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引蛇出洞（七）

    不多时，几个婢子行至房门，见朱祁钰回头，她们屈膝一礼，而后端着酒菜瓜果至荷台，将其浮在水渠之上，上巳节有流觞曲水的民俗，是以朱祁钰见怪不怪。

    待众人秩序离开后。

    朱祁钰不禁嘀咕：金福满这是要搞什么名堂。酒菜都摆好了，人为何迟迟不来？

    这上房四周都是江水，而看样子，侍卫也帮不了自己，待会若有变故，该如何自处？

    一念及此，朱祁钰面有担忧。

    这顿饭不简单。

    唯有，见招拆招。

    正出神，身后传来金福满带笑的声音，“齐二，菜都上齐了，你怎么不吃？”

    粗鄙的小子，侧身之际，朱祁钰已然换了另一副面孔，打趣道：“主人都未来，客怎么敢先动筷？”

    金福满摆手，满不在乎道：“哎——入乡随俗，你我之间没有这些虚礼。入席、入席。”说着，伸手把着朱祁钰的手腕，牵至荷台落座。而他则挽起袖子，将水渠中的酒添到杯中。酒色淳白如脂，壶口一开，酒香四溢，朱祁钰还没喝，就已醉了。

    明代蒸馏技术已经成熟，市面上酒类繁多，多以黄酒为尊，其中当数金华酒。而烧酒过于刮喉，君子少饮。而朱祁钰又因身体缘由戒酒，忽然破戒，心痒难耐。

    “好香的酒。”

    金福满不看朱祁钰，只陶醉地望着酒杯，这一刻，酒比美人更动人。他痴痴道：“这是羊羔酒，只不过，我在其中加入了不少稀罕的花料，所以和市面上的羊羔酒略有不同。”

    “不仅如此，”朱祁钰接话道：“喝酒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他已摸到酒杯，杯盏冰冷，“时人多温酒而饮，而金公子剑走偏锋，将之冷藏。羊羔美酒本就有益腰身，我怕冷喝下去，在体内燥热难泄，只怕伤身。”在鼻尖长嗅酒香，一阵满足后，朱祁钰又道：“不过，如此好酒，只有你我二人享受，不免叫人难过。”

    闻言，金福满呆滞了片刻，领悟其中意思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要女人不是？哈哈哈哈哈，”

    被戳穿心思，朱祁钰窘迫道：“金公子，我没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个酒适合两个人喝，适合两个人喝。”说到最后声若蚊蝇。

    虚伪，丝毫没有城府，喜怒形于色，这小子…难成大器，果然，郕王看上的能是什么好货色，呵。如此想着，金福满的笑容由好笑转为不屑。正当这个时候，忽听齐二又说：“要女人，”

    “是你说的。”

    一句话，有两个意思。

    要女人，这句话是你说的。

    与我无关。

    要女人，你说的。

    不可言而无信。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这个在我面前咬文爵字，耍小聪明的家伙，金福满开怀大笑起来，真诚地说道：“要女人是吧？我这就…这就给你找去。哈哈哈哈哈哈。”

    许是被朱祁钰逗笑，笑到没有力气，金福满第一次扶地没有站起来，屁股在地上滚了一圈，但他没有放弃，又艰难地撑起有福气的身体，踉跄而起，面对朱祁钰伸来的双手，他谢绝了，笑道：“齐二，喝酒，吃菜。稍等片刻，我就把女人找来。”说罢，露出一个“我懂你”的笑容。

    朱祁钰纯真地笑道：“金公子，我还未有子嗣。”

    “若有良人，还望公子不吝引荐。不才，定不忘公子牵线之谊。”

    精虫上脑的家伙，看我不拿捏你？念及此，金福满叠声道：“好说，好说。齐二，你且等我片刻。”话毕，面有深笑，大步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