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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移花接木

    “多日不见,殿下风采更胜从前,真是好一番非凡的气派!”肥头大耳的县丞又恢复了谄媚的语气,几乎要跪下以头抢地。

    那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也低下了趾高气昂的头颅,行了个比江湖人隆重得多得大礼。

    周围众人除了台使院一干人等,都郑重行礼,连那鹰钩鼻子的台使,也点了点头以示尊重。

    柳长青只行了个江湖人的抱拳礼,心下却不敢掉以轻心,接着也慢慢开始凝聚功力,做好了要打一场硬仗的打算。

    “‘千机楼’乃是本朝,严厉打击的不法分子,以京口柳氏的面子,个把蟊贼自可以得到宽恕,可一旦涉及了‘千机楼’,可就不能再一笔带过了!”边缘带着火焰形状的面具下,传来威严的男声。

    “柳家主,事关重大,还请尊夫人前来一叙,只要能和‘千机楼’撇清关系,就还有挽回余地的。”鹰钩鼻的中年,给齐王点了下头,又以郑重的语气对柳长青道。

    “别说他那贼婆娘,只怕连他自己想撇清关系,都不太可能了!”络腮胡中年打断柳长青的回复,语气不善地讥讽道。

    “他家的大恩人,你们瓢城进贡的豆腐的发明人,也就是那个小叫花子,他可是荣膺了少门主的身份。”那人挠了下脸颊侧面,继续阴阳怪气地补充道。

    “柳家这些年镖局生意都不太景气,这两年更是有些入不敷出,需要从卖豆腐上给找补。如今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凑齐一千贯的巨款,这回怕是只靠夫人小偷小摸所不能为的。只要再细查一番,后头定能牵扯出更多有趣的事来。”络腮胡中年同样以镖局中人身份,分析了一番柳家这些年的经营状况,继续补刀道。

    “卢锋,你们衡泰镖局对镖局行这么了解,想来一定在镖局行干得很好,这些年一定不靠别人,自己挣了不少钱吧!”由于故意压价抢生意的手法,同柳家镖局一样,衡泰也得靠别的地方助力,才能维持镖局的开销。柳家靠的是家底和豆腐生意,衡泰倚仗的却是齐王代表的朝廷势力资助。柳长青确认真气运行正常,一拂衣袖回语反讥道。

    “我们柳家的生意,的确多亏了顾远的帮忙,也都是正当的生意往来。他虽然不拘小节多有乖张之举,大是大非上却没有犯错,还多有孝顺的贤名在外,更是城东举荐孝廉的不二之选。可不能随便受人指摘。”柳长青又往前跨了一步,气势也更盛了几分。

    “再说这次的钱,是我卖了田地才凑出来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一问。我找的买主王家,乃是琅琊王氏的分支,你一条别人豢养的狗,敢来我府上撒野,可敢去他们家里狺狺狂吠?”柳长青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同时以买主身份,给齐王施了压。

    南楚琅琊王氏,乃是鉴定的太子党,一向和齐王不太对付,碰上这种事,难免不会在建康借题发挥一番。

    气派威严的齐王,摆了摆手喝退手下后,后头又有一人上阵道:“顾远此人,行事多有跋扈之举,欺行霸市羞辱斯文更是屡见不鲜。于佛寺亦多有不敬,义父过世不久,便更改家中主业,于祭祀之中多有不恭,何来的被举孝廉之实?”

    义愤填膺的黄烈胜,不便说出抢自己儿媳、烧了一座大殿这样更容易定罪,但容易牵扯更多的事实,但拿小问题说事却是他拿手的事。

    不敬佛和不孝,历来是南楚文人互相攻击的常用话术。这些可轻可重的事,不提则罢了,一旦被拿这说事,牵扯其中的人,即便再巧舌如簧,不死也还得蜕一层皮。

    “除夕夜里,顾远与建康谢氏的谢天临,于南麓寺内斗殴,致使后者受了重伤,且他在场时,口口声声自称为少门主,此事证据确凿认证极多,容不得他诡辩。”脸色苍白的黄宜禄,慢慢行至他的两位父亲左近,语气不善也更胜前者。

    南楚最大的世家,建康谢氏一门,向来不涉党争,但其势力之大,却能轻易左右朝堂格局。上一辈惊才绝艳的谢应玄,更是君临武道巅峰,力压一众强手,位列南北武艺第一人之位。

    谢应玄年龄不到五十,却与上代谢氏族长同辈,顾远打伤地谢天临,乃是他的侄孙儿。不同于喜欢开枝散叶的王家,谢氏似乎更在乎优生优育保质保量,故而本家也只在建康分为三支。

    这样也使得每一位谢氏后人,均极受家族重视,顾远当众打伤谢天临,是不可狡辩的事实,光是抓住这点,就够兴师动众捉拿他了。

    那淹没在自己一身肥肉里的县丞,听说顾远打伤了谢家人,先是颤抖了一下,震惊消散后,旋即立刻眼珠骨碌一转,又盘算起了该如何操作,把自己的利益给争取到最大化了。

    柳长青清楚其中内幕,但也不方便戳破,只是平静地回道:“青年人好勇斗狠打架,每年也不少见。谢家人自持身份,而顾远这小子,没有那般硬的后台,撒谎拔高自己,也做不得数的。再说两人在何处斗殴,也当加以严查,正巧郑成风郑捕头也在城里,不如就麻烦他来一探究竟吧。”

    他认准黄家也不敢说出二人斗殴的目的,是为了刚摆席,过了黄家门的姜薇梓,只推说顾远是在虚张声势。

    南麓寺的事牵扯甚广,齐王一方也不便起初声张。刚正不阿的郑成风一旦介入,就一定不会为人遮掩,定会如实回复刑部及大理寺,若是被对手揪住,事情闹得大了,只会更不好收场。

    柳长青虽不涉官场,于南楚局势却也了熟于心,他深谙所有人都不愿把事情彻底闹大的原理,话语偏偏往把事态扩大的方向拉扯,玩的就是自损八百损敌一千的打法,直接把黄家父子的气焰给压了回去。

    “原先只知道柳家主武功超群,没想到竟还是低估了阁下。”齐王一甩披在肩上的大氅,不知何时又命人,取来一两大盆铜钱。“但若想以此瞒天过海,遮掩住柳家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怕是过于异想天开了。”

    “本王接到线人举报,说柳府年后准备了打量木炭、细碎沙石等铸造所需之物。这些是从柳家拿去兑换金银的铜钱里面取出来的样品,还请严县丞派人,帮忙好好查验一番。”

    有齐王在背后撑腰,严步遥登时不再给柳长青面子,派人开始查验起来。

    经过两刻钟的仔细检查后,手下人附首至瓢城的这位父母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胖县丞登时面部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滚圆,以一副义愤填膺的语气开口道:“好呀,原以为柳家是心怀朝廷,才对这次赎金一事大包大揽,没想到竟是为了如此勾当。”

    “此话何讲?”黄烈胜也装出疑惑的表情,循循善诱道。

    “柳家当真是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百年的清誉都付之一炬,不由让本官觉得痛心疾首啊!”肥县丞指着柳长青的鼻子,气势汹汹地指着地上两盆铜钱道:“那一盆旧一些铜钱,正是本府丢失的库钱,上面还留着不少,因合范而留下的砂土划痕。以现成的钱币为模,柳家当真是好手笔啊!而那些更新一些的,恐怕来历也不用本府再多说了吧。”

    “刚才本官也派人,去西侧那些空着的地方瞧过了,虽然清理过了,但使用碳火和翻砂的痕迹,却是难以根除。柳长青,你难道还不认罪吗?”这回胖县丞,也不怕得罪地头蛇柳家了,对柳长青直呼其名,一副兴师问罪的怒态。

    柳长青正要辩解,却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啸声。自家后院里,竟传来了警示的信号,他刚要撇下众人回去查看,齐王已经抢先欺身上前,截住了他出门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