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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锈铃

    时间一同在运转地小铃儿家。

    看着日益衰弱的小铃儿,王铁锤如同刚开始的李凌一样,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她,陪伴着她,珍惜着她最后的点点时光。

    王铁锤比李大山做的更加狠,也更加彻底,他干脆不去干活了,直接让地荒着,他只剩下小铃儿了。

    不像李大山失去王小翠之后还要照顾李凌,王铁锤不在乎地荒了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些都是小铃儿已经死了之后的事情了。

    所以王铁锤就单单只是在里陪着小铃儿,不顾一切的珍惜她剩下的每一分时光。

    不过小铃儿对于自己快死了也没什么感想,因为年纪还小,加上王铁锤保护的很好,王铁锤不让她知道这些较为负面的东西,导致她思想十分单纯。

    所以她对死亡并不是很了解,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对死亡的认知仅仅停留在李凌的只言片语,她认为死亡只是睡着了。

    睡的很死,很死,无论怎么叫也叫不起来那种,她只能静静的躺在棺材里,死死的埋在土里。

    小铃儿对死亡唯一的惧怕就是死了就再也不能和小凌哥哥见面,不能和他玩,不能再叫小凌哥哥,也不能听小凌哥哥给她讲稀奇古怪的笑话了。

    更不能再向爸爸撒娇,不能再玩爸爸打的稀奇古怪的玩物了,不能听见爸爸用宠溺的声音叫小铃儿了。

    同时小铃儿也知道很多事,她知道那个叫谢生平的大人可以救她,不让她死,她也知道爸爸是没钱让谢生平给她治。

    她还知道自己这样好像是因为小凌哥哥。

    不过即便她知道是小凌哥哥害的她,她也没有怪小凌哥哥。

    她只是知道,小凌哥哥是她无聊人生的第一份快乐。

    她很喜欢和小凌哥哥一起玩,因为这样就不用自己发呆,自己独自在家里玩爸爸打的玩物了。

    她更知道,爸爸每天晚上都会偷偷的来看自己,为了不打扰她,手都不敢碰到她,嘴里一直小声的说:“爸爸没本事……”

    但是除了在李凌家得知快死的哪次,爸爸在她面前一直是坚强的样子,从没有露出过悲伤的神色。

    小铃儿也是像往常一样,没有因为死亡的靠近而感到悲伤绝望,不了解死亡可能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还觉得,爸爸已经天天晚上都那么悲伤了,而且还是在她表现得很乖,没有让爸爸更担心的情况下。

    要是她再闹,爸爸变得更哭哭啼啼的,这个家还过不过了?

    所以她表现的很坚强,表现一如既往的乐观,一如既往的乖,生活也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不过就是王铁锤不让她出门了,每天最多只能在院子里晒太阳,别说是去找李凌玩了,就是听到李凌名字王铁锤都会怒目圆睁,愤愤不平。

    还有就是偶尔的王铁锤会出去,去药堂买些稀奇古怪的草啊石头啊什么的东西回来煎给小铃儿喝。

    当冬天悄然降临,树上秋天还在负隅抵抗的叶片已经缴械投降,整棵树都在呼啸的北方下摇曳欲倒。

    天上的太阳甚至连秋日都不如,蔫蔫的,一副病态,冬天一切都是寂灭的氛围的。

    几乎只是提供光亮不提供热的阳光下,小铃儿静静地靠在躺椅上晒着这聊胜于无的太阳,王铁锤则是忙里忙外。

    “铃儿,今天喝这个,听说,之前有个人喝了好了。”

    “铃儿不喝那个了,没有,来喝这个,这个比那个还贵。”

    每次王铁锤端过来稀奇古怪的汤药,小铃儿都会很配合的喝下,哪怕这药闻上去都十分的苦,因为小铃儿知道,这是王铁锤最后的希望与执念。

    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这是经过李凌输入体内的阴气,因为常年被李凌辐射,这阴气早已经透入体内深处了,王铁锤找的这些药虽然表面上有些效果。

    但只是祛除了浅层的阴气,再加上每日晒太阳,补上一点点的阳气,所以才有了一些的好转。

    但是每类药都只能让小铃儿好转最多两个星期,就不会再产生效果了,再加上是药三分毒,吃药多了药毒也会助纣为虐,一同损害小铃儿的身体。

    王铁锤看着小铃儿一次次好转又严重,希望一次次破灭,他只能看着小铃儿日益衰弱,脸上的血色,一分退一分,从原来还能勉强活动,变得需要王铁锤帮衬。

    但是王铁锤依然是抱有希望,他没别的办法了,他只剩下这种方法了,每天忙里忙外的煎药给小铃儿喝。

    他多想有一个奇迹出现,多想哪天小铃儿突然开心的出现在他面前说一句:爸爸我好了!

    王铁锤多想奇迹救救他的小铃儿,救救他可爱的小铃儿,但是奇迹极少眷顾苦命之人,他们的苦命可不能引得奇迹瞩目……

    为了给小铃儿煎药,屋里满地都是熬坏了的药锅,但是他依然是,买新的,买药,继续熬,熬坏了就继续换新的,哪怕煎出来的药没什么效果。

    小铃儿一直很乖,很配合王铁锤,虽然有时候喝药喝得她很烦,而且药很难喝,但是她明白,王铁锤这是为了她,为了她能活下的最后一点点可能。

    她知道,要是她不配合,就是打碎了父亲最后一丝丝可怜得几乎没有的希望,也是否定了这么多天王铁锤努力的结果。

    时间是冰冷的无情的绝对有序的,它无可阻挡的划过世界,不为谁所停留,不为谁所放慢脚步,让那些时日无多的人根本来不及好好告白,就被剥夺了时间。

    天越来越冷了,当寒风再次呼啸而过,本就还在树上苟延残喘的枯叶也撑不住了,她开始颤抖,摇曳,她的枯叶柄被动摇了。

    开始渐渐的不在牢固,但是寒风并没有怜惜她,依然还是呼啸着,想要彻底的将她给吹落。

    “铃儿,铃儿,起来晒太阳了!”

    “铃儿?”

    王铁锤一如既往地来喊小铃儿起来晒太阳,他好去煎药,不过今天好像不一样,他没有听到小铃儿的回应。

    王铁锤一下子心中一紧,他昨天晚上就一直心慌,他开始慌乱了,腿都有点虚飘,连忙打开小铃儿的房门,冲到床边。

    床上小铃儿艰难的看向冲进来的王铁锤,她的脸上只剩下了如同死人一样的惨白,灵动的大眼睛已经不能完全睁开。

    半眯着的眼睛里,是一双完全没有神色的眼珠,这双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闪亮。

    小铃儿的每一次眨眼都很重,闭上眼睛之后很久才能再次睁开,都是闭多睁少。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连挤出一个微笑安抚王铁锤都已经做不到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就这样乖乖躺在床上,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觉得难受就开始闹,当然,她没有力气去闹,也没有时间去闹了。

    看着她微张欲言的嘴,王铁锤立马上前趴在小铃儿嘴边,只听见哪怕已经如此近也感觉十分微小的声音说:“爸爸……我……想……我想再看一眼小凌哥哥……”

    王铁锤甚至没有感觉到小铃儿说话呼出的气息。

    小铃儿继续艰难的说:“能……能不能”

    王铁锤已经知道小铃儿想说什么了,他赶忙回答:“能!能!”

    然后王铁锤就马上冲出家,边跑边哭,小铃儿看着王铁锤跑出去的背影,心里面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看向了旁边的柜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李凌家门外,王铁锤拼尽全力咆哮的冲着屋子里面吼:“小铃儿想见你,快跟我见她!!!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