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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出类拔萃

    赤刃猛然出招,其疾如风,其势如虎,迅似星火,坠若流星,黑煞回过神来想躲亦无可能,旋即跨马撩裆,双掌蓄力一式“盘古擎天”,将双掌过顶猛向来势迎去。

    “砰!”一声轰天巨响过处,黑煞自觉如万斤铁锤砸在双臂之上,只觉气翻血涌,双眼金星乱迸,踉跄退出五六步,屏息凝神稳住翻涌内息,脚下蓄力稳住身形。

    赤刃全力一掌拍出,身形悬于空中借势疾退,全力一击之下双臂亦不免有些发麻,胸内亦感五味杂陈,闪身落地运气调息。余光扫向硬接自己一掌的黑煞也只是后退了几步,并未伤及其身,赤刃也是唏嘘不已“‘黑白双煞’果然有些门道!”

    一击而分,白煞见黑煞面色凝重,栖身上前相询,墨义亦闪身靠近赤刃查问有无大碍。“黑白双煞”面色阴沉,目光阴冷,显是杀心已起,二人之所以称之为“黑白双煞”皆是因为二人长久浸润已达心灵相通,功法招式互补威力更是惊人。虽然单对单荆济和赤刃皆未占下风,但是一旦“黑白双煞”联起手来那才是二煞的可怖之处。

    眼见二煞杀心骤起,手上已然蓄势待攻,忽听远处一声音说道:“二位逍遥度日自在似神仙,老夫亦是久不闻二位在江湖走动,不知小辈今日如何得罪二位竟致大动干戈?”

    黑煞循声扫去,只见一身着浅色外衣,形相清癯,背背无骨草木剑,发髻束带飘然逸仙的老者缓步走来。黑煞看清来人旋即回道:“玄兄多年不见依然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丝毫不减当年之风采,闻听玄兄护佑一墨姓少年,不知可有其事?”

    众人侧身只见玄老自远处缓步行来,及至人群方才言道:“二位亦如‘惊魂玄音’特来为难我那墨姓小友?”

    黑煞枯离道:“我兄弟二人受命前来取其性命,不知玄兄有何见教?”

    玄老凛声道:“墨小友与老夫颇有渊源,若然有人胆敢欺辱,老夫定与他不死不休!”玄老毫不掩饰自己的护犊之意,言语果决不容置喙。

    “黑白双煞”闻言一凛,心下暗自忖道:“曼说眼前几人皆是有着不俗的身手,仅是玄弈一人我兄弟二人便无必胜把握,来日方长,只得再寻良机了!”一念及此,黑煞悻悻然道:“玄兄即如此说,兄弟今日权且作罢,下次必取其性命!”

    “告辞!”话声未落,双煞已然闪身疾退向竹林深处掠去,旋即消失在绿野尽处。

    看着双煞消失的背影,玄老面泛忧色,无面亦是满面愁容,想那昨日的慕容枯呈,今日的“黑白双煞”还有接下来的未知人物,无不让人心生忧虑。

    玄老看向赤刃道:“这位小友是天池老人门下高徒?”

    赤刃一礼道:“晚辈赤刃见过前辈,家师正是天池老人。”

    玄老一笑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以攻换攻还能稳占黑煞的上风,果然是少年英雄。”

    赤刃恭谨道:“前辈厚赞,晚辈不敢自傲,只是见其嚣张已极心下不服。”

    无面道:“两位小娃娃皆无大碍,內府无阻,气血顺畅,只是力战之后有些乏力。”

    玄老道:“既然无碍那便先回九德贤庄。”

    九德贤庄东院。

    经过多番对弈最终决出六人进入到最终的博弈之战,分别是汉中郡凉城管羽,新秦郡商於城百里世家小公子百里萤沣,南海郡临城项家公子项冲天,鬼手秦舫,囚龙圣手封霖和江南隐叟慕容连城。

    “下一轮对弈分别由凉城管羽对弈江南隐叟慕容连城;南海郡临城项家公子项冲天对弈鬼手秦舫;新秦郡商於城百里世家小公子百里萤沣对弈囚龙圣手封霖,请诸位落位。”百栖苑执事高声道。

    此时的管羽许是因为等待时久正屈膝抵柱眯眼小憩,忽闻执事高声呐喊方才栖身四顾,只见新秦郡商於城百里世家小公子百里萤沣与囚龙圣手封霖已就近落座,二人各执棋子于棋盘之上行猜先之举。

    管羽一扫而过,旋即轻轻一叹小声嘀咕道:“如此浪费时间实在不该,不若……?若如此,只怕会招来白眼非议更有甚者要得罪人啦,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此虚耗光阴煞是不该!”一念至此,管羽朗声道:“小可管羽愿同时与慕容前辈、鬼手秦兄和项家少爷对弈,不知三位可赏脸乎?”

    “乎”字声落,管羽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竹简,仿似即时便要经历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一般。甩眼偷瞄四周,只见人群皆是惊异不已,就连已然准备落子的百里萤沣和囚龙圣手封霖都静滞了下来。

    “老朽本就是小友此轮的弈友,当然可以!”慕容连城声音平淡的不带有一丝情绪波动。

    “项少爷,这位兄弟既有此要求,想必是棋道高手,秦舫愿与弈之。”秦舫道。

    “秦兄有此雅兴,项某岂能扫兴!”项冲天傲气的道。

    管羽道:“小可多谢三位,烦请执事安排棋位,十分感谢。”

    见三人已然同意管羽的提议,执事随即引四人来到东院中间的凉亭之内,凉亭中间居一位,四围均匀分布五个棋盘。管羽缓步走向中间座位,慕容连城、秦舫、项冲天背向东方,由北向南依此落座。

    棋局开始。

    面对江南隐叟慕容连城。

    管羽执白先行落子小目,白子一落围观众人皆是一惊。不禁有人猜道:“这少年弃星位不取,选择小目先手意在取地,想是有些忌惮慕容连城的实力。”

    慕容连城则以星位和高目来应对管羽的星位和小目,二人交手不过二十手,慕容连城执黑棋便开始侵扰白棋角地,局面立时呈现短兵相接之势。

    弈局方始便发动激战绝非明智之举,不贪小利,则必有大图。看来慕容连城是想将白子拉入激战,通过布局取得外势,从而实现在混战中暗埋隐兵,异军突起,以达出奇制胜之目的。当围观之人犹疑之际只见管羽回手飞下,竟是选择以进为退,不与黑棋正面交手,静观其变,以求在纷繁纭复中寻找黑子破绽,再徐图攻之。

    忽然,黑棋锋芒急转长枪直入白棋腹地,意欲短兵相接,兵戎相见,白棋形势立时便现万分凶险之象,白棋已是避无可避。慕容连城声东击西,游移不定,看似身处被动,实则是牢牢掌控着整个局面。管羽突见局面生变,依旧面色沉稳,心无波澜,轻捻白子顺势而为,直面来敌,不再退守静观。

    “以一敌三,加之中途变招都未能使其思智受挫;盘面亦未落后于黑子,依旧进退有度,丝毫不落下风;黑子攻势凌乱有力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白子竟还能掌握局势,从容应对。如此心性,如此掌控能力实非常人所能企及!”围观之人禁不住叹道。

    黑白双方均不能独取优势,局面一度陷入僵持,慕容连城陷入深思,一时竟似木塑泥雕一般怔在原处。

    良久,第一百八十六手终是落盘。

    管羽目视黑棋第三十八手的直入腹地,围、诱、打、劫,而后转投、力攻。不过二十余手,错综复杂的局面立时清晰在目。树上开花兼围魏救赵,使黑棋在劫难逃。

    面对秦舫。

    管羽执白子直落棋盘中间天元位,棋子甫落,四围便是一阵唏嘘。常人对弈多是占四角而后图中央,隐藏目的,收拢人心,徐缓图之,待势力扩大,根基扎稳再向中央直至铲除异己,以达制霸全局统一天下之目的。

    在围观之人的眼里管羽若非是棋中圣手便是不知天高地厚,无知无畏的少年狂徒,尤其在管羽执出一部天元位和小目位的先手后,围观之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将管羽和棋中圣手联系到一起啦!

    秦舫见管羽落位天元,面上露出一抹异色,旋即恢复如常,右手执黑子落下,尽占四角。

    管羽似已尽知对手思虑,没有丝毫犹豫便落下第二子。

    秦舫每落一子,围观之人皆感阵阵心悸,棋盘上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围观之人犹如被一柄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不断地挥砍劈刺,棋盘上不断袭来的惊惧摧残着众人的肉体,而对压迫的反抗和不屈的斗志又坚定了众人坚持的决心。

    “什么?”

    在对弈了十几手后,秦舫发出一声惊呼,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之意。直至此刻,秦舫才真正意识到管羽并非是盲目的狂傲自大,而是真的是一个异常厉害的对手。

    再看管羽同时面对三人依旧气定神闲,神情淡然,面对秦舫更是落子稳而有序,每一子落下,都是惊心动魄,看似将亡的白子却都能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又对弈了三十手后,秦舫有些情难自已,咬牙切齿之下眼睛已是布满了血丝。他眼见管羽的白棋正在迅速壮大,而自己手执的黑棋虽然人强马壮,地广势强却难撼白棋一步。

    又对弈了三十手后,秦舫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怒之色。此刻,管羽的白棋已经彻底站稳脚跟,兵临城下,气势滔天,黑棋的败亡只在弹指之间。

    再继续下去,黑棋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秦舫眉头紧锁,双目死定着棋盘,眼中最初的骄傲正在慢慢的消逝……

    面对项冲天。

    管羽只管抬手落子……

    作为新一代棋手中的佼佼者,项冲天起初并没有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傲少年放在眼里,招数也并不犀利,焉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气派,从布局到中盘,始终不露缓手,步步紧逼,处处占尽先手,气势上显然已胜了一筹。

    管羽视而不见,招招巧谋深算,步步先声夺人,毫不畏惧,一招欲擒故纵令对手贪念骤起以致放松警觉。

    不过六十手,项冲天的脸色便逐渐难堪起来,虽然布局上没有落后,中盘攻杀又是灼灼凌厉,整局棋似乎他都牢牢把握住了主动。然而在项冲天三路扳粘,抢先后手收去了全盘最大的一个官子后,管羽突然棋路一转,先手在右下角刺了一首,项冲天不得不挡下,管羽随即回手飞渡,连回了自己在下边被围困的残子。

    围观人群一阵骚动,旋即惊悟道:“这少年居然是诱对手去收那个大官子,而目的却是要救回自己的残余旧部,原本旗鼓相当之势经此一招,胜利的天枰已然向这少年倾斜。”

    随着棋局进入到中盘,项冲天频频进攻想极力挽回落后的局面,招数也变得犀利难挡,但为时已晚,每一次的进攻都被管羽用巧妙的方法将其一一化解。

    项冲天的声东击西,飘忽不定的走法,在管羽的棋路面前已是奇功难现。

    终是在第八十六手上,项冲天无奈的丢掉手中黑子。

    “我输了!”项冲天无力的道,旋即黯然离去。

    随着项冲天的一声“我输了!”尚在沉思中的慕容连城亦回过神来。

    “老朽输了!”慕容连城放下手中黑棋,起身仰天大笑径直走出了人群。

    “我……输……了!”秦舫一字一顿的道。

    偌大的棋亭里鸦雀无声,围观众人都低着头,眼神迟滞,似乎都在沉思默想,又似乎都在专注于对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有的阴郁、有的好奇、有的无奈,时不时有一两声轻而低的叹息不知从哪个缝隙里飘了出来。

    随着三声“我输了”的声音传来,围观人群才慢慢的从棋盘厮杀的意境中缓过神来。“如此少年真乃神人也,面对江南隐叟不做棋数子而是将黑棋截杀于中盘;面对鬼手秦舫稳扎稳打,徐缓图之;面对项冲天欲擒故纵,诱敌深入,逐步崩解对手的心理防线。同时应对不同风格而能如此云淡风轻,沉着应变者,当世难寻第二人!”围观人群尽皆诧异叹道。

    需要知道江南隐叟慕容连城一生痴迷棋道,年少成名及至今天三十余年鲜有败绩,实力亦是大陆棋坛前十的存在;鬼手秦舫声动大陆棋坛数十载,遍访大陆棋坛好手对弈,难有一败;南海郡临城项家亦是大陆书香世家之一,尤以棋艺冠绝大陆,始终霸着大陆棋坛前五的排名,项冲天作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更是得到项家前辈高人的悉心培养和教导。如此三人放在任何场合皆是无敌的存在,不曾想三人今日同时迎战这名唤管羽的年纪不过二十的少年却都败下阵来。

    管羽眼里没有半分喜悦,深邃漆黑的双眸中亦没有一丝光彩,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沉着冷静,喜行依旧不显于脸,胜不骄狂的管羽此时更像是一位高深莫测的棋道圣手。

    “汉中郡凉城管羽获胜,请先生稍事歇息。”百栖苑执事高声道。

    管羽反手自背后取出竹简,正襟危坐在方才与三人对弈的棋盘前,时而看下竹简时而又扫视下棋盘,仿若是在复盘亦或是在思考,完全没有注意四周的动静。

    围观人群久久不愿散去,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对弈中,虽然此时百里世家小公子百里萤沣与囚龙圣手封霖酣战正烈,但却无一人挪步观之!

    墨义几人刚回到东院便看到管羽准备与慕容连城、鬼手秦舫和临城项家项冲天同时对弈,同是棋道爱好者的几人便杂于人群之中目睹了管羽惊为天人的以一敌三之弈。面对风格迥异的三人,管羽坚守“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之念,以巧取之,以变应之,巧融三十六计,真正做到了集众家之长而为已用。

    无面道:“老鬼,看来大陆棋坛亦有新气象了!”

    闻听无面之言,几人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这些年轻人对于大陆棋坛的现状毫不知情,皆一脸期待的看向玄老。

    玄老一怔道:“新秦大陆历史‘隐疾’导致天下纷乱,地方称雄,行政权力涣散无为。缺失了行政权力的震慑和制约,秦法得不到有效的推行而失去应有的威慑力,致使江湖、棋坛皆是混乱不堪。为了让自己的家族宗派能在棋坛长盛不衰,屹立不倒,大陆各大棋坛名家,各持所长,相争甚剧,技不如人却又不服人,一味封闭固守,唯恐某日突遭逆运,战败枰前,苦心经营之名付之流水。如此做只是为了保持棋艺在自己家族或者宗派内的传承,却导致棋界没有了交流,没有了纳建,棋坛在这种闭门造车的思想羁绊之下何谈蓬勃发展?”

    无面道:“棋如人,人亦如棋,一个人若想助益于世就应虚怀若谷地学习他人的长处,同时豁达无私地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真知灼见,促成不同思想感悟之间的碰撞以形成个人、社会及文化发展的良性基因。围棋之道亦应如此。一个定式置于十人眼前,便应有十种不同的认知和理解,而非是一家一派的程式化传承。眼下棋坛的因循守旧,一成不变的思想正严重阻碍着围棋的发展。”

    玄老感叹道:“封闭自守永远都不会得到及时迅速的改进,只有开放交流,互相借鉴才能使一种事物生机常在,历久弥新。”

    “囚龙圣手封霖在与百里世家小公子百里萤沣的对弈中胜出,请挪步‘棋池’与汉中郡凉城管羽进行最后一弈。”百栖苑执事高声道。

    二人于棋池落座,所谓“棋池”不过是儒家特意构筑的圆形场地,正中椭圆形水潭之上设置棋盘仅供两人对弈,围观之人则可四面围之,视野清晰,可供围观之地甚多,确实是高手对弈观众观战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