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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酒

    “过来喝一杯,艾尔兰顿。”

    酒馆里昏黄的灯光闪烁着,艾尔兰顿放下酒杯,他四处看了看,然后有些疑惑地对着旁边戴着眼罩的男人问道:“你有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吗?”

    “没有。”弗恩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有些颓然,他举起冒着白汽的酒杯,说:“可能是你喝多了听错了吧。”

    “也许是这样吧。”

    弗恩继续沉闷地喝着酒,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用着仿佛浸在冰水里的声音问道:“冰原,它真的存在吗。”

    “它是真实的。”艾尔兰顿回答,“这片大陆存在于极北之地,在冰之海的尽头。但是根据资料,踏上冰原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

    艾尔兰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看起来他很喜欢分享自己的知识:“在新历1347年,布尼尔乘船前去传说中的冰原。他让他的一个仆人首先踏上了冰原,然后突然刮起了暴风雪……”

    “过来喝一杯,艾尔兰顿。”

    艾尔兰顿停住,他的直觉告诉他恐怕要有什么坏事发生了。以防万一,他对弗恩歉意一笑:“抱歉,我现在得走了。”

    在这个嘈杂的酒馆里这个声音过于清晰,已远远超过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的程度了,更像是直接凭空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在4年前,在那个他亲手杀死他自己父亲的那个晚上,艾尔兰顿就曾面临即将死亡的境地,虽然他已经记不清事件的具体过程,但是从此之后,他就怪异之事谨慎了许多,力求能躲则躲,绝不主动招惹。他站起身,计算着离这里最近的警局的路线,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遇到巡逻的军队。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我说,过来喝一杯,艾尔兰顿·特洛泰。”艾尔兰顿仅仅是眨了下眼,坐在他身边的弗恩就突然变成了一个右半边脸被黑发遮住的女人。她穿着造型奇特的白色长袍,将手中的酒杯推给了艾尔兰顿。

    不能喝,绝对不能喝……就假装失手打碎杯子吧。

    艾尔兰顿心中警铃大响,他试图同女人交谈,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甚至连表情都不能变一下。他努力挣扎,只是他的手依旧不由自主地稳稳接过酒杯,把它移到了自己嘴边。

    酒杯里的酒液,或许是其他东西,澄清透明,没有气味。艾尔兰顿被强迫着将它吞咽了下去。当他将它完全喝光后,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之下。

    他蹲了下来,用手指使劲地扣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将自己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但无论怎样都无法使自己产生反胃感。

    酒馆依旧嘈杂,忙碌的店员,大声说话的客人,没有人一个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异样。

    女人一直坐在椅子上盯着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紫色的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仿佛一尊雕像。

    看来她能完全控制我的身体。艾尔兰顿放弃了,他站起来,想要跟女人交谈:“您好……”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强烈的眩晕感,周围的人声,灯光,食物的气味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涌上来的黑暗与死寂。

    艾尔兰顿依然有些眩晕。他努力观察起周围,只发现周围一片模糊,一切好像都处于一种介于真实与虚假之间的状态。

    我是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了吗,不,这更有可能是一个幻境。艾尔兰顿用食指的指节摁压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思考。可以试试能否解除它,但是那个人看上去比我强太多了,她是想要干什么?杀了我?那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还是说她是来特地折磨我的?

    艾尔兰顿摸向腰侧,想要使用自己的历史书,却只摸到了一个冰冷冷的刀柄。

    这是他熟悉的触感,在他摸到刀柄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愤怒与急切。随之而来的是一些陌生的记忆,这些记忆碎片剧烈地绞着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同时,艾尔兰顿发现自己逐渐被这些记忆控制,他强烈地想要抽出刀,将一切阻拦他的东西杀死。

    阻拦他的东西?这里还有什么吗?

    在艾尔兰顿努力地与这些记忆抗衡并找回自己的理智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的脸部一片模糊,只能看出他穿着黑色的制服。

    人影的出现让艾尔兰顿彻底失控。无名的愤怒到达了巅峰,他彻底丧失了理智,被那些诡异的记忆操控着拔出刀并向人影冲去。

    艾尔兰顿与人影打斗在了一起。人影比他敏捷,他以双拳作为武器,在艾尔兰顿的猛烈的攻势中寻找间隙攻击艾尔兰顿。而只要被他攻击到,艾尔兰顿的身体便会出现巨大的缺口。

    但艾尔兰顿的身体在被破坏的同时,也在迅速地复原着。他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不顾自己是否受伤,疯狂地攻击着人影。

    最终,人影的动作慢了一步,艾尔兰顿的刀划过他的左胸,人影倒了下去。

    他没有管人影到底是死是活,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前进。周围的背景发生了扭曲,变成了一片开阔荒芜的空地。

    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他跪在地上,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崩溃。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看到自己面前生长出了一棵植物。

    ……

    “!”

    艾尔兰顿惊醒,眼前一片漆黑。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是却感到一阵窒息。

    他愣了一下,暂时不去管之前奇怪的经历。他摸索四周,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他身下是柔软的织物,周围还有一些器皿。

    他闻到了泥土和木头混合的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腐烂味。

    艾尔兰顿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他被困在一个棺材里了。

    还是被埋在土里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