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信（下）
“辉夜。”征士在宅邸三楼的主卧门口站定，轻轻敲了三声门。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应后，便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我进来了。”
门果然没有锁，他走进屋，看到女孩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腿蜷成一团，埋着头似乎是在生闷气。于是，他反手锁上门，向她走了过去。
“生气了吗？”征士同往常一样，在女孩身侧坐下。
“……”辉夜仍不说话，身子却朝旁边挪了挪，似乎是不想和他挨在一起。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征士还是决定先道歉。
“……”辉夜不禁抬头看向他，心想，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只要她不在，看那种东西就是正当的吗？
“今天是秀起哄，说要大家一起看……”征士仍试图解释清楚整件事。
“别甩锅给别人了，你就是自己想看！”谁知，辉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涨红着脸驳斥道，“不然你大可以选择走开，又没有人把你绑在椅子上！”
“……”对方劈头盖脸的一套质问，把征士怼得有点发懵，几番欲言又止后，他最终无奈地说出一句，“男生好奇这个，不是很正常的吗？”
“哪里正常了？！”辉夜意识到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昨天才闹过一次别扭，为什么今天又开始了？她也讨厌这样惹人嫌的自己，但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征士只觉得对方尖锐的声音不断钻进他酸胀的头颅，解释的话逐渐变得越来越无力，“我……只是想要了解，没有别的意思。”
“你还想有什么意思？想了解什么？了解别的女人的样子吗？”情绪激动的辉夜开启了疯狂输出模式，“伊达征士，别不承认了，你就是想看！”
征士这下算是领教到了秀说的和生气中的女人讲道理的艰难了。两个人过去一直都很和睦，无论是生活中偶尔有摩擦，或是对事物的看法产生了分歧，彼此之间总是能够互相理解和体谅的。像今天这样不依不饶的辉夜，还是头一回见到。对方的步步紧逼，让征士根本没有办法保持绝对的清醒，结果他一时头脑发热，便脱口而出了一句气话，“对，我就是想看！”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你果然就是想看！呜呜呜……”这下，辉夜彻底委屈得哭了出来，捂着脸呜咽道，“我要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你跟我说我可以改……我从前世到现在，两辈子就只喜欢过你一个男人……可你……你都已经和我有婚约了……还去看别的女人……呜……我该怎么办……我再也没机会做你的第一个了……”
青梅竹马的经历，让她对爱情有了一种莫名的精神洁癖。她希望拥有征士的全部，也希望自己能是对方的全部。一想到他们之间还没有真正亲密地接触过，辉夜觉得心里酸透了，难受到快要窒息。
原来她生气……是因为这个吗？征士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纠结，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傻得让人哭笑不得。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口试探道，“辉夜，你真的懂……男女之间的那件事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懂？”还在抽泣中的女孩不服气地反问他。
“可你在前世不是……”征士没有直接把“处女神”这个词说出来。
“我是守贞没错，可那个时代的神生活糜烂，阿波罗经常大白天的不打招呼就把情人带回神殿来鬼混，我都不记得撞见过多少回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辉夜试图以此经历来证明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是小白。
“真的吗？”征士的眼神忽然变了，他抓住女孩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按躺在沙发上。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只能换个方式让她懂得了。
“！”辉夜感觉身上一沉，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紧接着，她的下巴被对方轻松捏住，被迫直视着那张如雕塑般英俊的面庞。在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下，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接受着猎人冷酷的审视。
可现实不容她多想，那紫色的眼瞳忽然逼近到极致，一个干热的吻也突兀地贴在了她微凉的唇上，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便开始了暴风骤雨般的肆意掠夺，甚至让她娇嫩的嘴唇出现了轻微的刺痛。
征士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粗暴？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被亲吻的辉夜嘴里说不出话，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问个清楚，结果被他无情地扣住手腕，用力地压在身体两侧，根本无法再动弹。
他是什么意思？之前的事还没说清楚，就想仗着男人的体力优势欺负她吗？辉夜心中生出深深的不忿，本能地想要用神力去对抗，却最终舍弃了这个念头。万一……万一自己没有控制好力量，征士很可能会因此受伤的……
见她只是象征性反抗了几下，征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吻变得更加具有侵略性，几乎要让她无法呼吸。
太奇怪了……征士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陌生……难道是因为生她的气了，所以要这样子惩罚她吗……眼泪再度不争气地溢出了辉夜的眼眶。相识后的每一天，他对她都是温柔而耐心的，此刻却似乎只剩下了混乱与渴望。
“觉得害怕吗？这就是男人的真面目。你说你懂，其实你根本不懂。”征士放开她，凝视着那双慌乱失措的眼眸，“面对自己想要的女人，男人体内最原始的兽性就会苏醒，满脑子只会想着将她的一切都据为己有，我也不会例外。”
“……”辉夜怔怔地看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中仍有些惊魂未定。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如果我真的想要提前行使权利，相信凭我们的感情，你一定不忍心拒绝我。”征士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那个理性而稳重的他，“但是……辉夜，我们还很年轻……我知道你还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所以我想尊重你，想等到你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你明白吗？”
“我……”辉夜哽咽着，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承认，今天是我自己想要看的。如果因此让你伤心了，我真的很抱歉。”征士先是诚恳地向她致歉，然后执起她的手认真解释道，“当麻给我们看的其实是科教片，除了好奇，我也的确想要了解一些知识，所以才选择和他们一起看。因为我希望等那个时刻到来时，自己有能力给你幸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征士发自肺腑的话语让辉夜哭成了泪人，她的内心涌出无比的悔意，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自己的冒失之举。
“辉夜，我爱你……”就在这时，征士第一次对她说出这句话，再度俯下身亲吻了她。两人的十指紧紧相扣，吻得轻柔而绵长，美好得一如往昔。
我……这是怎么了……辉夜感觉脑子里氤氲一片，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似的。不知不觉间，灵魂深处潜伏的某种渴望，开始如幽灵般在她的体内游荡。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和征士贴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于是用力地抱紧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莫名空虚感。
在狭长的沙发上，寻常的拥抱与亲吻已经快无法满足渐渐进入状态的两人。征士也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热，本能地用修长的手指沿着女孩光滑的脖颈缓缓向下，轻柔地掠过锁骨。可当他摸索到心脏上方那微微凸起的伤痕时，手指就像触了电一般，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姑娘，却为了保护别人的生命而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这样丑陋的印记，她的心里一定很痛苦吧？带着深深的怜惜，征士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上那道令她不再完美的疤痕，希望能以此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唔……”这样陌生又美妙的接触让辉夜忍不住嘤咛一声，胜雪的皮肤更是泛起淡淡的潮红。征士的唇是那样温暖，简直要把她的整颗心都给融化了。自己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难道就是今天吗……不管了，不管了吧，她现在只想和自己最爱的男人在一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被她扔在床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两人就像是从沉沉的美梦中猛然惊醒般，先是浑身一颤，随后便僵硬地愣在了那里。接着，征士先反应了过来，迅速起身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而辉夜羞红了脸，匆匆忙忙地背对着他，用颤抖的双手去系领口的扣子。
他们明明是有婚约的正经情侣，却莫名生出一种被人抓了的心虚。
“先接电话吧，是学姐打来的。”征士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朝香，便递给了辉夜同时安抚道，“别紧张，没事的。”
“嗯……”辉夜按下了接听键，心却一直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怎么回事？你到家了没有？也不在LINE上给我报个平安。”朝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虽是质问却也没忘记调侃她，“你是大小姐，外面想用你去找远山社长要钱的坏人应该不少吧？”
“姐你别闹了。”因为心虚，辉夜紧张到直咬嘴唇，“我刚刚有事忙忘了，所以没有回你消息……对不起啦……”
“忙？忙什么？忙着亲热？”没想到，朝香随口开的玩笑竟一语道破。
“我没有！”辉夜下意识矢口否认，可激动的语气反而显得她更可疑了。
“我怎么不信呢？”朝香轻笑了一声，话锋一转道，“行了，不跟你扯了，该亲热就亲热吧，不用想太多，反正你俩也只差一张结婚证而已。”
“姐！！！”辉夜被她说得愈加无地自容，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等对方终于挂断了电话，侥幸过关的辉夜放下手机，整个人陷入一种既沮丧又羞愧的情绪中。不久之前，她还在理直气壮地指责几个男孩，结果自己大白天就动情到忘乎所以，比他们的行为要恶劣得多。
“我真的……太差劲了……”她无法原谅自己的虚伪与出格，心情顿时低落到了极点，整个人再度在沙发上蜷成一团。
“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辉夜。”就在这时，征士的双臂从后面环抱住她，用略深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你能够放下矜持，毫无保留地信任我，我觉得很满足。虽然我们确实冲动了，但能因此见到这样的你，我不后悔。”
“你真的……会高兴吗……”辉夜回过头，正撞上对方真挚的目光。
“对，我很高兴。”征士再度将她揽进怀中，“所以，别再自责了。”
“好……”辉夜闭上眼睛，在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沉溺许久，忽然想起一事。伴随着征士疑惑的目光，她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封信。
“这是……给我的吗？”征士与她心有灵犀，立刻便猜到了答案。
“嗯……因为你说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信……所以……”辉夜的脸已然绯红，将信递给征士后，她吞吞吐吐地说道，“等你回屋的时候再拆开看吧。”
“好，我会的。”征士稳稳地捏住那个信封，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辉夜把他说的话放在了心上，这信想必是她昨晚连夜写出来的吧。
而此时，留在电脑房里的四人还在讨论接下来的对策。
“今天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还是应该去给公主道个歉。”伸提议道。
“是该道歉，可我有点不敢……”作为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秀忐忑不安地说道，“征士去了这么久外面都还没动静，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吧。”
“公主会生气也是应该的，这里是她的家啊……”辽的情绪显得有些沮丧，“她那么照顾我们，我们却肆无忌惮地在她家里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这事我也有错，要道歉的话就一起去吧。”当麻挠了挠头，他也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他们在远山邸过得太舒服了，久而久之就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要是她还是不肯原谅征士的话，我们就把全部过错都担下来吧。不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们两口子的关系。”
“你今天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人话嘛。”秀鼓着腮帮子看着他。
可就在他们走出电脑房，准备去三楼的时候，正巧看到那二人并肩走过来，与他们在楼梯上相遇了。
“巧了，本来还准备去找你们的。”辉夜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连衣裙，背着小巧的挎包，笑容可掬地对众人说道，“难得的周末，就不要辛苦伸哥做饭了，我们一起出门逛逛，晚上去吃点好的怎么样？”
看到她满面春光，右手正亲昵地挽着征士的胳膊，这出乎意料的转折让众人呆若木鸡，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会儿……你说吃点好的……”通过关键词，秀第一个回过神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去！要去要去！大姐头你真是我的卡密萨马！”
征士还真是有点本事啊……其余几人不禁在心里暗自感慨，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搞定对方的呢？怎么这么快就变得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结果，无论众人后来如何逼问，征士始终不肯坦白那天的过程与细节。
几日后，远山学园初三年级的第一次月考放榜了。
“你们看了榜没有？”与以往的每次都不同，这一期的榜单在学生中间引发了前所未有的热议。
“看到了看到了，辉夜姬的第一名被那个天天上课睡觉的羽柴抢走了！”
“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吗……连辉夜同学都不能与之匹敌呢。”
“请来的陪读抢了大小姐的风头，也不知道远山社长是什么心情。”
“……”辉夜站得很远，可叽叽喳喳的议论还是如利箭般不断戳向她的耳膜。虽然她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却没有料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自己会面临如此难堪的局面，超出常人的听力更是让她承受了加倍的痛苦。
被人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原来是这么不舒服的一件事啊……
“辉夜，不用管他们怎么说。”看完大家的成绩，征士走过来试图宽慰她。
“你们看！伊达君居然是年级第九名耶！”这时，公告墙那边又传来女生们热烈讨论的声音，“人长得又帅，剑道又强，成绩又好，真的好想追他啊！”
“……”这一下，征士自己也有些待不住了。
“一百……六十一……”辽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的名次，他已经非常努力地在学习了，可惜底子还是弱了些，在不到两百人的年级里排名靠后。想要上本校高中部，就算加上特长生降分政策，至少得进前一百二十名才稳。
“人生就是要笑着面对，你比我强多了~”秀毫无意外地考了个倒数第一，不过和倒数第二比只差了两分，这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而在昨天，高中部那边也放了榜，朝香排名第二十位，伸则在第七十九位。
“走吧，吃饭去吧。”因为郁闷，辉夜转身时心不在焉地撞到了旁边的人，连忙给对方赔不是，“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远山？”对方正是开学那日，在食堂替辉夜说过公道话的伊集院。她看了一眼公告墙的方向，用冷漠的声音自嘲道，“本想着到了初三要全力以赴超过你这个老对手，没想到一下子变成了老三。”
“当麻确实很强，考满分这种事我都不敢想。”辉夜和她素日里没什么交情，但听她主动提起排名的事，出于礼貌只得停下来与她聊几句，“这个时候他大概还在睡觉吧，才能上的差距的确令人唏嘘。”
“远山家确实神通广大，能找来这么多优秀的人给你当陪读。”伊集院表情清冷，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不过，新宿那样的事件若是再发生，普通人再强又能如何？社长这么安排虽是好意，却也让你在学校里平白遭人非议。”
“伊集院同学……”辉夜感受到对方冷漠外衣之下的善意，不禁敞开心扉道，“新宿那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是的，若再来一次，恐怕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正当二人考虑该如何结束话题时，校园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三年级A班的远山辉夜同学，请你立刻前往校长办公室。再播报一遍……”
“诶？”辉夜一愣，这个时候校长找她会有什么事？
“快些去吧，我走了。”伊集院趁机和她告别，背影很快没了人群中。
“那我先过去，你们去吃饭吧，不用等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作为学生是不能无视校长的，辉夜只得和征士他们暂时分开。
结果一进校长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远山社长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显然是特地在这里等着她。
“叔叔您为什么会在……”辉夜傻了眼，顿时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社长，那我先出去了。”校长很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你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社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侄女，“第一次月考就败给了羽柴家的小子，觉得不好受吧？”
“考不过天才又不是我的错……”辉夜确实心情不好，竟向长辈怼了回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确实没有人可以赢过所有人。考试输给一个天才，原本是完全符合常理的一件事，你却觉得很不甘心，为什么呢？你想过没有？”社长却和她讲起了道理，“辉夜，你或许没意识到，你只是表面看上去与世无争，骨子里却是有自己的骄傲的。你其实很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才能，但羞于表达，害怕别人，尤其是征士改变对你的印象。”
“叔叔，我……”骤然被叔父戳中心事，辉夜满脸都写着不知所措。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要和你说，不必掩饰欲望和野心，这本来就是人类进步的动力。”社长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重心长地说，“正视你自己的心，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但也要相信征士看人的眼光。他和你相处的时间远比我长，我能看到的这一切，他一定早就看到了。你们两个今后要一起走过的路还很漫长，只有彼此坦诚，相互扶持，才不会被压力拖垮。”
说完，远山社长拍了拍辉夜的肩膀，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门果然没有锁，他走进屋，看到女孩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腿蜷成一团，埋着头似乎是在生闷气。于是，他反手锁上门，向她走了过去。
“生气了吗？”征士同往常一样，在女孩身侧坐下。
“……”辉夜仍不说话，身子却朝旁边挪了挪，似乎是不想和他挨在一起。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征士还是决定先道歉。
“……”辉夜不禁抬头看向他，心想，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只要她不在，看那种东西就是正当的吗？
“今天是秀起哄，说要大家一起看……”征士仍试图解释清楚整件事。
“别甩锅给别人了，你就是自己想看！”谁知，辉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涨红着脸驳斥道，“不然你大可以选择走开，又没有人把你绑在椅子上！”
“……”对方劈头盖脸的一套质问，把征士怼得有点发懵，几番欲言又止后，他最终无奈地说出一句，“男生好奇这个，不是很正常的吗？”
“哪里正常了？！”辉夜意识到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昨天才闹过一次别扭，为什么今天又开始了？她也讨厌这样惹人嫌的自己，但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征士只觉得对方尖锐的声音不断钻进他酸胀的头颅，解释的话逐渐变得越来越无力，“我……只是想要了解，没有别的意思。”
“你还想有什么意思？想了解什么？了解别的女人的样子吗？”情绪激动的辉夜开启了疯狂输出模式，“伊达征士，别不承认了，你就是想看！”
征士这下算是领教到了秀说的和生气中的女人讲道理的艰难了。两个人过去一直都很和睦，无论是生活中偶尔有摩擦，或是对事物的看法产生了分歧，彼此之间总是能够互相理解和体谅的。像今天这样不依不饶的辉夜，还是头一回见到。对方的步步紧逼，让征士根本没有办法保持绝对的清醒，结果他一时头脑发热，便脱口而出了一句气话，“对，我就是想看！”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你果然就是想看！呜呜呜……”这下，辉夜彻底委屈得哭了出来，捂着脸呜咽道，“我要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你跟我说我可以改……我从前世到现在，两辈子就只喜欢过你一个男人……可你……你都已经和我有婚约了……还去看别的女人……呜……我该怎么办……我再也没机会做你的第一个了……”
青梅竹马的经历，让她对爱情有了一种莫名的精神洁癖。她希望拥有征士的全部，也希望自己能是对方的全部。一想到他们之间还没有真正亲密地接触过，辉夜觉得心里酸透了，难受到快要窒息。
原来她生气……是因为这个吗？征士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纠结，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傻得让人哭笑不得。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口试探道，“辉夜，你真的懂……男女之间的那件事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懂？”还在抽泣中的女孩不服气地反问他。
“可你在前世不是……”征士没有直接把“处女神”这个词说出来。
“我是守贞没错，可那个时代的神生活糜烂，阿波罗经常大白天的不打招呼就把情人带回神殿来鬼混，我都不记得撞见过多少回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辉夜试图以此经历来证明自己在这方面并不是小白。
“真的吗？”征士的眼神忽然变了，他抓住女孩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按躺在沙发上。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只能换个方式让她懂得了。
“！”辉夜感觉身上一沉，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紧接着，她的下巴被对方轻松捏住，被迫直视着那张如雕塑般英俊的面庞。在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下，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接受着猎人冷酷的审视。
可现实不容她多想，那紫色的眼瞳忽然逼近到极致，一个干热的吻也突兀地贴在了她微凉的唇上，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便开始了暴风骤雨般的肆意掠夺，甚至让她娇嫩的嘴唇出现了轻微的刺痛。
征士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粗暴？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被亲吻的辉夜嘴里说不出话，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问个清楚，结果被他无情地扣住手腕，用力地压在身体两侧，根本无法再动弹。
他是什么意思？之前的事还没说清楚，就想仗着男人的体力优势欺负她吗？辉夜心中生出深深的不忿，本能地想要用神力去对抗，却最终舍弃了这个念头。万一……万一自己没有控制好力量，征士很可能会因此受伤的……
见她只是象征性反抗了几下，征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吻变得更加具有侵略性，几乎要让她无法呼吸。
太奇怪了……征士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陌生……难道是因为生她的气了，所以要这样子惩罚她吗……眼泪再度不争气地溢出了辉夜的眼眶。相识后的每一天，他对她都是温柔而耐心的，此刻却似乎只剩下了混乱与渴望。
“觉得害怕吗？这就是男人的真面目。你说你懂，其实你根本不懂。”征士放开她，凝视着那双慌乱失措的眼眸，“面对自己想要的女人，男人体内最原始的兽性就会苏醒，满脑子只会想着将她的一切都据为己有，我也不会例外。”
“……”辉夜怔怔地看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中仍有些惊魂未定。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如果我真的想要提前行使权利，相信凭我们的感情，你一定不忍心拒绝我。”征士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那个理性而稳重的他，“但是……辉夜，我们还很年轻……我知道你还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所以我想尊重你，想等到你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你明白吗？”
“我……”辉夜哽咽着，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承认，今天是我自己想要看的。如果因此让你伤心了，我真的很抱歉。”征士先是诚恳地向她致歉，然后执起她的手认真解释道，“当麻给我们看的其实是科教片，除了好奇，我也的确想要了解一些知识，所以才选择和他们一起看。因为我希望等那个时刻到来时，自己有能力给你幸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征士发自肺腑的话语让辉夜哭成了泪人，她的内心涌出无比的悔意，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自己的冒失之举。
“辉夜，我爱你……”就在这时，征士第一次对她说出这句话，再度俯下身亲吻了她。两人的十指紧紧相扣，吻得轻柔而绵长，美好得一如往昔。
我……这是怎么了……辉夜感觉脑子里氤氲一片，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似的。不知不觉间，灵魂深处潜伏的某种渴望，开始如幽灵般在她的体内游荡。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和征士贴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于是用力地抱紧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莫名空虚感。
在狭长的沙发上，寻常的拥抱与亲吻已经快无法满足渐渐进入状态的两人。征士也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热，本能地用修长的手指沿着女孩光滑的脖颈缓缓向下，轻柔地掠过锁骨。可当他摸索到心脏上方那微微凸起的伤痕时，手指就像触了电一般，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姑娘，却为了保护别人的生命而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这样丑陋的印记，她的心里一定很痛苦吧？带着深深的怜惜，征士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上那道令她不再完美的疤痕，希望能以此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唔……”这样陌生又美妙的接触让辉夜忍不住嘤咛一声，胜雪的皮肤更是泛起淡淡的潮红。征士的唇是那样温暖，简直要把她的整颗心都给融化了。自己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难道就是今天吗……不管了，不管了吧，她现在只想和自己最爱的男人在一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被她扔在床上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两人就像是从沉沉的美梦中猛然惊醒般，先是浑身一颤，随后便僵硬地愣在了那里。接着，征士先反应了过来，迅速起身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而辉夜羞红了脸，匆匆忙忙地背对着他，用颤抖的双手去系领口的扣子。
他们明明是有婚约的正经情侣，却莫名生出一种被人抓了的心虚。
“先接电话吧，是学姐打来的。”征士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朝香，便递给了辉夜同时安抚道，“别紧张，没事的。”
“嗯……”辉夜按下了接听键，心却一直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怎么回事？你到家了没有？也不在LINE上给我报个平安。”朝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虽是质问却也没忘记调侃她，“你是大小姐，外面想用你去找远山社长要钱的坏人应该不少吧？”
“姐你别闹了。”因为心虚，辉夜紧张到直咬嘴唇，“我刚刚有事忙忘了，所以没有回你消息……对不起啦……”
“忙？忙什么？忙着亲热？”没想到，朝香随口开的玩笑竟一语道破。
“我没有！”辉夜下意识矢口否认，可激动的语气反而显得她更可疑了。
“我怎么不信呢？”朝香轻笑了一声，话锋一转道，“行了，不跟你扯了，该亲热就亲热吧，不用想太多，反正你俩也只差一张结婚证而已。”
“姐！！！”辉夜被她说得愈加无地自容，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等对方终于挂断了电话，侥幸过关的辉夜放下手机，整个人陷入一种既沮丧又羞愧的情绪中。不久之前，她还在理直气壮地指责几个男孩，结果自己大白天就动情到忘乎所以，比他们的行为要恶劣得多。
“我真的……太差劲了……”她无法原谅自己的虚伪与出格，心情顿时低落到了极点，整个人再度在沙发上蜷成一团。
“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辉夜。”就在这时，征士的双臂从后面环抱住她，用略深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你能够放下矜持，毫无保留地信任我，我觉得很满足。虽然我们确实冲动了，但能因此见到这样的你，我不后悔。”
“你真的……会高兴吗……”辉夜回过头，正撞上对方真挚的目光。
“对，我很高兴。”征士再度将她揽进怀中，“所以，别再自责了。”
“好……”辉夜闭上眼睛，在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沉溺许久，忽然想起一事。伴随着征士疑惑的目光，她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封信。
“这是……给我的吗？”征士与她心有灵犀，立刻便猜到了答案。
“嗯……因为你说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信……所以……”辉夜的脸已然绯红，将信递给征士后，她吞吞吐吐地说道，“等你回屋的时候再拆开看吧。”
“好，我会的。”征士稳稳地捏住那个信封，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辉夜把他说的话放在了心上，这信想必是她昨晚连夜写出来的吧。
而此时，留在电脑房里的四人还在讨论接下来的对策。
“今天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还是应该去给公主道个歉。”伸提议道。
“是该道歉，可我有点不敢……”作为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秀忐忑不安地说道，“征士去了这么久外面都还没动静，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吧。”
“公主会生气也是应该的，这里是她的家啊……”辽的情绪显得有些沮丧，“她那么照顾我们，我们却肆无忌惮地在她家里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这事我也有错，要道歉的话就一起去吧。”当麻挠了挠头，他也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他们在远山邸过得太舒服了，久而久之就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要是她还是不肯原谅征士的话，我们就把全部过错都担下来吧。不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们两口子的关系。”
“你今天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人话嘛。”秀鼓着腮帮子看着他。
可就在他们走出电脑房，准备去三楼的时候，正巧看到那二人并肩走过来，与他们在楼梯上相遇了。
“巧了，本来还准备去找你们的。”辉夜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连衣裙，背着小巧的挎包，笑容可掬地对众人说道，“难得的周末，就不要辛苦伸哥做饭了，我们一起出门逛逛，晚上去吃点好的怎么样？”
看到她满面春光，右手正亲昵地挽着征士的胳膊，这出乎意料的转折让众人呆若木鸡，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会儿……你说吃点好的……”通过关键词，秀第一个回过神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去！要去要去！大姐头你真是我的卡密萨马！”
征士还真是有点本事啊……其余几人不禁在心里暗自感慨，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搞定对方的呢？怎么这么快就变得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结果，无论众人后来如何逼问，征士始终不肯坦白那天的过程与细节。
几日后，远山学园初三年级的第一次月考放榜了。
“你们看了榜没有？”与以往的每次都不同，这一期的榜单在学生中间引发了前所未有的热议。
“看到了看到了，辉夜姬的第一名被那个天天上课睡觉的羽柴抢走了！”
“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吗……连辉夜同学都不能与之匹敌呢。”
“请来的陪读抢了大小姐的风头，也不知道远山社长是什么心情。”
“……”辉夜站得很远，可叽叽喳喳的议论还是如利箭般不断戳向她的耳膜。虽然她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却没有料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自己会面临如此难堪的局面，超出常人的听力更是让她承受了加倍的痛苦。
被人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原来是这么不舒服的一件事啊……
“辉夜，不用管他们怎么说。”看完大家的成绩，征士走过来试图宽慰她。
“你们看！伊达君居然是年级第九名耶！”这时，公告墙那边又传来女生们热烈讨论的声音，“人长得又帅，剑道又强，成绩又好，真的好想追他啊！”
“……”这一下，征士自己也有些待不住了。
“一百……六十一……”辽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的名次，他已经非常努力地在学习了，可惜底子还是弱了些，在不到两百人的年级里排名靠后。想要上本校高中部，就算加上特长生降分政策，至少得进前一百二十名才稳。
“人生就是要笑着面对，你比我强多了~”秀毫无意外地考了个倒数第一，不过和倒数第二比只差了两分，这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而在昨天，高中部那边也放了榜，朝香排名第二十位，伸则在第七十九位。
“走吧，吃饭去吧。”因为郁闷，辉夜转身时心不在焉地撞到了旁边的人，连忙给对方赔不是，“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远山？”对方正是开学那日，在食堂替辉夜说过公道话的伊集院。她看了一眼公告墙的方向，用冷漠的声音自嘲道，“本想着到了初三要全力以赴超过你这个老对手，没想到一下子变成了老三。”
“当麻确实很强，考满分这种事我都不敢想。”辉夜和她素日里没什么交情，但听她主动提起排名的事，出于礼貌只得停下来与她聊几句，“这个时候他大概还在睡觉吧，才能上的差距的确令人唏嘘。”
“远山家确实神通广大，能找来这么多优秀的人给你当陪读。”伊集院表情清冷，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不过，新宿那样的事件若是再发生，普通人再强又能如何？社长这么安排虽是好意，却也让你在学校里平白遭人非议。”
“伊集院同学……”辉夜感受到对方冷漠外衣之下的善意，不禁敞开心扉道，“新宿那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是的，若再来一次，恐怕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正当二人考虑该如何结束话题时，校园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三年级A班的远山辉夜同学，请你立刻前往校长办公室。再播报一遍……”
“诶？”辉夜一愣，这个时候校长找她会有什么事？
“快些去吧，我走了。”伊集院趁机和她告别，背影很快没了人群中。
“那我先过去，你们去吃饭吧，不用等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作为学生是不能无视校长的，辉夜只得和征士他们暂时分开。
结果一进校长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远山社长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显然是特地在这里等着她。
“叔叔您为什么会在……”辉夜傻了眼，顿时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社长，那我先出去了。”校长很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你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社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侄女，“第一次月考就败给了羽柴家的小子，觉得不好受吧？”
“考不过天才又不是我的错……”辉夜确实心情不好，竟向长辈怼了回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确实没有人可以赢过所有人。考试输给一个天才，原本是完全符合常理的一件事，你却觉得很不甘心，为什么呢？你想过没有？”社长却和她讲起了道理，“辉夜，你或许没意识到，你只是表面看上去与世无争，骨子里却是有自己的骄傲的。你其实很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才能，但羞于表达，害怕别人，尤其是征士改变对你的印象。”
“叔叔，我……”骤然被叔父戳中心事，辉夜满脸都写着不知所措。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要和你说，不必掩饰欲望和野心，这本来就是人类进步的动力。”社长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重心长地说，“正视你自己的心，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但也要相信征士看人的眼光。他和你相处的时间远比我长，我能看到的这一切，他一定早就看到了。你们两个今后要一起走过的路还很漫长，只有彼此坦诚，相互扶持，才不会被压力拖垮。”
说完，远山社长拍了拍辉夜的肩膀，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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