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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楼7

    “你……你是谁?”她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想法,最坚决的还是杀人灭口。

    “她是镇妖物馆的人,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那些小黑球是黑暗精灵。”追着她的少女替小狸答道。

    “镇妖博物馆是个什么东西?”荻花皱眉,最近她遇到的人都太奇怪了。

    “是专门镇妖的,”少女说道,“她还有一个同伴就在嫣脂楼里面,叫阿最,你应该见过。不过,他们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狸和荻花同时忽略了她后面的那句话,睁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问道:

    “阿最哥也在这里?”

    “那个叫阿最的是个镇妖师?”

    问罢了,两个人又同时瞧了对方一眼,扭头看向少女。

    少女郑重地一点头,有那么一点儿“还得靠我”的自喜之色。

    “你知道的还不少。”荻花嘟哝了一句。

    “当然,君父和君母什么时候为什么吵架、怎么吵架,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还说出来发生在你身上的每一件事,就连你什么时候来的月事我都知道。”

    荻花伸手打住了她:“那种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那你应该相信我说的了吧?”少女颇为自豪,“我不光知道那些,而且我还知道,她,”她指着小狸,“被人揭去了脸皮。”

    小狸抱着幂蓠,竟有些佩服起面前这个小丫头:“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

    少女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荻花打断了她:“那你知道怎么开这把锁吗?”

    少女把要说的话卷在了舌头里,乖乖地闭上了嘴。

    “不知道在这儿瞎叽歪什么?”荻花翻了个白眼。

    “那个……我倒是有个办法。”小狸低声举起了右手。

    荻花警觉地看着她:“说。”

    小狸抱起一只小黑球:“它可以咬断锁。”

    荻花翻了个白眼,压根就没把那些黑不溜就的东西放在眼里,她还没来得及将铁丝穿进锁孔里,小黑球跳过去,一口咬在了锁上,只听见“噶”地一声,黑球弹了回来,抱着嘴滚了起来。

    荻花愣愣地瞧着黑球:“这就是你说的本事?”

    小狸:“……”

    荻花叹息一声。

    小狸瞧着荻花十分吃力,不耐烦又耐着性子的样子,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软瓶子,从里面倒了点儿银色的液体撒到锁眼上,然后拧上瓶盖,把瓶子塞回怀里,盘腿坐了起来。

    荻花莫名其妙:“那是什么东西?”

    小狸呲牙笑笑,没解释。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拧了拧锁,神奇的是,那把锁就像被烧过的纸似的,一碰就碎了。

    “走了。”小狸冲荻花和少女招招手。

    荻花跟在小黑球身后,细心地将门从里面用插栓插好。院子里很干净,没有杂草杂树,光秃秃的,膝盖高的井沿凸起,上面压着一块很厚的石板,围着井沿缠着一些铁链,仿佛是把井锁死了,几个人走过去,看到井盖上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看来是个机关井,除了芸娘别人是打不开的。”荻花围着井沿转了几圈,毫无法子。

    少女盯着井上的符号,皱起了眉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符号。”

    “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弄啊?”小狸插嘴道。

    “可是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少女摇头。

    “净放些没用的屁。”荻花骂道。

    就在这时,井里传出来一个声音:“妈妈……妈妈是你吗?”

    是个幼童的声音!

    井边的三个人同时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妈妈,”里面的声音哭了起来,“我好害怕,你放我出去吧!”

    小狸做了个“这下该怎么办”的手势,荻花摇了摇头,思考片刻,她压着嗓音,学出芸娘的声音,道:“是我。”

    “妈妈,我就知道是你,”小孩说道,“妈妈,我好想你。”

    既然是个小孩,应该没什么心眼子吧?荻花想,于是说道:“妈妈忘了该怎么开门儿了,你能告诉我吗?”

    “嗯,”小孩应道,“你把右边第三个格子摁下去,然后再摁左边第六个格子,门就开了。”

    荻花找到她说的格子,摁下去,果然井盖移了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楼梯出现在了脚边,她拿出火折子,回头跟身后的尾巴们说:“你们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进的地方,除了什么事,要了小命儿,我可不负责任。”

    “那可不行,我都答应我爹了,我得把你带回去跟我爹成亲。”少女说道。

    小狸跟着说:“我得找我的脸,也不能走。”

    “听着,你,”荻花指着少女,“我根本不可能嫁给你那个什么乡下老爹。你”她又指向小狸,“你的脸不在这儿,要找,却找芸娘找去!”

    两个少女抿着嘴唇,既不离开,也没说话。

    荻花没搭理她俩,径自下了楼梯。

    井下一片漆黑,楼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不知下去了多深,脚总算落在了平地上,火折子所能照到之处,也就那么一个狭小的范围,可井里却宽不见边,好像有着无限大的空间。在那一点点亮光之下,三人看到地上蜷缩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扎着一对小辫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来人,对于这几个陌生人的出现,她既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也没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你们不是妈妈,”她开口说道,“我的妈妈呢?”

    荻花没有料到,这口井底下藏着的竟然是个这么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儿,开井之前,她料想过,这里面可能别有洞天,比如说是个储藏室什么的,至少里面该有吃有喝的有睡有撒的地方,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嫣脂楼里失踪的那些姑娘们的白骨都没有,小女孩儿仿佛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无边黑暗。

    荻花蹲下身,视线与女孩儿齐平,道:“你不要害怕,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芸娘为什么要把你锁在这里?”

    女孩儿紧抿着嘴唇:“妈妈不让我告诉别人。”

    荻花忍不住站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看起来有些想揍人。

    “你就别问了,她肯定是没有名字,”小狸叉腰说道,“要不然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荻花刚要瞪眼骂人,忽然又回味过来,说道:“你说的也是,我看她呆傻得很,肯定是脑袋不太好使,要不然也不会被扔到这里。”

    女孩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们,没憋住:“我脑袋没有不好使,妈妈也很爱我。”

    小狸道:“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吗?”

    女孩儿低了低眼,抬起时反问道:“你们又是谁?”

    “荻花。”

    “小狸。”

    “索索。”

    三个人一一说了自己的名字,女孩才犹豫着开了口:“我叫羡鱼,以前他们都叫我公主。”

    “公主?”荻花重复着她的话,脑海里忽然翻出前朝王府的传说来。如果这个小丫头是王府的公主,那么……她现在至少有好几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孩儿的模样?荻花还是不能相信,“你是王府的公主?”

    羡鱼点了点头。

    “不可能,你要是公主的话,应该也是个七老八十的公主了,怎么可能这么大一丁点儿?何况,我听说公主早就病死好几十年了,你八成是冒充的吧?”荻花捏起羡鱼肥嘟嘟的腮帮子,“小孩子就应该说实话,撒谎是要遭天雷霹雳的。”

    “我没有说谎,”羡鱼扯出自己的脸,认真说道,“你不信可以去问我娘。”

    “你娘是谁?”

    “我娘就是芸娘。”

    荻花目瞪口呆,芸娘什么时候还有个孩子?传说那老妖妇在新朝建立之初就已经盘下了这座被遗弃的王府,那时候她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如果这么算的话,她至少得有四五十岁了,虽然保养的青春永驻,但也改变不了她是个老妖婆的事实。

    况且,如果真是她的孩子……谁又会把自己的孩子锁在一个黑咕隆咚的井里?就算她是个替别人“看家护院”的老婆娘,也没道理这么做啊?把孩子样子院子里,哪怕说是别人的,谁还能说什么不成?这里的姑娘多了去了,养下孩子没爹的更不在少数,谁会介意她多生的这一个?总不能她是想跟别人说她自己还是个老处女吧?这根本就不现实,那老妖妇从事这个行业几十年,谁知道睡过多少青春年少?说她是“牡丹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是不可能的。

    荻花想了想,又问道:“我看见过你娘把那一些大姐姐送到过这个院子里,我怎么没看见她们?她们都到哪儿去了?”

    “你当然看不到她们了,”羡鱼冲她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她们都被我吃了呀!”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其他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不同的防备姿势,羡鱼却依旧一副天真的样子,冲她们舔了舔牙齿:“我以为你们也是来让我吃的。”

    荻花后退了几步,离她远远的,手里紧紧攥着火折子,手探在身前。她听说过鬼都怕明火,如果面前这个小孩真的是鬼的话——然而羡鱼并不怕火,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谁家七八岁的小孩会说出“吃人”这种话?反正荻花小时候不会,她连听歌鬼故事都能吓得尿床。

    索索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她从下了这个黑洞开始就浑身发毛,欲哭无泪,此刻紧紧抓住荻花的手臂,抓得荻花一阵咬牙咧嘴。

    “你别抓着我,一会儿该跑不了了!”荻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强扭着,想从索索的手里挣扎出来。

    “我……我怕。”索索哆哆嗦嗦地说道。

    荻花下巴撅向小狸:“你抓她去,她不是能镇妖吗?”

    “镇妖”这两个颇具影响力,下一刻,两个都跑向小狸,一边一个挤在了她身旁。

    小狸的腿肚子也在打哆嗦,她很过很多鬼,不过多数都是没有生命力的鬼,说白了,不过是人死后的魂魄而已,偶尔有那么一个修了旁门左道的,可在罗酆城那个地方,谁都掀不起大浪来,人间就不同了,人间是由人主宰的,就算是雷山在人界,也得用一身猫皮藏身,能把那么多大姑娘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人”,她没见过。

    也许雷山和阿最见过,但那俩货偏偏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小狸此货,法力没怎么有,吹牛皮的本事倒是不少,这会儿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旁边这俩人这么一紧张,她更转不过来弯来了,横冲直闯出一句:“我也会吃人的。”

    “那么我们是同类了?”羡鱼惊喜地拍起手来,“我就知道,这世上不只我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