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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往事不堪

    事实上谢寰猜的不错,早些时候确实有事情发生。

    祝南风杀人了。

    而他杀的那位正是山上那位大当家。

    可谢寰应该感谢他的,全城百姓都应该感谢他。

    杀了那位大当家,如今的祝南风便也算立了大功,待归了京升了官职,便有了底气向皇上求娶公主。

    谢寰瞄了眼身后的人,祝南风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背上。如同针芒一般,谢寰深感不适。

    若换了往日,遇上这样的情况她都是能避则避的。

    可此时此刻,谢寰还有事情要问。

    那便是三年前发生在临安城的一切。

    与她不同,三年来祝南风都生活在大周的皇城。

    若是临安当年真的发生了什么,祝南风按理自然是知道的。

    “祝将军可知道三年前发生在临安那场剿匪。”

    谢寰终于转过身,未等来惊喜,却等到了这句疑问。

    祝南风的眸子似乎缩了缩。

    谢寰注意到祝南风不同寻常的反应,下意识蹙了蹙眉。

    “看来祝将军确实知道一些事,还望祝将军告知。”

    祝南风沉了脸色,似乎几位不愿提起那段往事。

    “我不是什么祝将军,公主叫我南风便可。”

    谢寰叹了口气。

    “南风将军。”

    不待谢寰再次开口体提问。

    祝南风便抢险一步开了口。

    “公主这般迫切的想要知道三年前临安剿匪一事,可是因为周大人不见?”

    虽是提问的语气,却不等谢寰回答是或不是,仿佛害怕听见自谢寰口中答案一般。

    “若是这样,南风可以保证,周大人此刻还算安全。”

    “若是这般,公主也想要知道三年前发生在临安的那些事?”

    谢寰一愣,险些被他问住,却也迅速反应过来。

    “南风将军可是知道如今周大人身在何处?”

    祝南风听闻,侧过身子,望进谢寰的眼睛里,似乎是在试探。

    “看来公主果真是关心周大人。”

    谢寰挪开眼睛,不为其他,祝南风的眼神果真变了。同最初在这临安城里见他时眼中的神情不再一样了。

    神情变得冷硬许多,方才他盯着自己的眼睛问出那一番话的时候,谢寰竟会感到一阵没有来的害怕。

    “便是周大人此刻安然无恙,谢寰也还是会追问三年前的事,不为别的,只因谢寰是大周的公主。”

    皇帝指派周子晋一人前来剿匪,这是皇帝对他周子晋的考验。

    但对谢寰来说,如今这一切又何尝不是考验。

    她如今是个被退亲的大周公主,三年的时间足以叫一个人的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这一刻,身在临安,她谢寰置临安的百姓于不顾。

    他日,便会置整个大周的百姓不顾。

    不错,大周的皇帝,她的皇叔叔是心软,却又同时多疑。

    三年前她的不错初露锋芒,便被逼到前往梁国和亲。

    祝南风兴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若是此刻的谢寰在这临安城中棋差一步,回到大周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谢寰也不知晓。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这临安几百条性命,她都应该弄清楚三年前发生在临安的事。

    “好,既然公主想知道,祝南风自会将知道的一切都告知公主。”

    祝南风的语气又显阴沉,脸色亦不是很好看。

    就好像她问及三年前那件事,似乎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可谢寰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在公主动身和亲的不久之前,原本建起这座临安的第一任城主不见了。”

    “城主消失,城中大乱,加之靠近边境,没了城主的震慑,许多流寇罪犯渐渐聚集到了这里,后来发生的事情,公主想必是能猜到的。”

    “临安大乱,朝廷一直密切关注这临安一举一动,不为别的,只因它靠近国土边界,又太过繁华。山高皇帝远,最怕临安有一日不手控制生了战乱。”

    “终于,临安还是乱了。”

    “皇帝想剿匪,但不想落人口舌,竟指派了一位文臣前往临安剿匪。”

    “说是剿匪,但皇帝下的暗旨却是屠城。”

    “这件事,最开始只有那纸糊的将军一人知晓,他背着皇帝旨意与城中管事相商,将乱匪赶出城外山里,他放火烧山,放过城中百姓一命。”

    “城中那位管事答应了,当晚便将那些作乱的恶徒赶进了山里。那将军派人围了山,夜里放了山火但却在第二日清晨被一场瓢泼的大雨浇了个干净。”

    “山上乱匪未尽,这个时候那个文将军忽然相信了天意,说那山里的匪徒兴许命不该绝。”

    谢寰不动声色的听着,却也同时注意到,祝南风说这些话的时候,莫名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寰轻轻扯了扯衣袖,垂下了眼眸。

    祝南风却并未注意到谢寰的举动,拽紧了剑柄,继续说着。

    “可那文将军却并未下令扯兵,而是继续围在山下,打算饿死山里的那些匪徒。”

    “到了第五日,副将不知从何处知晓皇帝下的暗旨,刺死了将军,带领将士们回了京城。”

    “你猜猜,那位刺杀将军的副将后来怎么着了。”

    谢寰不说话,只望着祝南风额角用力的青筋,略微通红的眼眸。

    祝南风继续自问自答。

    “那位副将不知跟皇帝说了什么,不但未曾被皇帝责罚,反倒升了官职,而那位死去的文人将军却在一夜之间被众人灌上逆贼的名号,连累了家人。”

    “公主又可知晓,当时那位文人将军的儿子为了摆脱逆贼的名声做了什么?”

    谢寰望着祝南风涨红的脸,那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却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原来他从头到尾说的都不是别人的故事。

    “那文人将军的妻子为了自己的孩子活命,吊死在了房梁上,以示清白。而她的儿子为了活命,为了苟且偷生,弃了姓氏,改为母性,只为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划清界限。”

    “公主可知道,那文人将军的妻子姓祝?”

    谢寰望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不知作何安慰,只徐徐从袖子中掏出绢帕递到了他面前。

    祝南风见状忽的愣住,痛苦的神情褪去不少,皱紧的眉头但未松开。

    片刻,他似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就这臂间的衣物擦去脸上泪痕,并未接过谢寰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