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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失败

    “咕噜噜……”那几近非人的船员,从喉咙深处里发出轻微的,意义不明的声音,就像是感知到了有外来的闯入者般,他猛地坐起身来,双眼无神迷茫地向着四周扫视。

    他嗅到了一股,正在变得越发浓烈的血腥味。

    这名奇术师依然处于半梦半醒的朦胧中,他看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在腰间挂着一盏油灯,正在船身的上层穿行,这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或许他只是去甲板上撒了个尿回来。

    鱼一般的眼睛继续向着四周望去,鱼眼奇术师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清醒,与之相伴的,那股窜进他鼻腔里的血腥味,也开始变得愈发鲜明起来,这高大的壮汉在吊床上扭扭身子,把脑袋望向血腥味传来的方向。

    借助那盏小型油灯的微弱光亮,鱼眼奇术师看到,在通往甲板的木梯前,正仰面躺着一个船员,他双眼睁得很大,鼻子嘴巴都在流血,脸上似乎微妙地凹陷下去,而他嗅到的那股血腥味的来源,却并非来源于这样的小伤。

    被赋予了非人特质的躯体,迅速适应了周围昏黑的环境,鱼眼奇术师便很清楚地看到,那个躺着的船员胸口,正有血迹逐渐弥散开来。

    有人被杀死了。

    霎时间,他完全清醒了。

    “敌袭——!”

    吼叫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吼叫声,在一瞬之间传遍整个上层船身,这声音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效果要胜过一切唤醒他人的钟声。

    整个船身上层沸腾起来,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发生,底层的船员们猛然起身,几乎是本能地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刀,而那些睡在吊床上的奇术师们,也直接从吊床上面跳下来,他们魁梧的躯体上隐约可见淡色鱼鳞,眼瞳呈现近似鱼的特征。

    然后,他们无比清楚地看到了。

    那个站在上层船身中间,腰上别着一盏小型油灯,穿着不合群服饰,浑身上下都湿乎乎,手中还握着一把结晶体般小刀的陌生人。

    “嘶,我的胃,我的牙——”苏洛特被一帮凶神恶煞的水手围观,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阵抽搐,而后槽牙叶传来莫名的强烈酸痛感:“我就知道,合x装备都是骗人的——”

    “闯入者!”

    “我只是路过的!”

    叫嚷声与叫嚷声几乎同时响起,水手们在吼叫,他们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意义不明的音波,鱼眼的奇术师们鼓动自己身上的肌肉,直接挤开周围的水手们,他们体表的鱼鳞越发清晰,正在向着苏洛特围拢过去,苏洛特则发出一声怪叫,然后笔直地向着前方窜去。

    就在他面前的不远处,苏洛特可以看到,一道有些狭窄的楼梯口,赫然开在地板的角落,一些粗粗的网围在旁边,防止有人睡迷糊了直接摔下去。

    希望和目标就在眼前,但通往希望和目标的道路,却突然变得无比艰难。

    一只被鱼鳞包裹的粗壮手臂,猛地出现在了苏洛特的面前,直接向着苏洛特的脸砸过去,就仿佛这条手臂的主人,将它当做了刀刃来使用,与此同时,一名水手直接冲到了苏洛特的面前,向着外来的不速之客挥出手中长刀。

    “咕!”苏洛特咬牙低喝一身,他向前奔跑的脚步不慢,整个人直接向着前方一矮身,堪堪躲开了那朝自己猛烈挥来的粗壮手臂,继续向前奔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微光小刀猛地向前斩出,奇术构造而成的武器,与俗世的兵器相互碰撞,伴随着“噔”一声清响,那劣质的长刀便应声而断。

    “什么——”那名水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领子被苏洛特直接捏住,灰发的公爵一个闪身,绕到这名水手的身后,微光构成的小刀,便直挺挺地扎进这名水手的喉咙。

    “都别过来!”苏洛特拖着那名水手后退半步,看着前方满眼凶神恶煞的水手们,看着那些有着明显非人特质的壮汉们,觉得莫名兴奋了起来。他的心跳得飞快,:“你们要是敢靠近我!他就死定了!”

    “我手里有人质!你们可不要乱来!”

    “卑鄙!下流的贱人!”水手们的行动停滞了,他们看着挟持人质的苏洛特,愤怒地咒骂道:“把我们的兄弟放开!”

    “你们爱怎么骂怎么骂!”苏洛特朝着愤怒地水手们龇牙咧嘴,看起来十分邪恶:“谁想害死他,谁就上来啊!”

    “你们在搞什么!”就在这时,通往甲板的活板门被猛地掀开,一脸暴躁的飞鱼从甲板上跳下来:“负责守夜——”

    下个瞬间,飞鱼愣住了。

    他看看地上的尸体,看看周围进退两难的水手,再看看挟持人质的灰发公爵,眼睛亮了亮,他视线又落到苏洛特腰上挂着的那只小小铁盒,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飞鱼发现,眼前的展开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王鱼想要处决并刨出胃部的那个目标,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了飞鱼号上,而且还是飞鱼号的深处,更挟持了自己的船员作为人质,这个景象本身就足够荒诞和疯狂了,而那只小铁盒,则让这个景象更加无法理喻。

    作为幻海教会的高阶使徒,飞鱼大概知道那只铁盒中装着什么,按照王鱼透露给他们的情报,那只铁盒里,装着伟大的幽蓝之主,在成为神祇离开凡尘之前,所留下的一截躯体。

    这截躯体一直被完好地保管在幻海教会本部,直到大约两个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袭击了本部,在一片混乱之中,这个装着那截躯体的铁盒,消失在了地震造成的地裂中,自此再也无人知道它的行踪。

    王鱼宣称,这是伟大的主,交于幻海教会的试炼,只要完成了这项试炼,那在遥远海中神国静立,注视着幻海教会信徒们的幽蓝之主,就会重新来到他们面前,并且赐予每个人至高无上的尊荣。

    但话说是这么说,那只铁盒在那场地震之后,就完全没了消息,哪怕幻海教会全力寻找,也找不到半点踪迹,那只铁盒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直到此时此刻,那个王鱼点名要诛杀的目标,带着这只小小的铁盒,出现在了飞鱼面前。

    “主……”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战栗传遍飞鱼的全身,原本因为冥想被打扰,飞鱼号被闯入,船员被杀死所产生的烦躁,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这是……您赐予我的机会吗……”

    飞鱼觉得,自己似乎完全掌握了状况。

    如果不是飞鱼号遭遇了莫名其妙的暗流,飞鱼号的食品储藏就不会缺乏;如果飞鱼号没有食品危机,他也就不会特意跑到这条航道上来劫掠;如果他不来劫掠,或许就会和眼前的灰发男人擦肩而过。

    在这个世界之中,一切的巧合或者奇迹,最终都可以归结为神灵的无上意志,毕竟,祂们这些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是实打实存在着的。

    “喂,那边的,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在电光火石之间,飞鱼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虽然他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稳住那个灰发的男人:“你们都让开,别靠得太近。”

    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只肥美鲜嫩的鱼,他不知道遇到了些什么,竟然主动钻进了自己的渔网,飞鱼可不会放过这个宝贵的好机会,他会慎重地,缓慢地,将这条大鱼收入囊中。

    所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安抚他再说,让他放松,让他出现破绽,飞鱼号始终是自己的船,只要对方出现破绽,自己就可以轻松地处置对方。

    “你是幻海教会的人吧?而且还是奇术师吧?”苏洛特目光扫向四周,周围的船员在飞鱼的命令下,不甘不愿地后退几步,这多少给了他活动的空间,于是,灰发的公爵拖着手中人质,再次向后退去半步:“信幽蓝之主,像个中年男人一样的那个幽蓝之主?”

    “是的,显然,你知道我们教会的名字,那么,你应该也知道,在蓝海郡和我们为敌,并非是个好选择。”飞鱼对苏洛特的回应,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方可以交涉,那就一切好说。但他还是不免对安提尔形容幽蓝之主的话语,皱了皱眉头:“另外,我是个仁慈的人,所以,我原谅你对我主不敬的言行。”

    飞鱼说话时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真挚和友善,他巧妙地调整自己的声调,让自己听起来,就像是上位者在对下位者施以怜悯,作为幻海教会的上层人士,这套话术的把戏他很熟练。

    “让我猜猜,你现在和我说话,是想骗我放松警惕,然后直接弄死我,再把我开膛破肚,对吧。”苏洛特却完全无动于衷,他只是再次后退半步,脚后跟触到通往船身中层的开口边上:“王鱼……不,你们信的那个幽蓝之主,都告诉你们些什么了?”

    “这家伙——多么不敬!”

    “竟然如此轻蔑地对待我主……!”

    一时之间,周围的船员们议论纷纷,他们望向苏洛特的眼神更加愤怒仇恨,就像是无数把利刃飞来,想要将这卑贱的无礼之徒刺穿,但受困于船长的命令,他们一时之间,还不敢动手。

    “大人!不用顾忌我的生命!杀了这个——”

    “安静点。”苏洛特拉扯的人质开始挣扎起来,但灰发的公爵毫不留情,他手中的微光小刀轻轻用力,直接刺进了那名船员的喉咙,锋利的尖端恰好卡在大气管里面:“我还没说完呢。”

    人质立刻老实了下来,苏洛特冷酷而漠然的姿态,说实话,有点吓到他了。

    “听好了,我会到蓝海郡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苏洛特望向飞鱼,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受到了感召,幽蓝之主,真正的幽蓝之主,呼唤我前来,你看起来,在幻海教会里似乎有点地位,你应该知道,这只盒子里装着什么吧。”

    “什么——”一瞬之间,飞鱼感到庞大的信息量迎面砸来,对面灰发男人的简短话语,似乎轻描淡写地揭露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你说——”

    “走你!”

    而苏洛特所在等待的,就是飞鱼这短促的失神。

    他手中的小刀轻轻一抹,直接割开那名船员的喉咙,接着,他直接抬起脚向着前方狠狠一踢,那个船员便喉咙向外喷着血,满脸痛苦和绝望地,飞向了那些围拢在周围的船员身上。

    从最开始,苏洛特便不抱能够靠交涉,来解决目前困境的希望。

    他太过弱小了,弱小到根本就没有进行交涉的资本,如果自己选择妥协交谈,最后的结果,必然会是自己成为对方掌心的祭品,遭受对方肆意的对待,这场短暂的谈判从最开始,就注定会这样匆忙而粗暴的结束。

    谈判已经破裂,苏洛特直接转身,跳下了船身的中层。

    不想被抓住,不想被困住,自己的自由来之不易,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自己的生死也要由自己决定,哪怕是最终步向死亡,也要通过自己选择的方式。

    怀揣着这样强烈的执念,苏洛特从最开始,就不打算和飞鱼有多少交流,那些看似高深的发言,也只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和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能够顺利靠近通往中层的开口罢了。

    “你这卑劣的——亵渎者!”

    苏洛特猛地跳进开口,身后传来暴怒的咆哮和嘶吼,但说实话,这样的怒吼和叫骂,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不如说,苏洛特反而惊讶地发现,这些狂信徒骂人的时候,似乎说来说去,都只有这一个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