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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诉渊源

    夫子急行而来的脚步缓了许多,他看向二人,先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童子?”

    他认出稷诹不属于此地,百里之内所有年纪大了的孩童都会受教,而学塾之中从未见过这样长相的孩子,必是由他处过来。

    稷诹站起身指了指远处山峦:“我从山上下来。”

    “山中?”夫子问,“父母在否?”

    “可是贪玩跑远,不记得如何回家?”

    稷诹不答,却是摇了摇头。他的神色黯淡,看起来似有万般心事缠在心间。

    夫子转而道:“你可腹中饥饿?”

    “既然行路不短,路上必要忍饥挨饿。便同我一道,待你填饱肚子,再来商量也是不迟。”

    他朝稷诹伸出手来,握住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的手。夫子一边一个,带着二人朝学塾走去。

    稷诹握着夫子粗糙的手很不习惯,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其实他早上吃了一条完整的烤鱼,全亏黄蛇去抓,他再教黄蛇破开鱼肚,吃上这一顿早餐。因为早上饱腹过甚,他现在也不是很饿,没有急着吃下一顿的念头。

    他与黄蛇沿河而走,果见附近有了人家,寻见此地。

    等慢慢接近夫子家宅,稷诹就能听见许多孩子嬉笑叫闹的嘈杂巨声,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夫子,果能看见夫子嘴角下弯,一副欲要发作的模样。

    他看来像是一个严师。

    夫子却没领着稷诹走进堂中,而是往后绕进小院之中,走到其他屋室。

    他让稷诹坐在矮榻上,把切出的肉食放在几案上,他又很快盛来两碗粥。

    “你且安心吃着。”夫子安抚道,“我去去就来。”

    “嗯。”稷诹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拿着大勺子捞着吃。

    他发现夫子居然还盛了一碗酱料佐配,稷诹尝了尝,好像是鱼肉的味。,

    粥就太硬太糙了,他能吃进不少外壳。就当吃粗粮了,稷诹想,好不容易能吃上米了。

    与他不同,另一个小孩子年纪虽小,吃起来比他凶猛多了。稷诹都要侧目问:“要不要把我那份分你。”

    反正也不饿,这干肉和酱肉味道着实差了点,不如新鲜的烤鱼好吃。

    夫子往后屋而去,他轻叩门,口说:“老师,弟子请授课。”

    屋内人推门而出,乃一苍颜鹤发的老者。他虽手持拐杖而出,可后背依旧依旧挺拔如松;他眼睛混白,不能全视,可出屋时,反而昂然挺立,高视阔步。

    夫子作揖道:“弟子带一外童去寻长者,烦老师坐于堂中,教众孺子再学。”

    “有你有亲?”百里扶问弟子。

    “不然。”夫子答,“那童子独自下山,不见亲长。我欲问其祥,若迷家途,可差众人寻访家门送还,若失怙恃,独子一人,我也可将之留下。”

    “不过诸事皆得等长者过问。”

    “善。”百里扶道,“便依你所行。”

    百里扶拄着杖,他手掌下的拐杖一下一下指引地面,把他带往前堂,好给闹腾的幼子继续讲学。他不带什么,只需教他们德行、开蒙学就好。

    稷诹举起一整块肉,他盯着小孩圆滚滚的肚皮说:“你不能再吃了。”

    碗下的小孩抓着稷诹摇晃,他眼巴巴瞧着肉食,垂涎三尺:“想、想吃。”

    “你要学会克制。”稷诹按住他的头顶,“多吃一口就会爆炸。”

    百里充泫然欲泣,他很快躺倒地上,见稷诹不搭理他,他又从屋子里跑出去,正好撞进走来的夫子怀中。

    他满脸委屈地埋进夫子臂弯。

    “怎么?”夫子询问,“你们吃饱了?”

    夫子看一眼稷诹警惕举碗的模样,当他是孩童心性,十分在乎自己来之不易的东西。

    “莫争莫抢,不过一时之餐,饿了能再有下一餐,要是计较,也不知何时能和好如初。你年岁既长,须知兄友,弟则恭。”夫子劝诫道。

    “他吃太多,我怕他噎住,所以不让他吃。”稷诹放下肉,“我吃饱了,不吃了。”

    夫子把怀中的孩子抓出来,好好看上一看,百里充看耷拉着脸的夫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虽然不能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本能感觉到不是一件好事。

    而夫子拍了拍幼童,他道:“去寻百里荼吧,只是不要扰乱夫子传课,不要跑动。”

    “哦。”百里充点头,他像一只雀儿很快飞出笼子,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随我来。”夫子道,“我带你去问问。”

    一路上,夫子问稷诹:“你唤什么?”

    “稷诹。”

    “几岁了?”

    稷诹沉默片刻,没想好该怎么说:“不知道。”

    夫子继续问:“你可记得家在何处?”

    稷诹不答,却说:“我来寻人。”

    “寻人?何人?”

    “我来寻一位道长。”稷诹道,“我以信物为凭。”

    “道长?”夫子皱眉说,“我不曾听闻有道士居于此地。”

    “山居已无人。”稷诹道,“旦余一物使我拜寻道长,可我只见他一面,未能得其名,更不知他在何处。我打定心意下山寻他,却不知哪里有道观。”

    “你寻长辈之事可以从长计议,先和我一道问询长者,你尚且年幼,不能任你一人四海漂泊。”

    夫子很快带着稷诹到长者家宅,夫子敲敲门,一个同他一般年纪的人开门问道:“夫子,来此何事?”

    夫子拱手问说:“我来寻里宰,有事相商。”

    稷诹局促的站在屋中,一个老人正在翻阅本本名册,里宰一开始就同夫子说:“这里没有外姓,单有百里氏。”

    夫子坚持叫他看看名册之上是否有记载迁居的人氏,万一其上有相关记录,说不定能找到其余往山间隐居的族人,循此一脉,为稷诹找到亲缘也无不可能。而如稷诹所想,上面根本不可能有能同他联系的百里“族人”,因为他不能同长者讲出父母名字,他们也只能当幼童不知,这使得寻找如同大海捞针。

    等过了许久,翻遍所有名册,皆对稷诹生源一无所知。

    里宰道:“实不知他家室。”

    “道士又如何?”

    “一无所知。”里宰言,“偏隅之地,从未见道观,无有祭祀。若当真要寻,要么往城邑而去,要么匿于山林。”

    “只是……”二人不约而同看了稷诹一眼,里宰继续言说,“劳夫子多教幼学,便是要百家抚育,总不至逐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