来感谢的目光。

    柳长青休息得也差不多了,顺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众人见饭点已近,纷纷起哄撺掇二人速战速决,好早点入席。

    顾远转向卢仲楼道:“开席时间也快了,咱就就速战速决,十招以内解决战斗吧!”

    顾远的语气透出报仇的喜悦和讥讽,卢仲楼听得十分不爽,要不是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柳长青,他说不定当场就会和顾远撕打起来。

    “大家都想看柳前辈护镖,卢公子该不会想扫了大家的兴吧!”姜薇梓也冷不丁补上了一刀。

    “柳家主护一个,柳家主护一个...”顾远藏在人群中不断换着口号,卢仲楼已经被众人逼到了,必须出手的僵局之中。

    借来攻击柳家的跳板,竟将自己逼入了绝境,这样的变化,实在是始料未及。

    卢仲楼瞟向带头挑唆的顾远和姜薇梓,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怨毒。奈何众人已将他架上火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主动对柳长青展开了进攻。

    卢仲楼的武功绝不算弱,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配合精准的打击手法,等闲高手都难以招架。可若是放弃优势主动攻向,以招式刚猛著称的柳长青,却连先前一半的水平,怕是都难发挥得出了。

    柳长青把握机会的经验老到,现下又是火气未消,对方一有破绽,他的攻击便接踵而至,只几招后卢仲楼就陷入了疲于应付的局面之中。

    卢仲楼好不容易两掌同时出手,对上柳长青一拳,挣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刚要退却一步,众人仍不依不饶逼着他再攻上去。

    一旁的顾远,时不时还飙出几句垃圾话,怎能不让他更加怒火中烧。

    卢仲楼眼中一丝狠厉闪过,重新活动了一下筋骨,站定身子后立刻又一掌朝柳长青胸口劈去。

    柳长青沉腰站稳扎牢马步,猛地对出了一掌,这一掌威势迅疾,他的手臂又长出卢仲楼一大截,竟后发先至朝着卢仲楼胸口拍去。卢仲楼见势不好,只得矮身堪堪避过,他动作却有些拌蒜,导致下盘不稳,径直朝着柳长青怀里钻去。

    柳长青站立在原处不动,一直未出的左手握成拳头,迎着卢仲楼的鼻子打去,众人都看出这一拳已是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卢仲楼终于开口讨饶道:“我输了,还是柳前辈技高一筹。”

    发觉对手认输如此干脆,柳长青的拳头,准确地在贴近卢仲楼的鼻尖处收力停下,右手也伸出去扶人。

    就在众人要为柳长青欢呼胜利时,卢仲楼忽的站立不稳,身子避过对手扶他的右手,加速向前倒去,使出了一记头槌,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柳长青的胸口处。

    柳长青没有防备,胸口突遭重击,呼吸先是一滞,面色也旋即变白,人勉强站在原地未动,右手及时把卢仲楼架住,使他无法再前进一步。

    柳夫人见势不妙,一个箭步冲上来,推开卢仲楼,扶住丈夫站稳,狠狠瞪了卢仲楼一眼。

    众人见到如此结局,先夸奖柳长青有宗师风范,又骂卢仲楼投降后还出手偷袭不讲武德。

    “他最后那一下,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时失手,倒想是有意为之。”顾远看着装出一脸无辜的卢仲楼,气愤不已道。

    “柳前辈好心没打你,还扶你一把,你竟然还出手伤他,你们衡泰镖局都是这样报答别人的吗。”周围几个站在长青镖局一方的宾客,和柳家的一众镖师,纷纷出言训斥卢仲楼。

    “晚辈是学艺不精,才导致未能站稳,实在是抱歉抱歉。”卢仲楼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的态度,语气也十分诚恳,一时间众人虽然嘘声一片,倒也没法再责备于他了。

    柳夫人悄无声息已经凑到柳长青身边,在夫人扶持下,终于缓了过来,摆了摆手道:“我没事的,只是好好的一场宴席,却被这一架耽误了,还请诸位来宾不要怪罪。”

    柳长青平静地对围观的众人道:“请各位还是入座吧,宴席待会儿就开始。”

    说完话他佝偻着身子,重新挽起柳夫人的手,口中轻声细语地说着宽慰的话,示意妻子不要担心。

    柳夫人虽然眉目重新舒展,临走前还是不忘,再瞪了卢仲楼一眼,随后又向顾远姜薇梓两人,点头表示了谢意,这才转身搀扶着柳长青,慢慢朝着后堂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