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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禀先师

    那一人名为百里胥,为里宰之孙,他正是从他处转回。

    稷诹去里宰家拜访,却不能登门而入,原来里宰家中有人病重,其子告假归还,正见最后一面,他只道待丧事发落完毕,过三日将带稷诹往城邑去。

    丧礼并不让稷诹去往,夫子吩咐孩童们不能随处乱走。稷诹在夫子家中也能听得丧乐阵阵,他偷偷朝外看去,送葬的队伍披麻戴孝,扶棺往高丘去了。

    只有老夫子一早不在,他与送葬队伍同去,往做祭祀去了。

    稷诹不得不佩服老夫子,他人已至高龄,却能往外走动,一如常人,而不是整日待在家中,毕竟他视野昏聩,本应行走不便。夫子没有替老夫子去,他与稷诹待在一块,可不过多时,他也不见了踪影。

    近来夫子总是如此,每当课堂结束,他在空闲时也不来监督稷诹的功课,稷诹在屋内看不见人,知道夫子离开家门,却不知他找人做什么去了。

    稷诹一个人在院中站桩、射箭,自己不懈的锻炼有了成效,他终于能拉开笨重的大弓,弓弦之上搭箭可以击中靶子。然而他的射术不佳,无法保证回回能击中靶子,更别提每一箭能落于靶心。不过多多练习能令稷诹觉得他在逐渐进步,起码不像开始时,箭矢方向都不知飞往何处。

    他凝神拉弓,深吸一口气,屏息以待。

    稷诹一动不动瞄准眼前的靶心,双手不再抖动,他看了许久,维持稳定的姿态也许久。直到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感觉有把握射中标靶的同时,他松了手。

    这一箭矢倏忽扎在靶头,然而等他凑近时,铜箭镞却偏到其他地方去,扎进了兽皮一角。

    稷诹拔出箭,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果真没什么准劲,手感一时好一时不好,纯粹碰运气。位置不准、施力不稳、身心不平,难怪他总是失误。

    他做好下一次准备,依旧没有任何差别,只将箭头换了另一边的角落。

    “三箭齐中。”稷诹不快道。

    此时,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站位,只是瞄准靶子,连连弯弓射箭,他不需要去看,便知道接下来几箭皆能击中靶心。

    箭袋之中空了,稷诹走到靶边,一一收回其上的箭矢。

    他摇摇头,有心告诫自己不能如此。

    “再学、再练。”稷诹耐住性子,“不过是假以时日。”

    稷诹再见百里胥,正是在夫子家中,夫子为他做好了外出的准备,以让他随时同行。

    百里胥看来有些精神不振,他普普通通,人比夫子要年轻一些,却十分瘦弱,都没有夫子的健壮。

    他朝夫子拱手道:“夫子,学子拜见。”

    “不知大老是否安好?”

    “老师身体尚佳,只目不能视。”夫子很快说,“我请仲胥,正为一事,仲胥可记得?”

    百里胥连忙谦说:“夫子所言,学子不敢忘。学子来应夫子所托,带人前往陶阳。”

    夫子道:“幼学名唤稷诹,他自小住于山中,父母不在,下山来另寻父母所托故人。乃为一道人,却不知陶阳城中是否为故人所在。”

    “道人?”百里胥细细思索,“学子昔时于陶阳城中向学不曾多识别处,不敢笃定城中无有道人居处。”

    “学子会带他往城中找寻,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禀告夫子。”

    夫子道:“便麻烦仲胥为此事操劳。”

    “不敢,不过小事尔。学子也盼望转回故地,得见旧学。”

    百里胥问道:“是否应今日起程?”

    “学子有备而来,不知学童可早做准备,与我一道而行?”

    夫子却摇头道:“明日,待万事俱全,出门也正是吉时。”

    他们约定好第二天一早立即起程,稷诹则待人走后,问夫子道:“夫子,为何不是今日?不是早早就装好了物什?”

    “仍有不全。”夫子道,“你安心等待明日,且去与师长辞行。”

    “哦。”稷诹点头,转身就匆匆跑去老夫子那里。

    百里岔眼看稷诹不告而别,他甩袖叹息:“小儿无礼,尚蒙昧无知也。”

    稷诹敲敲老夫子的屋门,得到老夫子准进的回复,他一把推门而入。

    老夫子正坐在席上通读典籍,身前小桌上摆着的书册由木制成。刻刀凿刻点点文字,专为老夫子所制,使他能熟知书上内容。

    他的眼睛已不适合阅读原来书写的文字,屋中虽有许多书册,然而他能重温的也只有其中几本。

    “夫子好。”稷诹朝老夫子问好,接着直言道,“夫子,明日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明日。”老夫子点点头,“此事老夫已知。”

    “夫子。”稷诹坐在老夫子身边问他,“陶阳是哪里?离这里远吗?”

    “陶阳离王城甚远,离此地却近。当是此间最大的城邑,有惠公居之。”

    “惠公?”

    “乃大王胞弟。”

    “哦。”稷诹了然于心,难怪陶阳是附近最大的城池,该说是分给一个王爷的封地吗?

    “夫子可去过陶阳?”稷诹问。

    “许是去过。”老夫子模棱两可地说,“夫年岁已高,混淆了前尘过往,分不出其间差错。”

    “子无需忧心,既是惠公所辖,政事必亲躬人和。一事不难,子只管放心找寻,想来该有一获。”

    “意思是我能在陶阳找到那个道士吗?”

    “若是问人问不到能问大官吗?”稷诹忧心忡忡问。

    老夫子笑答:“子如此费心,可怕孤苦伶仃?不是还有仲胥在?当有大人为子担忧。”

    “不。”稷诹垂头道,“只怕大失所望。”

    “此行权当往城邑而游,往来陶阳,使汝见识颇丰,不见人也见城。”老夫子笑呵呵地宽慰稷诹。

    稷诹收起挂心,报以微笑道:“夫子说的是。”

    他终向老夫子道别时,老夫子捻须问:“子将离学塾多久?”

    稷诹没有距离的概念,他诚实地摇头:“夫子,我未想过需要多久才回。”

    “短则十日,多则一月。”老夫子略做推测。

    老夫子皱眉道:“然……”

    “夫子可会十分想念?”稷诹轻松说,“我不会有事,夫子别……”

    老夫子站起身,摸索着从架上取下取下薄本,他将书交付予稷诹道:“学不可废。”

    稷诹暗恨,恨自己不提早一步告辞,先前不走,待到现在,又多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