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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2·小扇摇疑虑难消

    擂台上的裴叙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来,手上聚了团灵力往地上那刀刃一击,竟把那刀融成了粉末。

    风一吹,便散了。

    他这下收起了一开始的高傲,低下头回了洛笙一个揖礼。

    洛笙这便转了身去看座上的那帮客人:“诸位前辈,晚辈心知各位对我心有不满,但这里是镜花水月,尚不提天下第一仙门的地位,这九少之争本就是我仙门事宜,与诸位恐怕并无关系。”

    她站直了抬手规规矩矩朝客人们行一个揖礼:“若是真要与我镜花水月切磋,劳烦递上帖子再来。”

    语气平淡也无起伏,倒是话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冰得住人心。

    客人们相互看看,终还是相继起身,齐齐回一个揖赔不是。

    洛笙心知目的已然达成,这便轻步一跃下了台,也没再坐原本要坐的位子,在仙门几位长老面前行一个揖礼,这便又往她后山的住处去。

    鼓点重新响起,那先前被拦下的弟子舒一口长气,终于站到了台上。

    这弟子衣摆下绣了翠竹纹样,却和前几日那些都不同。

    他似乎早寻到了想要切磋的对象,只朝着台下一个方向怯生生作了个揖,开口倒很是礼貌。

    “许师兄……久仰大名。我今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向您讨教几招……还望许师兄不嫌弃……”

    台下仙门弟子多被方才笙姑娘一席话震慑住,听了这话才重新活跃起来。

    “许师兄?是庭前竹的许少侠吗?他不是庭前竹高徒?竟要挑战他啊?”

    “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仙门难得热闹一回,叶少主可说了这一轮任我们玩的!”

    “说起来——我倒真想见见各位长老门下高徒的修为,若是能在最后一轮比试前见一见,讨教个几招……倒也算得了便宜!”

    “这话不错!只是不知接下来的弟子会不会去找他们比了……”

    许燚本目送着洛笙离开,冷不防突然被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哭笑不得间只能上了台。

    对这样的晚生,他向来态度友好,也回一个揖礼给对方:“看来你今年该有个别的心愿。”

    裴颂逸只拉着刚下台的裴叙问长问短。

    台上的两人已经开始交手,周围人声嘈杂,裴叙却听不进任何一句。

    他愣愣盯着脚下的青砖,轻轻问了裴颂逸一句。

    “师兄……镜花水月这样的仙门……会需要联姻吗?”

    不知台上发生了什么,他的话被一阵呼声盖过去。

    裴颂逸还以为他是哪里疼,两眼注视着他问了句什么。

    裴叙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冬日里夜幕降临得早,日暮西山也不过临近晚膳时。

    叶添在府邸正厅见到了那仗义出手的少侠。

    这人肤色极白,眉眼弯弯,眼角一粒泪痣,手中一把折扇,倒符合常出没于幽兰院的样子。

    不等叶添开口询问,他把那折扇一合,捏在手里作揖道:“叶少主,久仰大名。”

    叶添虽建起这林中叶庄,却没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也抱了拳:“还没问少侠如何称呼?”

    “沈一墨,”这人手上一甩把折扇重新展开,只见一副墨竹展于扇面,“字修洺,家住东陵。”

    叶添意外他多透露了信息,正要再问,却听他反问一句。

    “叶少主没想过在下如何知晓疾龙该送与叶庄吗?”

    叶添被他一点猛然回过味来。

    疾龙沉寂多年,一般人怎会知晓它的主人是谁?

    即便知晓……又如何能断定如今的西林府邸与当年的叶庄颇有渊源?

    沈一墨低声笑笑,似乎胸有成竹:“少主的父亲——该是那二十多年前登云梯之会上风光无限的叶亦闻吧?”

    叶添整个人一愣,袖里暗中握了拳,面上多出几分警惕来:“你如何知道?”

    沈一墨却摇着扇子买了个关子:“我如何知道不重要——听闻近来西林府邸招纳能人异士,不知沈某人能否来讨口饭吃?”

    叶添沉思片刻,又道:“本是欢迎天下来客,可少侠方才一句令叶某生疑——沈少侠这样的人去哪里不好,敢问我叶庄又是什么入了少侠的眼?”

    叶少主的西林府邸不是白建的,心知沈一墨这样的人不需要同他表什么真心。

    相反,有利可图才是他能为叶庄效力最具说服力的证据。

    “叶少主是聪明人,有些话说开了也少些猜疑。”沈一墨折扇一合眸子一沉,“我要西林府邸在外暗桩皆供我差遣。”

    天下表面太平,暗中却各种势力争斗,凡有些家世地位的庄园都会在人间各处安插暗桩。

    西林府邸自然不例外。

    叶添对他的狮子大开口意料之外,再一想也觉得倒是情理之中,于是一笑:“少侠既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了?”

    沈一墨垂眸:“沈某人不才,只是堪堪够少主所需罢了。”

    叶添轻笑,再抬眼时目光里也透露出精明:“如此——我便拭目以待了。”

    屋外夕阳沉入远山,留下霞光映红了半边天。

    镜花水月也笼罩在这样的霞光下。

    客人们是仙门长老们去送的,笙姑娘似乎因着白日里冒犯的比试置了气。

    乱羽休息了半日养足了精神,这时候在翠竹栈寻了个角落等着那书生和小少年来用膳。

    “也就落日谷那三个愣头青不懂,星宿宫和无极殿这是借他们探我仙门虚实呢!”孙慕清面上眉飞色舞,“那裴叙听闻笙姑娘不肯来送他们,脸都黑了!”

    唐星翼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三人也不过及冠没有几年,如何比得了星宿宫和无极殿那群老狐狸?”

    说话间,乱羽眼看着他们走到近前。

    “我不在这半日是出了什么事?”乱羽提过茶壶给孙慕清倒了杯水,“怎么见你这么高兴?”

    孙慕清说了一路早也渴了,接过来一口就是大半杯,面上喜悦还没散下去:“乱哥你没在真是太可惜了!叶少主临时有些事情,午后便下山了。今日是笙姑娘难得出了风雨殿。”

    乱羽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唐星翼,见得书生点头,恍惚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孙慕清继续道:“前两日那落日谷的三位不是还瞧不起咱们满湖云吗?今儿笙姑娘替咱们出气了!那裴叙看着趾高气扬的,还不是被断了双刀!乱哥你是没看到……”

    这小少年当真喜笑颜开,恨不能把那点记忆抠出来摆在他乱哥面前。

    乱羽自知错失机缘,也没那般懊恼,只是默不作声喝着水。

    唐星翼见他心不在焉,便拦下小少年未说完的话:“你乱哥近来休息不好,去点几道新菜品与他尝尝。”

    孙慕清愣了一愣,再看乱羽的确眼底有些乌青,这便应声起来往后厨跑。

    乱羽目送着他几步,视线终于移回到这白面书生身上:“你又如何知道?”

    白面书生只是笑:“前两日我夜读时听见你梦中呓语——这不算是没睡好?”

    乱羽一惊,忙问:“那你可记得我喊什么了?”

    近来频繁入梦的场景好生奇怪,细节之处却除了白雪中一株枯木……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若是唐星翼听到什么,说不定能有一点用。

    无奈书生摇了摇头:“梦里说的都是些胡话,有几分是外人听得清的?”

    乱羽一想也有道理,这便点了点头附和他两声。

    正巧那小少年从后厨回来,还拿了几副碗筷,喜滋滋坐下:“乱哥,今日刘掌厨看了热闹心情好,说是放几个牌子供我们点菜,一共五块牌子,都被我抢来了!点的都是你爱吃的!”

    乱羽一时哭笑不得。

    一旁书生无奈,骂他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