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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爬

    “噶哈——”成功浮上海面的瞬间,潮湿的腥咸空气冲入肺部,虽然浑身上下似乎都在感到痛楚,就仿佛自己被切成无数的小块,然后又被用502胶水粗糙地重新黏合,但苏洛特依然觉得如获新生,得到新鲜的空气支持,混乱的头脑也终于再次冷静下来。

    “想不到吧,我又活下来了……”苏洛特嘴里咬牙切齿地嘀咕着,他挥舞手脚踩着水,下意识向着四周望去,随后,他便发现自己周围的这片水域,出乎意料地宁静,一道深蓝色的薄膜,仿佛将这片水域和大海隔开,与自己先前遭遇的那凶猛的巨浪相比,这里简直就如同游泳池的水面。

    苏洛特觉得,自己那份不祥的预感,似乎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僵硬的踩着水转身,看到在自己的身后,被海水打湿的,被桐油处理过的木板,向着周围以及上方延伸开去。

    那是一艘船的外壁,只不过,苏洛特几乎是紧贴着这条船的底部,再加上眼睛还在一阵阵刺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个不停,现在的他,还无法看清这条船的整体模样。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从公爵号上面落水,被湍急的海流卷走了片刻,虽然这个过程他头晕目眩的,但苏洛特有把握,自己应该没有被卷出太远的距离,而眼前则是一条船,周围被深蓝色的薄膜包裹,构成了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域,这显然是奇术的力量。

    总结下,在自己附近,又有奇术师的船,会是属于谁的哪条船呢?

    苏洛特不声不响地向下沉去,将自己几乎完全藏在水里,只露出头的上半部分,随后,他一边扶着这艘船的外壁,一边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动静和声响,沿着船的外壁缓缓游动。

    一时之间,苏洛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往哪里去。

    身旁的这艘船,很明显是之前遭遇到的,属于幻海教会的船,而自己正是他们的神,冒名幽蓝之主的喀戎,所憎恨和想要对付的目标。

    要是自己莽撞地现身或者求助,苏洛特相信,自己绝对会迎来一个无比凄凉的结局。

    “不管怎么样,先在这里躲着吧,唔,先找个能够拉扯和休息的地方,像这样一直飘在水里,是很累的,我恐怕没法坚持太久……”苏洛特在脑海中思索着,而他的眼睛也逐渐好转,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更加清晰:“然后,在外面的风浪停息之前,我恐怕也只能躲在那个蓝色薄膜里面了……”

    “凭我现在的状态,要是重新回到风浪里,估计也是死亡结局,但在这里停留太久的话,一旦被幻海教会的奇术师发现,估计也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还只是个可怜的2阶奇术师啊……呜,我原来的计划,是让警察和幻海教会对抗,然后渔翁得利的……”

    “结果……这不是陷入了完全的两难抉择吗……”

    深蓝薄膜之外,那汹涌咆哮的巨浪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它就平息了下来,那些数米甚至数十米高的海浪,再次平静地汇入海洋之中,化为一股股柔和的洋流,向着四周蔓延散去。

    突如其来的大浪平息了,但苏洛特所面临的情况,却完全没有半点好转。

    因为在连续的巨浪停息数分钟后,这片海域就开始下雨了。

    暴风雨。

    以天空中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为开场,天上蓄积已久的乌云,终于向着海洋倾斜出自身积攒的力量,汹涌的狂风再次席卷而来,大海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汤,海面上虽然没有了矮山般的巨浪,但却有了此起彼伏的海浪之丘陵,雨点从空中坠落而下,打在人身上便会感到阵阵疼痛,就像是被轻轻锤了一记拳头。

    而不管是狂风还是暴雨,亦或是连绵不绝的海浪,在经过那深蓝薄膜的瞬间,都会被削减它们的凶狠的动能,让它们变得柔和。

    这艘船的船长飞鱼,凭借他多年的航海经验判定,这场暴风雨并不会持续太久,属于突发的恶劣气候,撑死了也就持续一晚上,并且他估算到了午夜时分,那场暴风雨就会开始逐渐减弱。

    反正献祭的效果也还能持续,飞鱼干脆放弃了对那艘船的追捕,就这样躲在深蓝薄膜的保护范围内,安心等待暴风雨减弱或过去。

    在呼啸的暴风雨和翻涌的海浪之中,淡蓝色的薄膜如同一座小屋,隔绝出风雨交加的室外和安宁祥和的室内,飞鱼号上的信徒们,为此更加狂热赞颂伟大的幽蓝之主。

    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连着船身与船锚的铁链上,苏洛特已经不声不响地挂在上面。

    本来,他们或许可以发现这个访客,但问题在于,水手大多在忙着赞颂幽蓝之主,并举行各种奇怪的仪式,而飞鱼则在思考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劫掠物资,处于心烦意乱和无暇他顾之中。

    于是,在这幽蓝薄膜构成,能够抵御风雨和海浪的小屋中,一位不速之客悄悄溜了进来,而屋主则对此丝毫不知。

    夜色渐渐深沉,苏洛特单手扯着从船上垂下来的船锚铁链,半身泡在水里,他觉得自己像是正在风干的咸鱼,而且还是泡了水的咸鱼。

    深蓝色的薄膜之外,有暴风雨正在呼啸,而深蓝色的薄膜之内,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先前,从这艘船的甲板上,还传来了响亮而喧闹的声音,像是在高声赞颂或者称赞着什么,仿佛某种诡异的宗教仪式,但那声音很快便平息下去,这艘船浮在水面上,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但周围并不多么安静,从薄膜外传来的雷电声响和雨声,以及海浪翻涌的哗哗声,这些声音就像是从屋外传来,隔着厚厚的墙壁,听起来颇有些沉闷。

    苏洛特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能够爬上这艘船的机会。

    他不知道这条船上的船员们,究竟在整什么奇怪的宗教仪式,但苏洛特知道,如果只是这样挂在铁链上等待,自己迟早会被这艘船上的船员,乃至幻海教会的奇术师,给抓个正着,并最后进入死亡的坏结局。

    结合周围的环境来判断,这艘船上的人,显然是打算在那个安全的深蓝薄膜之内,度过一个还算安宁的夜晚,等待外界的暴风雨过去,这就意味着,如果自己能够不被发现,还是有机会成功逃亡的。

    偷偷摸上船,等外面暴风雨稍微平息些许之后,偷取这样的大船上,肯定会有的备用小船,然后驾驶那条小船,立刻跑路,这就是安提尔的计划。

    虽然在暴风雨中航行很危险,但那好歹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但要是自己被船上的奇术师逮住了,就凭借自己这个三脚猫的奇术水平,怕不是要被人直接切成一盘刺身。

    苏洛特从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和水平,光是打一个精神明显不正常的断肢杀人魔,他都差点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如果对手是神智正常的奇术师,苏洛特可不觉得,自己能够再次上演奇迹。

    这计划,并非苏洛特的一厢情愿,在全面接手了公爵号之后,黑钩就对他这个新任的船长,全面地介绍了公爵号的各个细节,苏洛特也因此而得知,在这样的大型船只上,肯定会有一到两条小船,用作预备逃难或者和其他船只交易的用途。

    苏洛特的目标,就是这样的小船。

    “呼……”浑身湿乎乎的灰发公爵抬起头,望了一眼深蓝薄膜外的天空,那天空上依旧乌云重重,闪电在其中穿行,可以听到沉闷的轰隆雷声,密集的雨点从天空落入海面,一股股海浪此起彼伏,似乎永无终结,但他可以感受到,雨势似乎隐约变小了些,现在正是行动的最好时刻。

    说实话,苏洛特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几点,他只能完全凭借自己体感上的时间,以及自身的疲劳程度去判断,感觉现在应该是午夜前后。

    不管如何,既然已经听不到船上传来声音了,那么,这条船上的船员,应该已经入睡大半了,苏洛特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对他所处的环境来说,每磨蹭一秒,就会让他的处境更加危险一份。

    “哐当……哐当……”此时此刻,这艘船的炮口全部关进,而将铁链从船只内延伸出来的口子,本身就极其狭窄,苏洛特只能直接登上甲板,而找不到其他潜入船舱的道路,他扯着从船身中垂落出来的铁链,小心翼翼地向上爬。

    苏洛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他注意着任何从上方传来的声音,警惕着突然有人从甲板上探出头来,望

    向不断发出响声的铁链,手中的金属冰冷而又滑腻,让苏洛特觉得自己握着的不像是固体,而像是某种扭动的泥鳅或者蛇。

    攀着铁链向甲板爬行的过程,简直是出乎苏洛特意料的顺利——他甚至都没有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