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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大人

    缠绕在身上的触须越来越紧,直到苏洛特感到痛楚从身体各处传来,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疼痛的低鸣。

    “呜……呃……”

    那痛楚越发强烈和真实,苏洛特眼前的世界,那深海的神殿与黄袍的触须之神,就如同太阳下的奶油般融化,随后,这痛楚终究将他从梦中唤醒。

    灰发公爵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温暖的阳光撒在身上,但背上却传来微妙的冰凉感,而且还有坚硬的触感,他能够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人,正在他的身上不断摸索。

    苏洛特眨了眨眼睛,他看到,有个身材修长,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赘肉,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穿着宽松服饰的少女,正趴在他的身上,一手扯着他腰间的那只铁盒,一手在苏洛特的衣服里摸索着什么,似乎是在寻找钱包之类的东西。

    “啊……”

    那少女听到苏洛特的低声痛呼,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灰发的公爵与人鱼般的少女对视,一时之间,场面或多或少有些微妙和尴尬。

    显然,说得直接些,这少女就是在捡尸,而且她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救助苏洛特的打算。

    “咳咳……我是在检查你的身体状况。”少女看到苏洛特醒来,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果断装作无事发生般,站起身来并且后退了两步:“你遭遇海难了,陌生人。”

    “在进行对话之前,我姑且一问……”苏洛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颤颤巍巍地起身,只能感到自己的四肢软弱而又无力,身体里的力量和精力似乎被完全掏空:“你是幻海教会的吗?”

    “我……”

    少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回答,苏洛特便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他手向着身旁一挥,环绕着他的温暖阳光,便在他的手中汇聚成型,凝聚为修长而笔直的微光之刃。

    “你是幻海教会的吗?”

    苏洛特的眼神迅速向着周围扫去,身体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却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看到周围是高耸的悬崖峭壁,有塔楼攀附悬崖向上,悬崖顶端还隐约可见一栋破败的建筑物,而悬崖底部,也就是他和眼前少女身处的位置,是一片建立在沙滩上的老旧码头。

    随后,他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噫!巫师——你是巫师大人!”看到太阳光如同水波一般流动,并在苏洛特的手中凝聚为长刃,那少女发出一声可爱的惊呼,她看起来被这超自然的一幕吓到了,直接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我……我,我不信仰,不,我信仰……”

    “呃,算了,你跟着我说。”

    “是,是的……”

    “我鄙弃幻海教会的信仰,鄙弃他们所信仰的所谓幽蓝之主,幻海教会信仰的神灵,祂就是个,唔,毫无格调可言的流氓,垂垂老矣,反应迟钝的老头子,盗窃真神尊名的卑劣小人,根本是个臭流氓。”

    “我……我鄙弃……”

    看着眼前的少女,结结巴巴战战兢兢,但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苏洛特点了点头,虽然这个确认身份的方法简单粗暴,但就现在的状况来说,他也只能采取这种方法了。

    “好了,起来吧,别瘫在地上了,我又不打算杀掉你。”苏洛特耸耸了肩,他散掉手中握着的微光刀刃,将其重新散为朦胧的光雾,然后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这里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巫师大人……这里是村子附近,是我发现的,被海盗废弃的港口,哦,对了,我,我是海柔尔……”看起来就像初生小鹿般,惶恐而不安的少女站起身,小声地回答苏洛特的命令:“那个,我是来这里,来这里捕鱼的……”

    “村子?什么村子?”经过一夜的海面漂流,苏洛特身上那些小的伤口,大多已经止血,还剩下几处大的伤口,就像咧开的嘴般笑着,但现在的苏洛特,已经有处理这类伤口的经验了:“这里距离荆棘港……唔,多远?”

    环绕在身边的光雾,被构造为顶端尖锐的长线,这些尖头长线轻巧地刺穿皮肉,把那些看起来相当惨烈的伤口,全部完好而细致地缝合了起来。

    “村子,村子就是村子……距离荆棘港的话,走船要半天,走陆地要快一天……”看着苏洛特就像摆弄布娃娃一般,随意摆弄自己的身体,看着那些光雾凝聚成型,海柔尔浑身一颤,看起来更加不安了:“巫师大人,我,我刚刚是打算救你的……”

    “呼……你的村子离这里有多远?”苏洛特长长舒了口气,仿佛是在将身体上的疲倦和疼痛,全部吐出去:“你的村子里面,有幻海教会的信徒吗?”

    “村子的话,走水路的话,还蛮快的,一两个小时的样子……至于,至于幻海教会……”海柔尔无意识地舔着淡粉色的嘴唇,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两难境地:“我……我……”

    “唔,本巫师突然觉得,想要杀个人来献祭给神什么的。”苏洛特看着满脸忧愁的海柔尔,轻轻摆动自己的手,似乎下个瞬间,就会再次凝聚出微光的刀刃:“我看你就很不错,长得很可爱,年龄刚刚好,青春的少女再好不过……”

    “噫!村子里面有几个信徒,但不多,只是,他们说,今天会有教会的人到村子里来,!”海柔尔打了个冷战,有着小麦色肌肤和健康身材的少女,泪眼汪汪地说道:“巫师大人,我——”

    “呵呵……”看着海柔尔那可怜兮兮,让人很想揉脸的样子,苏洛特笑了笑,然后淡然取下腰间的铁盒,直接将其轻巧地打开:“把你的手伸出来……”

    海柔尔颤抖地伸出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哭丧着脸闭上了眼睛,一副已经认命的可怜样子。

    “这些钱给你,你回你的村子,给我弄点衣服和食物过来,再给我弄些医疗品来,过程隐秘些,小心些,别让其他人注意到,剩下的钱就归你了,唔,这些钱应该足够吧?”

    柔和的声音传来,手上似乎被放了什么薄薄的纸张,海柔尔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放了两张纸。

    “这是……纸币?”海柔尔愣住了,她一时间忘记了眼前可怕的巫师,将那两张纸举起来,放在自己的面前,认认真真仔细观察:“而且……足有,呜呜?!20镑?!两个月的生活费……”

    “这两张纸币,已经被本巫师下了诅咒,如果你将它们扣下来,不按我说的做,你就会被纸钞诅咒,脑袋咚一声炸掉死去。”苏洛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那股疲倦感更加强烈:“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剩下的钱就是你的,你懂我意思吧?”

    “懂!巫师大人让我去帮忙买东西,衣服,食物,清水,还有医疗品……!我记得很清楚!”海柔尔浑身一颤,她立刻抬起头,用响亮的声音,带着一股哭腔回答道:“我会给巫师大人买过来的!请不要让我的脑袋咚一声炸掉!”

    “那行了,去吧,我在这边休息会。”苏洛特活动一下肩膀,歪歪扭扭地坐在港口的砖石上:“本巫师手里还有更多的钱,要是你帮我,你能很轻松地赚到很多的钱哦,而如果你不帮我,就会咚一声哦。”

    “更多的钱,咚一声……”海柔尔喉咙动了动,她用更加用力的姿态点头:“巫师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哦,对了,我姑且再强调一下,购买的过程要保密,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知道!就说我在海边捡到了纸币,然后用纸币换成零钱,再用零钱去买东西!”海柔尔认真地将那两张皱巴巴的纸钞,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贴身保管:“我知道要怎么做!对了,巫师大人,我的船里面,就有黑面包和水,我现在去给您拿过来!”

    苏洛特看着少女一蹦一跳地窜回渔船,不由得感到奇妙和不可思议,其中还混杂着强烈的荒诞和错位感。

    “说真的,在蓝海郡的平民中间,巫师……不,应该说是奇术师,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啊……那副战战兢兢的姿态,就算我现在让她脱光衣服,然后淹死自己,她可能都会去做吧……”苏洛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摇了摇头:“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我现在还是要把注意力,集中到对付幻海教会上面……”

    “在今天,就会抵达海柔尔村子的幻海教会船只……应该就是我遇到的那条船吧?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不,换个角度来看,说不定反而是个机会……?”

    “说到底,我现在的处境会这么艰难,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实力太弱,幽蓝之主给我的血祭法,确实是一条变强的捷径,而最奇妙的是,就连祭品都已经送上门来了……”

    苏洛特直接躺倒在码头上,看着天上明亮的太阳,感受着那温暖的阳光,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要不……先试着血祭那么一下,再前往荆棘港……?毕竟,那些幻海教会的人,他们来都来了……”

    “哗……哗……”

    伴随着轻柔的海浪拍打声,海柔尔撑着家里那只小小的渔船,娴熟地在渔村里的破旧港口边停靠,巫师大人给她的那两张传说中的纸币,已经被她贴身放好,虽然感觉有点被硌着了,但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