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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老友

    虽然星疾从徐先生出神入化的画技联想到了之神,但是星疾也只是这么想了一下,毕竟这二者之间似乎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而且之神会的之神二字的真实含义他自己并不清楚。

    星疾来到院外把画卷呈给柳眉看。

    柳眉展开画卷定睛观瞧,只见她双目间顿时有珠泪滚滚而下。

    片刻之后柳眉这才依依不舍的收拢画卷。

    问了价格之后从怀中取出一枚木属性玄石递给了星疾,示意星疾继续为关婷求画并且支付润笔费用。

    星疾接过玄石后回到屋中,却见那我徐先生依然站在自己的画作前端亡妻的容颜。

    “弟子星疾有请徐先生继续绘制师姐的肖像。”

    星疾进来后又等了少说一盏茶的光景,才迫于无奈提醒这位兀自还在发呆的徐先生。

    “哦哦…不好意思,在下一时神游往事没有留意你进来…”

    星疾并不答话赶紧如法炮制在影像石上呈现了关婷的影像。

    “你说你叫星疾?满天星辰的星吗?”徐先生一边研墨一边随口问道。

    “正是!”星疾答道。

    “你是璀璨星氏的人?”徐先生闻言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后颇有些诧异的问道。

    要知道璀璨星氏是人类中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大世家的弟子哪一个不是衣着华贵鲜衣怒马的。

    但是他看星疾衣着打扮非常的寻常,甚至还有些寒酸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

    “弟子与璀璨星氏并无瓜葛,先生误会了。”

    这位徐先生人虽然不错,但是毕竟初相识,星疾断然没有和他多说的道理。

    “那就好,我本人有三不画,一不画四平尺以上,因为耗时太长;二不画妖魔鬼怪,可审美不审丑;三不给十大世家画,因为不伺候!”

    当徐先生说“不伺候”三个字的时候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先生这却为何?世家大族不是应该给的润笔更丰厚吗?”

    星疾笑着问道。

    星疾对这些超级大世家并无太多的厌恶感,但是也绝无好感。

    或者说:对于星疾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这些超级大世家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了些。

    “小哥,你是俗家子弟,我问你一句话,咱们修道修什么?”

    “修的自然是道啊…”骤然被问星疾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

    “那么什么是道?”徐先生追问。

    “祖师爷在《道德经》著述的已经非常清楚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祖师爷的意思是:道,可以说出来的,就不是永恒的道;名,可以叫出来的,就不是永恒的名。这符合世间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原则,即使是真理也有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变化。”

    星疾可是上过私塾的孩子,对于道家经典也是有所涉猎。

    “道就是在无常中寻有常之理,于有常中探究无常世事。那么按照祖师爷的这个说法,只有道理是固定不变的,而世间万物都是变化的无常世界才对,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先生继续追问。

    “确实如此…”星疾隐隐觉得自己怕是要糟。

    “那么好了,这些世家大族追求的是什么?还不是万世永昌!那他们就和祖师爷的无常世界的定义背道而驰,也正是他们的存在破坏世界的轮回循环…”

    “小哥你靠什么维持你的修行用度?”

    说道这里的时候徐先生突然问道。

    “弟子在轩辕城永安坊的永安货栈帮工贴补一下,勉强可以维持。”星疾愣了一下具实答道。

    “这个永安坊属于哪个小世家的产业?”

    “城北赵氏。”

    “城北赵氏依附于哪个大世家?”

    “清河蓝氏”

    “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啊,东家秦氏每个月都派人给赵氏送分子钱,而赵氏当然也要按月给蓝氏交分子钱。”

    星疾几乎是冲口而出。

    “那么你们东家给赵氏交的分子里有没有你交的那部分?”

    “当然有啊,我每个月帮货栈干的活远远不止半个玄石微粒好吧!”

    一说起这些星疾就愤愤不平。

    “那么赵氏给蓝氏交的钱里有没有你的那一份?”

    “那当然也有了!”

    星疾毫不犹豫的答道。

    “你如果能拿到你应得的那一份,你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好的多?”

    “那当然了,何止好的多,我说不定也能自己做点小买卖了。”

    星疾肯定的答道。

    “这不就对了,正是这些小世家、大世家、超级大世家的层层盘剥,才让原本该给你的那部分财富到了他们的手中,否则他们拿什么呼五呵六的?”

    “正是他们阻断你上升的空间,让你永远停留在必须给他们劳作才能勉强度日的阶段,他们才是让无常世界固化为有常天地的始作俑者!”

    “所以这些大世家都是有违天理的存在,他们都是世界的毒瘤,天地间蛆虫!我徐某人虽不才却也不愿意为这些毒瘤和蛆虫们画画!”

    “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天地和这个世界正是因其有着无数的不确定性,才变得有活力有希望,凡是让这个世界和这片天地变得失去变化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这些徐先生的话星疾似懂非懂,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又觉得那里有问题,只是他一时还讲不出来。

    “徐先生,您的话和之神会所说推翻大世家的话似乎是一个道理啊!”星疾试探着问道。

    “我呸,之神会算是什么东西,他们是远比大世家更可恶的家伙们!”

    哪知道徐先生闻言顿时便火了!

    把手中的笔一掷愤声道。

    “你有一块饼,有人说你从你的饼里切一大块给我,我就给你其他生活下去的物品,比如衣服和食物。这就是大世家,他们虽然也很可恶,但是他们毕竟还打算细水长流,让你能够活下去。”

    “你有一块饼,有人说用你的饼换五石散,拿走你所有的饼然后你就会饿死。这就是之神会!”

    所以他们是比大世家更可恶的东西!

    “原来如此…”星疾恍然道。

    “吓到小哥了,在下也只是有感而发,一不小心有点忘乎所以,小哥勿怪。”徐先生多少有些歉意的说道。

    随即他用手一指桌案,原来这副画就在两人的说话间就已经完成了。

    真的是神乎其技。

    星疾自然是连连摆手示意无妨,随即取了第二幅画卷,付了那枚木属性玄石后告辞离去。

    星疾对这个徐先生颇有好感,即是羡慕他长情的持之以恒,也是对他神乎其技的画技感到赞叹。

    但是,徐先生后面说的话则让他完全乱了心神,这些话过于深奥且难懂。

    而望着星疾离去的背影,这位徐先生则忍不住伸出手捋了捋额下的胡须。

    “这个小孩有点意思啊…”

    “何止是有点意思,这个孩子意思大了去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玄和道长一转身走进了徐先生的房中。

    “这个小孩果然大有来头啊,就连你都专门为他而来!”

    对于玄和的到来这位画师徐先生似乎并不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他专程而来的?”玄和进来找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下。

    “这个孩子所修习的功法和你如出一辙,是你为他量身打造的吧,你不是发誓不收徒了吗?”

    徐先生从里屋拿出一壶酒摆在桌子上。

    “那孩子所修习的功法可不是我所创,我可没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会是他的老师,虽然我一度很有兴趣,直到无名来找到我。”

    “那烂陀寺终于决定要和道玄宗联手了?”

    “他们其实一直在影响这个大陆,只是比较低调罢了。那烂陀寺一直被低估,以至于之神会居然都打算去雪域开分舵。这让那烂陀寺感觉被冒犯了,毕竟道玄宗在白眉祖师的时期都从未在雪域设置外门。”

    “之神会最近连续七八个分舵被捣毁和这个事情有关?”

    “不,和明年的宗门大比有关。逸仙谷和雪域的关系并不好,他们反感任何无法控制的力量,尤其是不属于道玄宗的。”

    “说说无名为何主动找你?”

    “他让我把渡劫指传给这个孩子,就像当年他把这个指法传给我一样,希望能帮助这个孩子渡过心劫。”

    “嗯,我能察觉到他体内汹涌的魔气,看来他也是那次劫难受害者的后裔……他和璀璨星氏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的,我还第一次遇到体内魔气这么浓烈的小孩,但是他居然一直压制了十五年,收留了他的那家人应该是给了他足够的温暖和关怀,让他的内心无比的光明,不然早就魔化了。”

    “那他应该是和义庄脱不开关系吧,毕竟他们帮助了很多这样的孩子。”

    “不确定,如果他确实和义庄有关系,那么他进道玄宗目的恐怕是为了炼妖塔里的那个人。”

    “是啊,十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我就知道义庄一定会察觉到那人的灵魂波动。”

    “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他们为何会等十五年这么久?”

    “很久吗?白驹过隙而已……”

    “对于你这种几百岁的老妖怪来说当然是白驹过隙,但是对于义庄来说还是比较考验耐心的。”

    “他们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他们连炼妖塔的位置都不知道,就更别提救人了。”

    “你为何不向他们透露一下?毕竟你也不愿意那个人继续被困在里面吧。”

    “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进入炼妖塔,只有掌教真人能开启通道,等他羽化之后就不知道会让谁掌管这个秘密。”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就应该去领导义庄,他们不缺乏普遍的民众支持度,但是他们之中连一个大陆的顶级战力都没有,这是无法和之神会相抗衡的。”

    徐先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终于把自己心底最想说的话说了口。

    但是玄和神情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波动,他并不饮酒这倒并不是说宗门规定了不可饮酒,道玄宗所属的天师派原本就没有正一派那么严格。

    只是玄和从没有饮酒的习惯,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先师天问真人离世之时曾要求我不要收徒,不要和长老院以及中枢院任何一方过度友善,终我之一生只做那个平衡宗门势力的砝码,只有道玄宗平衡了整个神华国才会太平!神华国太平了才能积蓄力量抵御魔族随时可能得南下,这样整个玄石大陆才会太平。”

    “你觉得魔族大概多久就会南下?!”

    “十五年前魔族面临千年以来最漫长的极夜气候,三族联军乘着魔族进入冬眠的第二年发动了第六次灭魔战争,但是没有想到持剑者迟迟未到!导致联军虽然在常规战争中节节胜利,但是在顶尖战力上根本无法战胜持有月魔剑的魔尊……”

    “在双方僵持之际联军因为陆地粮道被断,命令后方掌握着海上通道的星氏通过海路运粮。但是不知道什么人泄露了消息,魔尊亲自带队在最狭窄的霍克弯伏击了运粮队。玄风将计就计提出了集中优势兵力直接斩杀魔尊的大胆计划,玄风之所以敢于制定这个计划是因为持剑者到了!”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持剑者在最后关头背弃了誓言,把联军的几乎所有的顶级战力留在了霍克湾,没有了能够克制月魔剑的日炎神剑,三族顶尖高手反而成了砧板上的肉,就在此危难之际,始祖魔却突然反水重创了魔尊!掌教真人不失时机的用锁仙绳困住了魔尊的肉身,三族其他高手联手封印了魔尊的神魂,解救了被魔尊当年夺舍的精灵至高王莱格斯塔夫。”

    “经此一役,魔族元气大伤,而没有了魔尊照理说,魔族应该会短时间陷入争夺魔族首领的状况,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莱格斯塔夫在取得了自己肉身控制权之后,却并没有选择回到黑精灵的圣城阿尔法尔城,反而在短短三年内再度统一了魔族成为新的魔尊。”

    “而更令我们始料不及的是莱格斯塔夫在掌控了魔族之后,反而比之前的魔尊更加排斥人类和妖族,反而和黑白精灵展开了一系列的外交行动。不过,魔族经过十五年前那一战之后基础战力毕竟伤亡过半,短时间无法恢复之前的实力,不过十五年过去了如今的魔族就算没有之前的盛况,应该也恢复了七八成了。……”

    玄和面色凝重的回忆了十五年前的战事。

    “所以魔族马上就可能南下了!!”

    徐先生非常忧虑的问道。

    “你注意留心一件事情,要么黑精灵的摄政王宣布退位迎接莱格斯塔夫回阿尔达尔城,要么摄政王被杀!二者任何一个消息传来就代表着魔族不出五年就会南下。”

    “摄政王会放弃权利让出王位?我不信!”

    “所以他就只有死了!”

    “你的意思是莱格斯塔夫要整合魔族和黑精灵?!”

    “魔族的主体是变异的精灵亡者一族,莱格斯塔夫还要联合白精灵,最终统一所有精灵族!”

    “这……这还真有可能,毕竟莱格斯塔夫在被夺舍之前原本就在努力统一黑白精灵,而他在魔族的经历有可能让他会放弃之前对变异精灵的歧视态度,那么精灵一族还真的有可能统一!”

    “难道就无法阻止莱格斯塔夫了吗?”

    精灵一族如果真的最终统一,再加上强大的魔族,即便是妖族和人类联手也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徐先生也是深知这个力量对比的!

    “有!”

    “愿闻其详!”

    “首先就是莱格斯塔夫能不能拔出月魔剑!据我所知月魔剑迄今为止尚无主人,而只要新的魔尊手中没有月魔剑,他们在顶尖战力方面就不如妖族和人类,我们可以集中力量进行斩首,莱格斯塔夫一死精灵就会重新回到分裂的状况,这都不用假如而是必然。”

    “其次,只要魔尊手里没有月魔剑,他就不可能压服始祖魔,而始祖魔是唯一能够精神控制魔族大军的存在,没有了始祖魔的支持,莱格斯塔夫就坐不稳魔尊的位置,也就更别提统一精灵族了。”

    “最后,即便莱格斯塔夫最终能够拔出月魔剑,日眼神剑的持剑者也已经出现了!新的时空行者已经抵达了逸仙谷!那么我们就依然可以再组织一次对莱格斯塔夫的斩首行动!”

    玄和用手掌向下虚劈酒盏瞬间一劈为二。

    “您还是别提持剑者了!如果持剑者靠谱,还需要这么多次的灭魔战争?!上一代魔尊被封印还不是因为始祖魔的反水?和他有啥关系?说白了这不是他们自己的战争!魔族又不会侵略持剑者的家园,更不会杀戮他们的家人!他们就是一个外来者!凭什么为玄石大陆的人拼命?!”

    但是徐先生却极度不以为然的说道!

    听完他的这番话,玄和其实也清楚他的话非常有道理,你指望一个和你没有太多利害关系的人为你来抛头颅洒热血的战斗,这个原本就是不理性不明智的奢望。

    而人类如果把希望寄托在时空行者的身上无异于水中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