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狄海的士兵（1）
夜晚，威尼斯圣马可广场，街边一家酒吧里烛光摇曳。
这种开在广场内为威尼斯风情浓厚的小酒馆在近几年垄断了很多一家独大的家族产业，是专为外来游客所提供的休闲娱乐场所。
这里的外部玻璃采用暗黄色的落地窗，里面是由橡木手工制成的桌椅，中间靠墙位置则是长形吧台，临近夜晚，游客们大多回到了酒店休息，只剩掌柜在清点着今天的账目，酒保在一旁用抹布擦拭着玻璃杯。
“李先生，今天收成怎么样？”酒保将最后一个酒杯擦拭干净，透明的玻璃杯在天花板吊灯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要是没有其他客人来这儿消费，今天就一共赚了373欧元。”李先生用钢笔将账本的最后一行打勾。
李先生年纪不小了，白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几根零星的长发紧紧贴附在褪色的深红色西装上，看起来像是某个落魄的黑手党头目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转行做了酒吧行业。
“373欧元，够我们两个吃一顿海鲜大餐了吧，最好再邀请两个比基尼女郎陪我们。”
“哈哈哈哈，那就叫露西她们吧，我喜欢那个女孩儿，看起来是个喜欢运动的女孩儿，褐色的头发，踩着运动鞋的大白腿。”
“李先生你记得可真清楚！”酒保色眯眯地眨眼。
“那是当然，别看我退休这么多年，我的眼力可是一点儿都没退步啊，哪个妞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李先生满脸骄傲的挠挠头。
“还是这样的悠哉日子让人觉得舒服啊。”酒保仰天长叹，“从罗马退休来到威尼斯养老，李先生，你做了个好决定。”
“当然，只有这样在这间酒馆里与那些醉鬼们畅谈不着边际的胡话，我才觉得我是真的在活着。”
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像是两个远离世俗纷争的隐居剑客，言语之间潇洒自如。
谈笑间，一个打扮精致优雅的中年男人已经推门而进，昂贵的鳄鱼皮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尤为清脆，等两人看去，那人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吧台上，摆弄着刚刚擦拭干净的酒杯。
“来杯酒，水割威士忌，威尼斯没有汽车，来到这里可用了我很多时间，渴死了。”男人说。
“你搞不清状况么，你没看出来我们准备打烊了？”
“‘准备’打烊，那就是还没有打烊，赶快吧，我不会少付给你们钱的。”
“卡梅隆，你还是这么臭屁，有事没事地就来我们这儿添乱。”李先生没好气的看着满脸悠哉的卡梅隆。
“你要是觉得我烦，可以用你身后墙上挂着的那把温彻斯特一枪轰烂我的头，前提是你不介意我的脑浆飞散地到处都是。”卡梅隆笑笑。
“你现在可是意大利分部的局长啊，作为前任局长，我一枪崩了你，秘党的那些家伙估计会对我施以酷刑的吧？以同党相残的罪名把我送上断头台，就像路易十六那样供众人游行参观。”
“就是因为你是前任局长，有很大的远见，我才敢断定你不会拿起那把枪的，虽然我知道你很想那么做。”卡梅隆认真的说，“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拌嘴的，是有正事，而且……这可能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怎么，你也要退休了？”李先生亲自削好了一块老冰，将刀狠狠地扎进木质吧台，将一杯正宗的水割威士忌放在了卡梅隆的面前，“有事直说。”
“手艺不错，不愧是曾经提刀立下赫赫战功的狂战士斯坦图·李，拿刀的手还很稳嘛。”卡梅隆微笑，“听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
李用白色抹布将手擦干，“发生什么事儿？你是指被海水冲刷上来的那些物件儿和那些‘奇怪’的脚印？”
“嗯，你应该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吧，那是龙族的手笔，物件上刻的是龙文，那些脚印则是尸守的痕迹。”
“所以呢？你们弄清楚它们的来历了？”
“我们动用了最高级的探测装置，但很遗憾，并没有发现尸守的痕迹，我想它们应该在上岸不久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潜回了海底吧。
而你口中的‘物件’，则是属于某条龙的宫殿内的东西，是被某种奇怪的海底活动冲刷上来的，足以证明那座宫殿离我们不远。”
“宫殿？”李微微一怔。
“嗯，青铜与火之王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也死了，除了它们两位，还能够拥有宫殿并藏在海底的龙，”卡梅隆喝了一口威士忌，“那就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宫殿。”
“该死的。”李将手中的抹布重重地拍在吧台，满脸厌烦地嘀咕，好似已经猜到了卡梅隆此次前来的意图，“这该死的龙王就不会找别的地方安家？非要选在这儿？亚得里亚海？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之类的不是更好的选择？”
“不一定是它的家，可能是它的坟墓，所以我们要去那里，去看看那两个王座上到底是两具枯骨，还是活生生的王。”
“你来这里是来向我们告别的？”
“不只是告别。”卡梅隆转头看看一只默不作声的酒保，“我来是想请你们二位帮忙，斯坦图·李局长，约翰森·强尼专员。”
“我们？”强尼挑眉。
“嗯，你我都知道，无论龙王是否已经复活，它的宫殿对我们来说都是十分具有危险性的，我这次去，大概率是九死一生。而意大利分部现在除了我和与我同行的几位执行专员外，没有几个能够进行战斗的人。所以……我如果出了什么事，希望二位能够代替我履行局长的职责，挽救威尼斯20万人的性命，带他们撤离。”
“诶……”李走出吧台来到卡梅隆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我和强尼都已经老了，无法挑起这么大的担子了，正如你看到的，我们的头发都白了，如果真的到了避难的那天，我想我们也是难民中的一份子。”
“十几年过去了，你们过了十几年的舒坦日子，难道把我们身为秘党的使命都忘了？”卡梅隆苦笑，“我知道你们为屠龙奉献出了自己的大半生，对战斗已经厌倦了，可我们无法逃避，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是我们身为混血种的诅咒，我们要把赐予我们力量的祖宗们再一次钉死在它们的王座上。”
“不要和我讲什么大道理，我们除了落下了一身的疤痕，无数次接近死亡，换来了什么呢？”李撸起自己的衣袖，手腕上的一条条疤痕触目惊心，“黑王尼德霍格依然存在于世，等待着复活的机会把我们所有人撕碎，就算是强如昂热那样的巅峰混血种在它面前也不过是蝼蚁，我们这群油尽灯枯的老家伙又能做什么？送死吗？”
“与其进行这些无意义的抗争，不如把所有人聚在一起，我们喝着酒，唱着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强尼叹气。
“不要失去信心。”嘶哑的男人声音在门外响起，在夜幕的衬托下那破损风箱般的声音好似幽灵的低吟，让人不由惊起一身冷汗。
“呦？施耐德你这个老家伙也来了？”李笑笑，“强尼，看看这个男人！快给他拿个酒杯，再给他点一支雪茄……你能抽烟喝酒么？”
“可以，卡塞尔学院的尖端设备允许我偶尔的放纵。”施耐德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卡梅隆的旁边。
天花板的吊灯散发出淡黄色的微光，照射在四人满是沧桑的脸上。
……
“啊哈哈，二十年前的亚得里亚考察组又集齐了，看来我也要小酌一杯了。”李打量着施耐德，“十年前的事……没想到让你伤得这么重，竟然要靠这可笑的氧气面罩过活。”
强尼斟好了一杯酒，黑脾，这种起源于德国成名于慕尼黑带有浓厚麦芽香的酒很衬同样来自德国的施耐德。
“你也一样，斯坦图前局长。”施耐德取下了氧气面罩，因为他的嘴唇已经萎缩，所以只好将酒直直的灌了下去。
二十年前，卡塞尔学院曾组织过针对欧洲地区的考察行动，四人正是同一组的组员。
几人早就听说了施耐德在十年前的某个任务中受伤导致毁容，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惧怕的。
“新面具挺酷啊。”李微笑，将刚刚倒好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挺符合你那冷酷的气质。”
“你浑身的伤疤也很有特色。”施耐德说。
“你们这群老家伙，一个个的炫耀自己的伤疤是吧？这是逼我也暴露真身啊。”卡梅隆薅住了自己的秀发，将其一把扯下，露出光秃秃还带有手术痕迹的光头，“我们几个还真是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啊。”
“你又是怎么了？”强尼确确实实被卡梅隆吓得不轻，没想到在外人面前一直风光无限的卡梅隆局长的真面目竟然是这个模样？
此时摘下假发的卡梅隆犹如被打开了某种机关，现在的他没有了刚才的风光和优雅，相比于那个老绅士，他更像是个病怏怏的枯树根。
“我如今的处境比你们都要完蛋，施耐德这老小子起码还保住了性命，我不一样。”卡梅隆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缝合伤口，“脑癌，一年寿命。”
“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是真的老了啊，一个个都要钻进地里了。”李苦笑。
“闲话少叙，李。”卡梅隆说，“老朋友临终前最后一个请求，你就不能答应我？”
李瞬间收起了笑脸，换上了一张惨兮兮的面孔，缓缓开口：“有什么意义呢？这一切，有意义吗？”
“意义？”
“在这条漫无边际的屠龙道路上，我们秘党的人都快死绝了，可又什么改变吗？四大君主还会一次次的复活，黑王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我看我们不如洗洗睡算了，老老实实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就好了。”
“你可真是老糊涂了。”卡梅隆嘀咕，“我们秘党的初心是什么？我们四个在二十年前的约定又是什么？”
“赌上生命的持续抗争，直到彻底将龙族抹杀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强尼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输？”卡梅隆说，“整个欧洲最强大的混血种，斯坦图·李竟然临阵打起了退堂鼓？”
“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施耐德开口，“你应该听过这句中国的老话。”
“是是是，我听过。”李耸耸肩，“你们说的那些大道理我都懂，但我不想听。我只想平淡的度过我剩下的日子，我不只是混血种，我的体内也有人类的血，我有作为人类生活的权利。一辈子在战场上厮杀，你们不累吗？”
“累。”施耐德说，“我要纠正你一点，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你们今天来就是必须要说服我们两个，对吧？”
“说服你们，不一定要靠嘴。”施耐德将手放在了刀柄上，注视着李的眼睛。
“怎么，你要打？”李也翻了脸，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黄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辉，“二十年前，我打不过你，现在，你觉得我依旧打不过你吗？”
“你可以试试。”施耐德丝毫不惧，“我也有十年没动过手了，拿你这把老骨头练练，正合适。”
两人的周围仿佛形成了无形的屏障，将世间的一切隔绝在外，而屏障内，空气都好似变得扭曲变形，迸发出剧烈的杀气。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强尼将手搭在二人的肩上，制止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如果他们两个真打起来，这间酒吧可就要消失了。
“帮忙的事……太突然了，我们需要考虑。”强尼说，“先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凌晨，我要和执行专员们潜入水下调查海洋与水之王的宫殿，施耐德负责指挥。而在另一边，他的学生们准备在明天与其他专员接应一起剿灭‘金雪茄’黑手党组织。”
“‘金雪茄’？那可是由混血种组织的黑手党，而且我听说最近他们都像疯了一样，可能是‘血脉暴乱’引起的，他们很可能已经变成了死侍，你的学生有那么大本事来解决他们吗？”强尼问。
“有，我相信她。”施耐德放下了握住刀柄的手，眨眼间将金色的瞳孔恢复回了灰青色。
“哦？能让你这么信任的学生还真是不多见啊。”
“她是个好学生，在执行部看来，是一把锋利的兵器。”施耐德缓缓开口，“那孩子很强。”
“有多强？”
“血统一般，但她的身体素质不在我之下，仅次于昂热。”
“希尔伯特·让·昂热？”
“嗯。”施耐德点头。
冯·施耐德，这位昔日的龙族系谱学教授，如今铁面无情的执行部负责人眼里难得闪过一丝骄傲。
那是被他认可的学生。
这种开在广场内为威尼斯风情浓厚的小酒馆在近几年垄断了很多一家独大的家族产业，是专为外来游客所提供的休闲娱乐场所。
这里的外部玻璃采用暗黄色的落地窗，里面是由橡木手工制成的桌椅，中间靠墙位置则是长形吧台，临近夜晚，游客们大多回到了酒店休息，只剩掌柜在清点着今天的账目，酒保在一旁用抹布擦拭着玻璃杯。
“李先生，今天收成怎么样？”酒保将最后一个酒杯擦拭干净，透明的玻璃杯在天花板吊灯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要是没有其他客人来这儿消费，今天就一共赚了373欧元。”李先生用钢笔将账本的最后一行打勾。
李先生年纪不小了，白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几根零星的长发紧紧贴附在褪色的深红色西装上，看起来像是某个落魄的黑手党头目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转行做了酒吧行业。
“373欧元，够我们两个吃一顿海鲜大餐了吧，最好再邀请两个比基尼女郎陪我们。”
“哈哈哈哈，那就叫露西她们吧，我喜欢那个女孩儿，看起来是个喜欢运动的女孩儿，褐色的头发，踩着运动鞋的大白腿。”
“李先生你记得可真清楚！”酒保色眯眯地眨眼。
“那是当然，别看我退休这么多年，我的眼力可是一点儿都没退步啊，哪个妞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李先生满脸骄傲的挠挠头。
“还是这样的悠哉日子让人觉得舒服啊。”酒保仰天长叹，“从罗马退休来到威尼斯养老，李先生，你做了个好决定。”
“当然，只有这样在这间酒馆里与那些醉鬼们畅谈不着边际的胡话，我才觉得我是真的在活着。”
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像是两个远离世俗纷争的隐居剑客，言语之间潇洒自如。
谈笑间，一个打扮精致优雅的中年男人已经推门而进，昂贵的鳄鱼皮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尤为清脆，等两人看去，那人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吧台上，摆弄着刚刚擦拭干净的酒杯。
“来杯酒，水割威士忌，威尼斯没有汽车，来到这里可用了我很多时间，渴死了。”男人说。
“你搞不清状况么，你没看出来我们准备打烊了？”
“‘准备’打烊，那就是还没有打烊，赶快吧，我不会少付给你们钱的。”
“卡梅隆，你还是这么臭屁，有事没事地就来我们这儿添乱。”李先生没好气的看着满脸悠哉的卡梅隆。
“你要是觉得我烦，可以用你身后墙上挂着的那把温彻斯特一枪轰烂我的头，前提是你不介意我的脑浆飞散地到处都是。”卡梅隆笑笑。
“你现在可是意大利分部的局长啊，作为前任局长，我一枪崩了你，秘党的那些家伙估计会对我施以酷刑的吧？以同党相残的罪名把我送上断头台，就像路易十六那样供众人游行参观。”
“就是因为你是前任局长，有很大的远见，我才敢断定你不会拿起那把枪的，虽然我知道你很想那么做。”卡梅隆认真的说，“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拌嘴的，是有正事，而且……这可能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怎么，你也要退休了？”李先生亲自削好了一块老冰，将刀狠狠地扎进木质吧台，将一杯正宗的水割威士忌放在了卡梅隆的面前，“有事直说。”
“手艺不错，不愧是曾经提刀立下赫赫战功的狂战士斯坦图·李，拿刀的手还很稳嘛。”卡梅隆微笑，“听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
李用白色抹布将手擦干，“发生什么事儿？你是指被海水冲刷上来的那些物件儿和那些‘奇怪’的脚印？”
“嗯，你应该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吧，那是龙族的手笔，物件上刻的是龙文，那些脚印则是尸守的痕迹。”
“所以呢？你们弄清楚它们的来历了？”
“我们动用了最高级的探测装置，但很遗憾，并没有发现尸守的痕迹，我想它们应该在上岸不久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潜回了海底吧。
而你口中的‘物件’，则是属于某条龙的宫殿内的东西，是被某种奇怪的海底活动冲刷上来的，足以证明那座宫殿离我们不远。”
“宫殿？”李微微一怔。
“嗯，青铜与火之王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也死了，除了它们两位，还能够拥有宫殿并藏在海底的龙，”卡梅隆喝了一口威士忌，“那就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宫殿。”
“该死的。”李将手中的抹布重重地拍在吧台，满脸厌烦地嘀咕，好似已经猜到了卡梅隆此次前来的意图，“这该死的龙王就不会找别的地方安家？非要选在这儿？亚得里亚海？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之类的不是更好的选择？”
“不一定是它的家，可能是它的坟墓，所以我们要去那里，去看看那两个王座上到底是两具枯骨，还是活生生的王。”
“你来这里是来向我们告别的？”
“不只是告别。”卡梅隆转头看看一只默不作声的酒保，“我来是想请你们二位帮忙，斯坦图·李局长，约翰森·强尼专员。”
“我们？”强尼挑眉。
“嗯，你我都知道，无论龙王是否已经复活，它的宫殿对我们来说都是十分具有危险性的，我这次去，大概率是九死一生。而意大利分部现在除了我和与我同行的几位执行专员外，没有几个能够进行战斗的人。所以……我如果出了什么事，希望二位能够代替我履行局长的职责，挽救威尼斯20万人的性命，带他们撤离。”
“诶……”李走出吧台来到卡梅隆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我和强尼都已经老了，无法挑起这么大的担子了，正如你看到的，我们的头发都白了，如果真的到了避难的那天，我想我们也是难民中的一份子。”
“十几年过去了，你们过了十几年的舒坦日子，难道把我们身为秘党的使命都忘了？”卡梅隆苦笑，“我知道你们为屠龙奉献出了自己的大半生，对战斗已经厌倦了，可我们无法逃避，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是我们身为混血种的诅咒，我们要把赐予我们力量的祖宗们再一次钉死在它们的王座上。”
“不要和我讲什么大道理，我们除了落下了一身的疤痕，无数次接近死亡，换来了什么呢？”李撸起自己的衣袖，手腕上的一条条疤痕触目惊心，“黑王尼德霍格依然存在于世，等待着复活的机会把我们所有人撕碎，就算是强如昂热那样的巅峰混血种在它面前也不过是蝼蚁，我们这群油尽灯枯的老家伙又能做什么？送死吗？”
“与其进行这些无意义的抗争，不如把所有人聚在一起，我们喝着酒，唱着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强尼叹气。
“不要失去信心。”嘶哑的男人声音在门外响起，在夜幕的衬托下那破损风箱般的声音好似幽灵的低吟，让人不由惊起一身冷汗。
“呦？施耐德你这个老家伙也来了？”李笑笑，“强尼，看看这个男人！快给他拿个酒杯，再给他点一支雪茄……你能抽烟喝酒么？”
“可以，卡塞尔学院的尖端设备允许我偶尔的放纵。”施耐德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卡梅隆的旁边。
天花板的吊灯散发出淡黄色的微光，照射在四人满是沧桑的脸上。
……
“啊哈哈，二十年前的亚得里亚考察组又集齐了，看来我也要小酌一杯了。”李打量着施耐德，“十年前的事……没想到让你伤得这么重，竟然要靠这可笑的氧气面罩过活。”
强尼斟好了一杯酒，黑脾，这种起源于德国成名于慕尼黑带有浓厚麦芽香的酒很衬同样来自德国的施耐德。
“你也一样，斯坦图前局长。”施耐德取下了氧气面罩，因为他的嘴唇已经萎缩，所以只好将酒直直的灌了下去。
二十年前，卡塞尔学院曾组织过针对欧洲地区的考察行动，四人正是同一组的组员。
几人早就听说了施耐德在十年前的某个任务中受伤导致毁容，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惧怕的。
“新面具挺酷啊。”李微笑，将刚刚倒好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挺符合你那冷酷的气质。”
“你浑身的伤疤也很有特色。”施耐德说。
“你们这群老家伙，一个个的炫耀自己的伤疤是吧？这是逼我也暴露真身啊。”卡梅隆薅住了自己的秀发，将其一把扯下，露出光秃秃还带有手术痕迹的光头，“我们几个还真是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啊。”
“你又是怎么了？”强尼确确实实被卡梅隆吓得不轻，没想到在外人面前一直风光无限的卡梅隆局长的真面目竟然是这个模样？
此时摘下假发的卡梅隆犹如被打开了某种机关，现在的他没有了刚才的风光和优雅，相比于那个老绅士，他更像是个病怏怏的枯树根。
“我如今的处境比你们都要完蛋，施耐德这老小子起码还保住了性命，我不一样。”卡梅隆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缝合伤口，“脑癌，一年寿命。”
“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是真的老了啊，一个个都要钻进地里了。”李苦笑。
“闲话少叙，李。”卡梅隆说，“老朋友临终前最后一个请求，你就不能答应我？”
李瞬间收起了笑脸，换上了一张惨兮兮的面孔，缓缓开口：“有什么意义呢？这一切，有意义吗？”
“意义？”
“在这条漫无边际的屠龙道路上，我们秘党的人都快死绝了，可又什么改变吗？四大君主还会一次次的复活，黑王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我看我们不如洗洗睡算了，老老实实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就好了。”
“你可真是老糊涂了。”卡梅隆嘀咕，“我们秘党的初心是什么？我们四个在二十年前的约定又是什么？”
“赌上生命的持续抗争，直到彻底将龙族抹杀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强尼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输？”卡梅隆说，“整个欧洲最强大的混血种，斯坦图·李竟然临阵打起了退堂鼓？”
“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施耐德开口，“你应该听过这句中国的老话。”
“是是是，我听过。”李耸耸肩，“你们说的那些大道理我都懂，但我不想听。我只想平淡的度过我剩下的日子，我不只是混血种，我的体内也有人类的血，我有作为人类生活的权利。一辈子在战场上厮杀，你们不累吗？”
“累。”施耐德说，“我要纠正你一点，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你们今天来就是必须要说服我们两个，对吧？”
“说服你们，不一定要靠嘴。”施耐德将手放在了刀柄上，注视着李的眼睛。
“怎么，你要打？”李也翻了脸，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黄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辉，“二十年前，我打不过你，现在，你觉得我依旧打不过你吗？”
“你可以试试。”施耐德丝毫不惧，“我也有十年没动过手了，拿你这把老骨头练练，正合适。”
两人的周围仿佛形成了无形的屏障，将世间的一切隔绝在外，而屏障内，空气都好似变得扭曲变形，迸发出剧烈的杀气。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强尼将手搭在二人的肩上，制止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如果他们两个真打起来，这间酒吧可就要消失了。
“帮忙的事……太突然了，我们需要考虑。”强尼说，“先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凌晨，我要和执行专员们潜入水下调查海洋与水之王的宫殿，施耐德负责指挥。而在另一边，他的学生们准备在明天与其他专员接应一起剿灭‘金雪茄’黑手党组织。”
“‘金雪茄’？那可是由混血种组织的黑手党，而且我听说最近他们都像疯了一样，可能是‘血脉暴乱’引起的，他们很可能已经变成了死侍，你的学生有那么大本事来解决他们吗？”强尼问。
“有，我相信她。”施耐德放下了握住刀柄的手，眨眼间将金色的瞳孔恢复回了灰青色。
“哦？能让你这么信任的学生还真是不多见啊。”
“她是个好学生，在执行部看来，是一把锋利的兵器。”施耐德缓缓开口，“那孩子很强。”
“有多强？”
“血统一般，但她的身体素质不在我之下，仅次于昂热。”
“希尔伯特·让·昂热？”
“嗯。”施耐德点头。
冯·施耐德，这位昔日的龙族系谱学教授，如今铁面无情的执行部负责人眼里难得闪过一丝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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