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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圆觉禅寺的奉佛弟子

    “王诚。”

    朱祁钰当即喊道。

    “小的在。”王诚应声而入。

    朱祁钰朝他走了两步,避开王妃,附耳道:“……”

    “听明白了?”

    王诚颔首,“爷,小的知道了。”

    “去吧。”

    翌日,郕王府,天晦暝。

    王府左长史杨翥由小厮领进前院,通禀过后,不一会儿,只见王爷身边的太监王诚走了进来。

    杨翥放下茶盏,杵着拐杖,起身问道:“王总管,王爷有什么吩咐?”

    宣宗以来,宦官得有披红的权力后,地位水涨船高。加之除了后妃外,就属这些人伺候在身边,情分自与旁人不同。所以杨翥尊称了一声:总管。

    王诚果然喜笑颜开,自身子残缺后,他对别人的眼光颇为在意,近乎偏执,平日里最看重的就是他们的尊敬和孝敬。见杨翥如此会行事,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就格外温和。

    “杨长史,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杨翥放下心来。

    “昨夜从于部堂处回来后,王妃唯恐爷没有吃好,煮了一碗素面。”

    谁都知道于谦节俭,没有吃好可以理解。王妃忧心丈夫,煮面也可以理解。

    只是,杨翥依旧不明所以。不发一言,抬头,接着听王诚说道:“吃了一口后,王爷竟掩面啜泣:汤鲜味美,不知遥在北边的大兄吃得比这如何?不知可习惯异族的口味?”

    说到动情处,王诚竟也落了两滴泪。

    杨翥颔首,赞道:“王爷仁孝。”

    “又想起我大明忠心耿耿的二十万将士,至今尸骨未寒,也不知吃面时,他们的家人是否和王爷一个心情。想到这,王爷悲痛不能自已,恨道:这面不吃也罢。”

    “愿为我大明皇帝和二十万将士祈福,王爷命我清点内帑,即刻将府中财物捐与宫中和将士遗孀。”说完,王诚对着杨翥说道:

    “王爷嘱咐我,杨长史才识过人,请务必为我大明皇帝和将士作一篇锦绣山河颂。”

    说完,王诚长辑一礼。

    杨翥望着天边,哽咽道:“王爷赤子之心,令人动容。”

    “请王总管拿笔墨来。”

    杨翥德隆望尊,早年又任翰林检讨,历修撰,写起文章来,自是一把好手。现下,听闻郕王如此仁孝,手通心意,走笔如龙蛇。

    细细读来,令人心中酸涩,但又顿受鼓舞。

    大明,不怕,天塌下来,还有郕王爷。

    王诚读完,大抵就是这个感受。

    他涕泪横流,恨不得马上抱着自家王爷。

    天色昏暗,似要下雨。

    朱祁钰正想着,就见王诚走了过来。

    眼眶微红,似乎哭过。

    朱祁钰未作他想,问道:“办好了?”

    王诚一开口,着实将人吓到,他啜泣道:“不负爷的重托,杨长史都写好了。”说着,双手呈上。

    朱祁钰接过,细细看完。

    怪不得说,口诛笔伐,竟如此厉害,朱祁钰差点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嗯,甚好。将它誊抄一份,当着府里众人的面读完后,烧了吧。”

    “这份就放在府里好好珍藏吧,也算了了杨长史的一份心意。”

    “这、爷不打算张贴出去?”王诚愣住了。

    朱祁钰怒道:“混账,你净学些沽名钓誉的浊物,白污圣人的教诲!”

    王诚掴了自个儿两巴掌。“爷教训得是。”

    “去吧。”

    等王诚退下后,朱祁钰收回目光,心道:要相信科学。

    王府,中庭。

    王诚奉命,将府中不必要的人员聚到了一起。

    “王公公,把我们叫来这是做什么?”

    “就是。”

    “叫你来,自有你的好,王公公要发银子啦。”

    “发银子?真的,今儿是什么日子?”

    院里众人闻道发银子,忙闹腾起来。

    王诚高声道:“都肃静,成什么样子。”

    众人很快安静下来,只等训话完后摸钱。

    谁成想王诚很不理解他们的心情,罗里吧嗦念了一通,这些干粗话的丫头老粗那听得懂这些,眼巴巴等着念完,却听王诚说道:“爷将府里的财物都捐给宫中娘娘和将士们了。府里没钱,自然要不了这么多人。现念到这些人,立即到咱跟前领了钱两,收拾细软出府去吧。”

    众人只觉天都塌下来了,能到哪儿去?

    这天底下,哪有比皇城王府更享受的地方。

    王诚说完后,好几个不怕死的老妈大汉立即撒泼打滚、闹了起来。

    “我要见王爷、对,我要见王爷。”

    朱祁钰这边倒是清净了,全然不知府中的事情,中庭的丫头见事闹大了,忙跑到王妃处仔细说清楚后,汪可盈领着心腹大丫头风风火火跑到书房来。

    见始作俑者还老神在在的啜茶、看书,汪可盈没好气儿的说道:“难为你在这里躲清闲,全然不知府里都闹开了。”

    朱祁钰皱眉,“怎么了?”

    “怎么了?自然是王诚把事办砸了。”

    “家事自然是由王妃说了算了。”

    朱祁钰仍旧不动,随手翻了一页书。

    汪可盈不慌不忙道:“府里的事虽说是我说了算,打发他们自是用家法打发。可现在爷让杨长史作了一篇什么锦绣山河颂,把人给收拾走了,自然算家外的大事。”

    朱祁钰算是听明白了,气笑道:“感情你是不同意这事,由着我去当坏人。”

    汪可盈也不恼,反讥:“反正锦绣山河颂的贤名都让爷得了,这个恶名也无伤大雅。”

    闻言,朱祁钰隐有不悦,心道:你我夫妻二人,只当同心一体,现在你不支持我,反倒埋怨是何意思?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现在想起王妃的不是,朱祁钰很自然的想到了在历史上,也是王妃汪氏不同意其荣登大宝。只因,太祖祖制,嫡长子继承。

    可她怎么不想想,咱这一脉,是顺位继承的吗?

    可她怎么不想想,堡宗有何功绩君天下!?

    想起不痛快的事来,朱祁钰亦黑着脸道:“既如此,此事…本王处理就是。”

    快步来到中庭,见王诚不堪大用,一个打滚的老妈子都处理不好,忍不住怒火中烧说道:“王诚,这就是你办的好差事?”

    一个冷不防,王诚被惊吓得回过身来,望着王爷那张慑人的面孔,嘴皮嚅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认错。

    “是奴婢没办好爷交代的差事,奴婢该罚。”

    朱祁钰气极了,猛一脚踹翻了他,“看你平日能说会道,怎的?今儿碰到一个硬茬子就怂了?跪得如此干脆,爷还道你是个人才,白瞎了爷的眼。”

    “滚下去自领二十大板!”朱祁钰挥手道,“就在这院里,给我狠狠的打!”

    “爷,饶了奴婢吧,看在奴对爷…只剩一片忠心的份上。”

    闻言,朱祁钰看他不由深感怜悯。

    若我朱祁钰是个富贵王爷,倒惜你这一身忠心。

    可惜,忠心对一个帝王来说,远远不够啊,王诚,你怎么看不明白。

    见朱祁钰不说话,只厌恶的摆摆手,王诚认命似的被架出去了。

    一个下马威后,院内顿时安静不少。

    朱祁钰环视他们,在不远处王诚凄惨的叫唤中,众人无一敢与之对视。

    欺软怕硬,是古今真理。

    见状,朱祁钰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庭长廊上。

    “是那个要见本王?”

    众人自觉看了那老妈子一眼,就她闹得最厉害。

    那老妈子捏着裙角擦了擦手,站出来说道:“王爷向来是个菩萨心肠,俺在府上待了十二年,如今就几两银子打发了俺,叫俺往哪里去?”

    “刚才,王诚没有将缘由道与你们听吗?”

    “既如此,那本王再给你们念一遍。”

    “王总管倒是说清楚了。”这时,院内一个健壮的汉子出声说道。

    “哦,那你倒说说看?”朱祁钰看他。

    “王爷是因为昨夜吃了一碗素面,担心皇上在北边吃不好穿不暖,要将府中的钱财捐给宫中娘娘和将士遗孀,以此来为皇上和死去的将士祈福。”

    说完,朱祁钰认可的点点头,看向那老妈子,说道:“既然给你们说清楚了,那也不怪王诚,是你寻衅挑事,你说,本王担心自己的兄长,要捐出银子来有错吗?”

    “人伦常情,你敢说不对?”

    将银子捐出为兄长祈福,这无论何时何地,都只会被认为是一件美谈。

    “那我又问了。我捐银子给大明二十万战死的将士遗孀,捐错了吗?”

    “这、”老妈子更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怕她现在说了,跨出王府一步,在大街上就能被战士遗孀的口水给唾死。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本王倒有几句话想请教一下。”

    “什么叫就几两银子打发了你们?”

    “一两银可买五石米麦,一石两百斤,就你这个体格的老妈子一年能吃多少?”

    “我看你是仗着主子心善,仗着进府十二年的资历,要在主子面前蹬鼻子上脸,作威作福了!”

    朱祁钰越说越气愤,站起来呵斥道:

    “你若要留在我郕王府中,那就得按我府中的规矩办。”

    “来呀,先拖这个刁仆重打二十大板。”

    远处,王诚凄惨的叫唤震得老妈子心里一愣,连连后退,摆手道,“走就是了。”

    朱祁钰横眉,“那你还赖在这里干甚?工钱我已是嘱咐王诚优待了。难道,你知道本王为兄长祈福的钱财远远不够,想进献一份孝心?”

    “这怎使得?”老妈子急忙捂住自己的钱袋子,拔腿就跑远了。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诸位,日后等我大兄皇帝回朝后,定如实上奏,嘉奖你们。现下情况危急,就不留你们了。”

    见状,众人也知道主人的决心。只得行礼散去。

    一时间,人走鸟散,略有凄凉。

    不过,这算什么?

    朱祁钰更想府中铁板一块,别人害不了自己才好。

    “你怎地还不走啊?”

    收回目光,朱祁钰见庭中还站着一人,忍不住问道。

    那健壮大汉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不求钱财,愿意跟着王爷,王爷忠厚,想来也不差小的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