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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暖6·出大狱各有心事

    那狱卒解了此间牢房的锁,说是要取乱羽初临此地时穿的衣裳,这便又匆匆退下。

    洛笙终于松下一口气,回过头来对乱羽一笑:“答应了我的,可不许反悔。”

    乱羽后知后觉,也知晓如今抵赖不得,只好认栽点了点头。

    他其实仍有许多话想问,那日同唐星翼所说的自暴自弃的话也并非一时之快。

    这些日子他在狱中无人打扰,除了蒋渊学滋事用刑所占用的时辰,剩下的多被用来静心思考。

    乱羽心知——他的仙子能够为他解惑。

    可……

    眼下真是最佳的时机吗……

    寒风自那小窗里猛灌进来一阵,吹得他不禁打一个寒战。

    洛笙神色一变,自乾坤袋里抖出来一件雪白的大氅,三步两步上前去为他系上:“临近冬至,夜里更寒,你先披着。”

    乱羽低头扫一眼大氅的长度,皮笑肉不笑道:“那小白脸的东西我不要。”

    洛笙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他所指何人,好言好语地哄他道:“不是他的——是前些日子在北州,我花了银子买下的。”

    乱羽意料之外,下意识多问一句确认:“当真?”

    洛笙点点头,又抬手替他理了理领口:“一直也没有机会拿出来,今日正好。”

    乱羽只静静地将她打量了一圈,眼里生出些心疼:“真的瘦了……方才在我怀里轻飘飘的,若不是带着温热,我都要以为是错觉了。”

    洛笙闻言微微一顿,垂了手不动声色地避过他,回头装模作样地张望了一圈,话锋一转道:“什么衣裳要取这么久?”

    乱羽好似被这一句点醒,抬步就要往外走:“也没什么要紧——便丢了吧!料子容那狱卒去当了也能换几个铜板,咱们还是先回去要紧。”

    洛笙不明所以,却也实在不喜这狱中环境,点了点头跟上他。

    两人走了也没有很久,那狱卒终于捧着叠衣服匆匆赶来。

    “公子,你这衣裳染了不少血,还——”

    话音戛然而止,牢房里早空空如也。

    月光自小窗泻下,那银白色的衣裳却并未反出光来。

    上面可见磨损破口,血迹早凝进衣里。

    眼下到了冬月下旬,京都的夜晚也变得静谧。

    偶有灯火点点,在寒夜里飘零着丝丝暖意。

    谈知节早回了府中,脖子上的一点点伤也被包扎上了纱布。

    有一暗卫才同他汇报了什么消息。

    “竟真叫她领走了?”

    太子殿下有些意外,却也并未打算插手。

    那暗卫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低了低头又退下了。

    谈知节抬手摸了摸颈间的纱布,感慨道:“倒是情真意切。”

    屋里屏风后走出位神情淡漠的素衣女子,走到桌前收拾起桌上的瓶瓶罐罐。

    “殿下似乎对此二人很是在意。”

    她随口一提。

    谈知节抬头看她一眼,叹道:“原是想请他二人来护你周全……”

    那女子动作微顿,道:“既是随心随性、自由自在的江湖旅人,还是莫要束缚在这朝堂的阴诡算计之中了。”

    谈知节眸子一沉:“临宴曾与我说过——此二人,一个可为这世间最利的箭,透甲千军、百步穿杨,一个能成这世间最厚的盾,固若金汤、逢战不退。”

    那女子闻言轻笑:“听来可都不像俗人。”

    谈知节又是一叹:“并非俗人——因而这朝堂阴诡之中的任何人都没有本事去利用。”

    “殿下想明白了就好。”那女子舒心一笑,却明显并没有几分真情。

    谈知节又哪里看不出,只是没有说破,话锋一转道:“明日眺江楼开张——眺江楼本是我出资督建,开业便是一举夺了京都第一酒楼的名头,听闻那掌厨更是自镜花水月而来……天下人多也好奇仙家吃食,自有王宫贵胄约上了宴席……鹏程巷的元家便是头一个。”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阿漱……元家与柳家的婚事本在几月前便定下。只是你远在南安的娘家弟弟跑来京都,当街骂过那元子敬。他不堪流言,这才择了期……”

    那女子闻言一怔,随后叹出一口气,评价一句:“元子敬本也不是有魄力的……说来——我与他的交情并不足以他来替我鸣不平,无非是性情中人见不得糟蹋婚姻。”

    谈知节知晓她后半句所指并非那元家公子,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生出些疑惑来。

    半年前乱羽一只幻蝶传信,他救下被困在千金台的欧阳玉漱。

    那时的欧阳玉漱虽并未像传言那般“成了痴傻”,却也再不可能回到北侯府或是元家。

    谈知节手握不少北侯府把柄,私下与欧阳彰达成协议——对外宣称欧阳府嫁到元家的小女儿因病辞世,那些罪恶在太子手里便可既往不咎。

    于是北侯府兴师动众办了一场丧仪,欧阳彰辞官卸甲,欧阳玉漱被悄悄养在了谈知节府中。

    这位贵门小姐受了如此打击,再也不肯与曾经青梅竹马的玩伴亲近,张口闭口都是“殿下”,即便寒暄几句也保持着距离。

    谈知节作为储君,历来践行“一言九鼎”,当真没再查北侯府的旧事。

    他只当欧阳玉漱失望透顶丧失了对待生活的热情,如今提及元家的婚事也是希望将泥潭中的她拉出来。

    眼下一看……她似乎对元子敬并无留恋。

    谈知节正不知该说什么,又听欧阳玉漱开了口。

    “难为了柳家姑娘,清清白白,却要给人做续弦。”

    谈知节心中一紧:“阿漱……”

    “殿下,半年前欧阳府已办过丧仪,欧阳玉漱早是泉下人。这称呼若被旁人听了去,只怕要说殿下疯魔了。”

    谈知节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正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才好,却听外头传来敲门声。

    谈知节并未许人进门,提高了音量问一句:“何事?”

    来人轻声接话:“殿下,凌小世子求见。”

    谈知节不禁疑惑,自语一般道:“都这个时辰了……”

    他略一思索,回了外头的家丁:“将人请去正厅,本王随后便到。”

    与此同时,城南的眺江楼里,盼星星盼月亮的几人终于等回了乱羽。

    在那牢狱之中待了几日,这平日里最为恣意的齐少侠眼下也是恹恹的样子。

    他面上可见几道浅浅的鞭痕,并不渗血却也有些红肿。发早是凌乱的,让人打眼一瞧便知晓此人经了磋磨。只是不知为何,他进了屋也不肯解那大氅,手里似乎还拽得更紧了些。

    李英琦终于见了他,年近不惑的人了还隐忍着泪花。

    “臭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

    他颇为怨怼地白了外甥一眼,嘴硬道,“你既平安出来了,我便安心回去——这几日天气寒,客饮居客人来了不少,没了我——好些生意可做不了。”

    乱羽哪里不明白他是想留他们几个同龄人自在叙旧,抱歉地低了低头:“让舅舅担心了。”

    李英琦走后,刘子诺看了看余下几人,搓搓手道:“几位,我这眺江楼明日开业,要忙的事可不比今日少——我也回去歇着了,几位自便?”

    唐星翼点了点头做了代表应下,与宋灵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乱羽,道:“在那狱中滋味可还好受?药箱已经备下了,随我换药。”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宋灵雪也拉过了洛笙:“舒颜,你今日才来,尚未寻到落脚的地方吧?先随我去旁边的客栈歇着。”

    洛笙闻言,下意识看一眼乱羽,见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便应下,随着宋灵雪出了门。

    唐星翼则将乱羽带到了楼上一间杂物房,随意搬了张凳,指了指让人坐下。

    乱羽舒下一口气,终于解开了身上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