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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可以救命

    房子外面的四个家伙开始互殴,而安提尔欲哭无泪。

    恍惚之间,他想到了知识曾经说过的,所谓世界之网的概念,或许自己会遭遇这样连续的不幸,就是因为,他从知识那里获知了神灵们的构成和数量?

    该死,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神灵的名字,只是知道了扡们的数量而已啊!

    恍惚之间,苏洛特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知识说过的另一件事。

    作为穿越者,说得具体些,魂穿的穿越者,他的灵魂对于下位神来说,是最上佳的雪白画布。

    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那根诡异的触须落到地面时,其中蕴含的庞大以太,混杂着无尽的疯狂和失控,猛然向着四周散去,没有直视它的四个人,遭受到了【感召】,他们明确认知到了这触须的存在,并且明确地意识到,这属于属于一位实打实的神灵。

    而苏洛特,他跳过了那些繁杂的【感召】,特异的灵魂就像磁石,不自觉地吸引着高位存在们——

    他将直面神灵。

    身下的地板仿佛一瞬间液化,眼前变得幽暗深邃,本来麻木而无力的四肢似乎开始受到某种浮力向上摆动,苏洛特觉得自己似乎直接落入了深海,但却依然可以呼吸,依然可以感受到,地板传来的冰冷触感,虚幻与现实于此产生剧烈的冲突,让苏洛特觉得,自己似乎被生生撕裂成两半。

    但没人或者存在,会在乎他所遭受的巨大痛苦,他只能无望地落下,落下直至海洋之底——

    耳边传来细密的呓语,那声音似乎在讲述着远古血腥的历史,又似乎在诉说着现世残酷的人生,但如果细细去听,却会发现那些声音根本支离破碎,其中没有任何完整的词句或者文法。

    那是最为彻底的狂言,无序也无意义,耳语在苏洛特的耳边响彻,明明声音小得仿佛耳语,但却像是刺耳的噪声,仿佛要将他的大脑都生生震碎。

    随后,安提尔看到了那水中的国度。

    在幽暗的海底,用巨大海怪的骨架作为支撑,用畸形而扭曲的礁石作为墙壁,足有一座城镇规模,宏伟的神殿于此处屹立,哪怕已经度过了无数年的岁月,哪怕这座神殿已经被海藻、贝类、海星等生物当做乐园居住,也依然掩饰不了它那非凡的雄伟姿态。

    苏洛特就像被无形的暗流卷着,被拖向那座古老的神殿,越靠近那座神殿,耳边的低语便越发清晰,那支离破碎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话语,就变得更加明确,苏洛特意识到,那是一句话,所有混乱无序的呓语,都是在无限地重复一句话。

    “带回我的碎片,让我重归完整。”

    这呓语如同一根根长钉,深深扎进听者的意识,但萦绕在安提尔耳边的声音,不止于此。

    当他被无形的暗流裹挟着,最终来到神殿的正门前时,他感到脚下在颤动,似乎地面正在有规律地摇晃,随后,安提尔意识到,这座小镇规模的宏伟神殿,并非建造在海底的礁石或土地之上,而是建立某种巨大的生物之上。

    那生物还活着,甚至正在缓缓动着身体。

    卷着苏洛特的暗流,没有给他过多惊讶的时间,他被裹挟着,如同被扯住链子的狗,暗流强行将他拖进了神殿之内,直面此地至高无上的君王。

    随时都可能倾颓的神殿之中,身披黄袍的非人存在,静静地居于石头王座之上。

    无需介绍,无需说明,只要看到那个存在,对方的身份便自然而然于心中浮现,就仿佛此乃这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真理。

    那存在是神灵。

    那黄袍看起来呈现出类人的姿态,但从袍子中探出的却并非手脚,而是扭动的触须,它们彼此搭在一起,互相交缠,轻轻晃动,光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那股暗流将苏洛特直接卷到黄袍神灵的面前,那些原本慵懒摊开或堆放的触须,就像是嗅到了血腥的猎犬,它们高高昂起,猛地向着苏洛特缠绕而来。

    无法做出回击,无法表达拒绝,苏洛特只能任由着那些触须,将他的身体牢牢缠住,掐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痛苦过于强烈,他已经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虚幻,只能感到自己内心的理智,就仿佛沙堡般正在崩塌,无尽的疯狂正顺着触须传来,一点点毁灭他的人格。

    如果将视线移到苏洛特的脑内星空,就可以看到,有巨大的触须自幽深的夜空中探出,它们将苏洛特的【密识之月】紧紧缠住,那新生的月亮在竭尽全力释放出月光,但终究无济于事,它只能被困住,然后一点点绞成碎块。

    苏洛特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占据。

    像自己这样的灵魂穿越者,对下位神来说,是最好用的完美画布,直到这时,苏洛特才无比深刻地明白,知识那看似随意的表述之下,蕴含了对自己多么巨大的危险。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抹除,当这个过程彻底完成之后,穿越者就死了,剩下的便只是一具完美的木偶,或者说好用便利的分身,完全由那王座上的黄袍之神掌控。

    斗志,没有用处。

    不甘,毫无意义。

    这样级别的事件,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苏洛特能够处理的,看起来,他的选择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实接受自己的命运,最后成为黄袍之神的玩具。

    不过,就像前面说过的那样。

    苏洛特他,上面有神。

    “无名的、古代、智者......!”被触须紧紧缠住的苏洛特,艰难地开口说道,从他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字符,都像是他临终的轻声哀叹:“......救救我......”

    下个瞬间,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从背后缓缓伸出。

    知识悄然无息地现身与此,袍直接拎住苏洛特的后颈,就像拎一只把自己卡进马桶的猫般,直接将他从黄袍之神的触须中扯了出来,随后,这疯狂的幻景猛然崩塌,苏洛特倏地回神,他的意识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他眨眨眼,庄园宅邸的地板冰凉,枪声、警告声与含糊不清的嚎叫,以及一阵阵以太震动的奇妙感觉,正从楼下传来,而从更远处,则有仿佛地震般的轰隆作响,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后,他看到一双洁白的赤足。

    知识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苏洛特,缓缓对他举起了手指,轻轻左右摇晃。

    “我直接干涉了,世界之网的反弹很大,如果你能活下来,记得联络我。”

    随后,知识毫无征兆地消失,就像袍不曾存在过那样。

    苏洛特颤颤巍巍地起身,他垂下自己的双眼,什么都不想看,几乎都要把眼睛闭上,他就像刚出生的小鹿那般,凭借着自己先前一瞬的记忆,成功摸到了那张羊皮纸,接着又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终于将那截该死的触须,重新给包裹进羊皮纸中。

    但这样还没完,他摇摇晃晃地捡起那只铁盒,再把手里被羊皮纸包裹的触须,扔进铁盒关好,直到完成了这个动作,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那一瞬间,巨大的疲劳席卷全身,苏洛特摇晃一下,直接瘫坐在地上,他缓缓转头,望向窗户,早上柔和温暖的阳光,正照进这条残破的走廊,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响,这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世界的疯狂远超他的预料,现在,他有点想直接回监狱的冲动了。

    随后,那因为高度紧张后猛然放松,而出现了短暂空白的意识,才逐渐恢复过来,苏洛特晃晃脑袋,咬紧牙关逼着自己站起来,现在还不是休息与喘息的时候,他没有享受那份悠闲的幸运。

    请求知识干涉,所弓|发的世界之网反弹,随时都可能到来,对此,苏洛特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只是了解到神灵的数量,就差点让他连存在都被抹除,而现在,他直接请求了一位神灵的援助。

    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想,自己会遭受到怎样的巨大不幸。

    而比起那种事情,他眼前还有更加紧迫的危机。

    说是想回监狱,只是因为沮丧的一时之言,此时此刻,警察就在楼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好像和别人打起来了,没有比现在,更加适合逃亡的时刻了。

    苏洛特迅速捡回那两本在他摔倒时,同样不慎滑落出来的册子,还有那只危险的铁盒,这回,他将这两件事物紧紧抱在怀里,避免相同的惨剧上演第二次,他喘息片刻,然后逼迫着自己的躯体,跌跌撞撞冲向了三楼的楼梯。

    但不幸紧随而至。

    在他踩上楼梯的瞬间,或许是因为久未整修的缘故吧,他踩到的那级楼梯猛然断裂,猝不及防的苏洛特直接向下摔去,但这回,他及时反映了过来,将两本册子和铁盒紧紧抱住,打算死都不放手。

    苏洛特滚下楼梯,撞到墙壁上,又滚下了一层楼梯,他不再滚动,头破血流,摇摇晃晃起身,但又踩到从自己头上流下的血液,脚下一滑,再次从楼上开始,沿着楼梯滚动着摔下去。

    最后,苏洛特终于如愿来到一楼,只不过,是以头朝下,狠狠撞在地上的方式。

    他眼前一黑,抱着册子和铁盒,直接昏死过去。

    而不远处,打斗声越来越近,塔尔和断肢杀人魔中的任意一个,或者全部两个,随时可能进门门。

    那样,他们就能看到浑身是伤,瘫在楼梯口的苏洛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