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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9·仙门少闻世烟火

    乱羽本坐着出神,忽的面前站了个人,正要抬头看,却被人轻轻柔柔地拉进怀里。

    “我也真心待你的。”

    洛笙身上常带着淡淡的香,像是风雨殿院里常年浸满的草木,让人觉得安逸悠闲。

    乱羽听闻这句眼里忽的闪了闪,好像这几日里所有的不快和郁闷都瞬间消散了。

    难得遇上仙子主动亲近,他不敢有什么动作,只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洛笙不知他喝了多少酒,也瞧不见他情绪,还以为他像个孩子似的诉委屈,手里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背。

    “从前是我执念太深。”她轻叹一声,低头去看莫名算得上乖巧的齐少侠,再次强调一句。

    “今后你只是乱羽,我也只做洛笙。”

    乱羽早在翠竹栈时喝了不少酒,又被那样的草木香包围着,眼下醉醺醺什么话也敢说。

    “你不只是洛笙……也是我的仙子。”

    是我想要触及,却又觉不该被凡尘沾染的仙子。

    洛笙微微一愣,也不知想到什么,松下一口气终于释然。

    “那你也不只是乱羽,还是我的人间。”

    是我看过一眼,便会生怕再也不得相见的人间。

    乱羽似乎对这样的答案颇为满意,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又觉得不满足似的,想了想还是把人揽进怀里,倚着小楼的石柱去看那轮圆月。

    洛笙知他醉意不浅,也不想扫了高楼赏月的兴致,只由着他,很是无奈地叹一口气。

    中秋夜赏月的人多了,许是那圆月也会不好意思,这时羞涩似的扯过一层薄云来遮掩。

    不多时,一盏孔明灯飞过树梢山峦,一摇一摇地飞进风雨殿小楼能够望及的视野。

    不远一处空地,唐星翼远离了其他弟子,于一处偏僻的空地放飞另一盏孔明灯,双手合十,闭着眼样子虔诚。

    很快夜幕中出现点点亮光,风吹着越飞越高,与仙门宿舍里的点点灯火遥相呼应。

    玄风堂第三层一扇窗前,宋翎风端坐桌前,视线只定在面前展开的画卷上。

    画上只一女子身处桃林,正垂眸轻嗅桃花。

    再向上一层有间单人的卧房,窗前可见凌司牧斟一碗陈酿摆在张知澍面前。

    而那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张小将军终于收回游离许久的视线,端起酒碗和他一碰。

    军中豪迈的酒碗变作翠竹栈楼上雅间里的琉璃酒杯。尹药子拖着下巴坐在窗前,样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范初冬带着一路风尘仆仆进了门,窗前的人这才露出笑脸来迎他。

    窗外月光下竹影斑驳,随风轻摇,晃着晃着成了厉修园里交错的人影。

    仙门子弟嬉笑玩闹着在园里摆了几桌无伤大雅的赌桌。

    宋灵雪挽了衣袖拉着杨依依下注,没有半点家中培养的闺秀模样。

    平日里板着个脸不屑这些的安冰婳竟也视线不离赌桌,看样子玩得不亦乐乎。

    孙慕清坐在一旁角落的桌前吃着月饼,时不时关心一下桌上的局势。

    偶尔有弟子燃起烟火。

    那烟火尖声冲向云霄,又在夜幕中炸响,开出朵五彩斑斓的花,又变成无数星星一样落下。

    阵阵烟火晕开绚丽一片,怀柟铺大门敞开,刚巧能看到远方灿烂。

    齐思静端了盛装月饼的果盘放在师父面前,洛微云迈过门槛将家中送来的葡萄果酒倒上。

    祁秋蝉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着天边不知有什么心事。

    又是一朵烟花炸开,死亡谷中的许燚将视线从夜幕收回,接过一旁小妖们送给他的一捧野花。

    一众小妖见它们的王肯收下这简陋的礼物,一时欢呼雀跃围成一圈跳起舞来。

    许燚将那捧秋天的花放在了盛放灵剑的石台前,算是将自己的礼物献给触不可及的殿下。

    花束中被加进更多的颜色,西窑城幽兰院的小阁楼里,花魁幽兰姑娘听着外界喧闹,手里不紧不慢插着花玩。

    在她所面对的窗前,有一黑衣银面的人正虚握着酒杯对月独酌,目光所及是街道对面寻常人家的小院。

    那里有孩童嬉笑着,攥着香烛点燃爆竹,随后又捂着耳朵雀跃着避远。

    爆竹炸开闪过亮光,声音被赌桌上的喝彩声掩盖。

    京都那纸醉金迷的千金台此时聚的人更多,沈一清懒懒坐在二楼的椅上,散着发抬眼去看那中心的第三层。

    沈一墨一袭红衣荷官打扮,手里握着骰盅甩甩,掌一拍将机关拉动,请出今夜千金局义卖的物件。

    台下众人欢呼,就连西窑韩家堡外出的那大胡子韩闯也混于其中。

    沈一墨不屑地摇了摇头,一把将套上的荷官红衣扯下挂在一旁,顺着长长的楼梯直到了一楼。

    叶添一身白衣抱臂倚在楼下的石柱旁,看样子等了他许久。

    沈一墨只得变了脸色,赔笑着推他出了千金台大门。

    外边街道空旷,城中万家灯火。

    天边烟火阵阵,天灯点点。人间欢声笑语,举杯换盏。

    李英琦正打着算盘预估本月收支,却见两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人入了店。

    沈一墨拉着叶添在屋里角落寻了个位置坐下:“所以——你想让我查当年旧事?”

    “往事已过十余载,若是查不到也是情理之中。”叶添轻轻一叹,“只是当年家中余下我和妹妹……你若寻得她的消息,万望即刻传讯与我。”

    也许是同样为寻一人的经历,沈一墨自心底生出些感同身受的情绪。

    他一眨眼,神情也变得严肃几分:“你家妹妹是什么名字?走失时约莫几岁?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她名叶沁,那时约莫四五岁,若是长到如今,该是十九的年纪……”叶添仔细回忆一阵儿,却实在想不起别的,“她身上……并无胎记……”

    沈一墨听完只觉是大海捞针,却还愿意安慰他一句:“无妨。没有胎记也算一条线索。”

    叶添蹙着眉细细去想,终于想起来一点线索:“我记得她说……今后想成为医者。”

    “医者……”沈一墨点点头表示了解,又道,“只是我也并非神仙,手里没有灵通,袋里没有乾坤,若想得一个结果,只怕短期并盼不到……”

    叶添轻轻一叹:“我寻了这些年也没有结果,怎会强求你短期内寻到消息……”

    沈一墨眸子一沉:“无论如何,我会尽力。”

    中秋已过,很快到了八月下旬。

    秋意正浓,山上的万物好像比山下入秋得要早。

    乱羽坐在风雨殿的窗前,听着晨间窗外鸟鸣,看着银杏渐变。

    风吹过带起树叶沙沙作响,眼下太阳还没整个出来,更生出世外的静谧安逸。

    临入深秋,树上的叶子渐渐由绿转黄,偶尔飘落。

    阳光刚刚照进风雨殿大院时,洛笙为他发上别一根素色的玳瑁簪子以作收尾。

    “既是你及冠,我未来得及备一份生辰礼,这簪子便作薄礼。”洛笙拿来一面铜镜与他,“怎样?可还满意?”

    乱羽点头赔笑,又道:“这几日官家的人也该来了,虽不劝你过刚易折,但若是他们没惹到咱们头上,还是客气些好。”

    “来的又不是蒋黎黎——”洛笙只仰脸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乱羽又对着镜子看看:“你这束法——倒不像时下男子及冠会束的样子。”

    “这样束好看,”洛笙推他一把,“下山去吧!及冠礼可有得忙,晚了来不及了。”

    乱羽正儿八经地站好,又正儿八经地朝着洛笙行了个揖礼。

    洛笙也回他一个,目送着他步子轻快出了门。

    远方朝阳露出山头,云雾缭绕衬出河山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