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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复仇

    还没等朱由检缓过来,紧跟着,阉党内部就起了内讧了,这与张嫣之前的分析如出一辙。

    阉党分子,也是都察院云南道御史的杨维垣眼见魏忠贤失势,为了自保,施出了丢车保帅之计。

    十月十三,杨维垣上疏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力图把人们对阉党专政的不满情绪全部转移到崔呈秀身上。

    他指责崔呈秀立志卑污,居身秽浊,指缺议价,悬秤卖官,并且特别提及大行皇帝崩逝次日,百官入宫朝谒新皇上,忽听得隆道阁前有几名宦官大声招呼:“兵部尚书崔家来”,闻者莫不惊愕于何以只招呼崔呈秀一人—“天下事岂呈秀一人所可私语耶?”

    不过杨维垣在奏疏中只字不提魏忠贤的罪状,反而为他评功摆好:

    “先帝信任魏公甚专,而魏公亦孜孜竭力,任怨任劳,以图报称,此其所长也,独是误听呈秀一节,是其所短。”

    似乎魏忠贤唯一的过错就在于“误听呈秀”,以致造成“内谀魏公,外擅朝政”的结局。

    朱由检等的就是这一天,要的就是阉党狗咬狗。

    因为阉党所有的罪行外人难窥全貌,只有阉党内部成员才是完全清楚的,一旦他们互相狗咬狗吗,人们才可以将他们所有的罪行,所有的关系网,通通连根拔出。

    这一下,朱由检决定正式开始出手了。

    他甚至连车都不让丢,当即下旨谴责杨维垣罔顾事实,并对崔呈秀也是大加指责,亲自举发他内操失职,违逆大明礼法,并要杨维垣再次如实陈奏。

    就让这次狗咬狗的精彩故事继续上演更多的罪状继续被揭发出来吧。

    他还需要更多的阉党成员广泛参与接弊,也由此见一见朝堂之中到底有多少阉党成员,以便为自己的下一步人事布局,做好基础。

    果然,十月十八日,杨维垣再次上疏,弹劾崔呈秀“通内”,但他仍死硬,基调依然是五天前的丢车保帅。

    不过这次的重点在美化魏忠贤,称“不知者谓呈秀于魏公为功首,于名教为罪魁,臣谓呈秀毫无益于魏公,而且若为魏公累,盖魏公为公而呈秀为私,魏公不爱钱而呈秀贪;魏公尚知为国为民,而呈秀惟知恃权纳贿”云云。

    到此地步,杨维垣居然仍然死硬地要为魏忠贤开脱,甚至不惜颠倒黑白,仿佛要将魏忠贤美化为一个大公无私的圣人,他只因一时糊涂错信崔呈秀,才导致了朝政的腐败和错漏似的。

    这是远远不够的,既然众多大臣不愿意或者仍然不敢公然对抗魏忠贤,那么自己变得下狠手了。

    自己就是要彻底让所有大臣明白,自己这一次的决心,便是要彻底扳倒魏忠贤,清除阉党骨干分子,重振乾坤!

    崔呈秀的罪状既已暴露无遗,作为第一步,斩断魏忠贤的左右手是极其必要的。

    于是朱由检经过周密思考,次日便作出了惩处阉党的第一个重要决定:免除崔呈秀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两项职务,并令锦衣卫逮捕崔呈秀,羁押于诏狱,由卢象升亲自审讯。

    倒魏舆论就这样火窜般升级了。

    魏忠贤手下掌握实权的崔呈秀一去,官员们立刻敏锐地察觉到皇上铲除阉党的决心,朝廷上下强烈震动,掀起了揭发魏忠贤罪状的高潮!

    十月二十,工部主事陆澄源首先上疏弹劾魏忠贤,指责魏忠贤“宠逾开国,爵列三等,锦衣遍宗亲,京堂滥乳臭”;“先帝圣不自圣,诏旨批答必归功忠贤,而忠贤居之不疑,外廷奏疏不敢明书忠贤姓名,尽废君前臣名之礼,至祝釐遍于海内,奔走狂于域中,誉之以皋、夔,尊之以周、孔。”

    其言辞虽不激烈,但句句足以定魏忠贤之死罪,朱由检并没有立即表态,等候着倒魏舆论的逐步升级,揭发出更多猛料,爆发出更多阉党关系网。

    这一天来到了。

    大批揭发阉党罪恶和阉党成员的奏书火山爆发般炸入乾清宫,令得朱由检和卢象升都应接不暇。

    其中有一封更是写得惊天动地,铁证如山!

    上奏之人,便是兵部主事钱元悫。

    一个已冷眼旁观阉党多年的热血却又无名的忠贞汉子。

    他的上疏直截了当地指出:“呈秀之敢于贪横无忌者,皆借忠贤之权势,呈秀虽去,忠贤犹在,臣窃以为根株未净也。”

    他直言无忌地把出身微细,目不识丁的魏忠贤斥之为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野心家王莽、董卓、赵高之流,威权所在,群小蚁附,称功颂德,布满天下。

    这个钱元慤虽非言官却锋芒毕露,对皇上迟迟不惩处魏忠贤似乎表示出了明显的不满,借口外廷议论猜度,批评皇上“恐割股伤肌,徐图而未发”,“念先帝付托之恩,欲曲全其所信”。

    这是一种激将法,意欲刺激皇上从速处置魏忠贤,不过这种猜度没有点到要害,所以朱由检并不激怒,不置可否。

    十月二十五日,刑部员外郎史躬盛上疏列举魏忠贤的罪状:

    ——举天下之廉耻澌灭尽;

    ——举天下之元气剥削尽;

    ——举天下之官方紊乱尽;

    ——举天下之生灵鱼肉尽;

    ——举天下之物力消耗尽。

    朱由检依然没有表态。

    而魏忠贤很快便错误估计了形势了,他彻底慌了。

    他以为新皇帝手段稚嫩,政治能力不高,会念及先帝的托付,不敢对他下手,便愤愤然跑到乾清宫向朱由检那里哭诉一番。

    可朱由检却令他回去,还是不动声色。

    十月二十六,工科给事中钱嘉徵上疏揭发魏忠贤十大罪状:并帝、蔑后、弄兵、无二祖列宗、克剥藩封、无圣、滥爵、掩边功、朘民、通同关节。

    这道奏疏虽出于无名之辈,写得却极深刻,行文纵横恣睢,鞭辟入里,可谓雄绝古今!

    朱由检阅后击节赞赏,当即召见魏忠贤,命王承恩听内侍朗读。

    内侍当即以尖细的嗓音读道:

    一曰并帝:封章必先关白,至颂功德,上配先帝,及奉谕旨,必云“朕与厂臣”,从来有此奏体乎?

    二曰蔑后:皇亲张国纪未罹不赦之条,先帝令忠贤宣皇后,灭旨不传,致皇后御前面折逆奸,遂罗织皇亲,欲致之死,赖先帝神明,祗膺薄愆,不然,中宫几危。

    三曰弄兵:祖宗朝不闻内操,忠贤外胁臣工,内逼宫闱,操刀剧刃,炮石雷击。

    四曰无二祖列宗:高皇帝垂训,中涓不许干预朝政。乃忠贤一手障天,仗马辄斥,虿毒缙绅,蔓连士类,凡钱谷衙门、边腹重地、漕运咽喉,多置腹心,意欲何为?

    ……

    每一句话都直刺魏忠贤的要害,令他震恐丧魄!

    魏忠贤痛哭失声,崩溃在地,半晌之后,便向朱由检提出了辞呈。

    朱由检冷冷看着他,时机成熟了!为天下忠臣,为张皇后,为所有曾被陷害的人报仇的日子,来了!

    他当即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