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苦恼
“辛苦了，伊达君。”
“非常感谢您今天的指导。”征士摘下头盔，向他的教练鞠躬致谢。因为在炎热的夏天还穿着厚厚的赛车服，他早已是大汗淋漓。
“等你考上大学，就可以正式代表车队去参加SuperGT了。”这位教练是青训营的王牌，是许多职业车手的伯乐。他带着欣慰的微笑，拍了拍征士的肩膀，“但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孩子，也许F1方程式才是终极目标。”
“是的，那是我的梦想。”征士从小就被作为少主严格教育，兴趣特长大多都是祖父培养出来的，只有赛车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兴趣。在父亲送给他第一台Tomica玩具车后，他对车子的热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为数不多的玩具基本都是各种小汽车，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也是F1方程式赛车。
七岁那年，他第一次开上了卡丁车，瞬间迷恋上那种竞速带来的刺激与挑战。一向顺从长辈的他，那次破天荒地开口，恳求父母允许他学习赛车。一想到儿子无论面对多严厉的教导也从未喊苦喊累，正子夫妇十分心疼。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夫妻俩几次与祖父交涉，一度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在他们的坚持下，恪守传统的祖父最终还是选择了让步，默许了这件事。自此，征士如愿以偿踏上了学习赛车的路，并展现出惊人的天赋，逐渐在少年组的赛事中崭露头角。
“天太热了，快去洗澡换身衣服，早些回去休息吧。”教练一向很欣赏这个孩子的意志与毅力，因此也格外关照他，催促着他快去沐浴放松。
别看赛车只是坐着，但是极其考验专注力、意志力与反应力，加上密不透风的赛车服和过程中的加速度，实际上是异常辛苦的一项运动。征士今天的确累了，和教练道了个别，就往更衣室走去。
在沐浴更衣后，征士终于感到神清气爽，顺便瞄了一眼手机，结果发现有条新的留言，是朝香不久前发来的。他点开一看，原来是朝香知道他今天在这里练赛车，约他到附近一家商场碰面，带些新做的菓子回去给众人。
大概十分钟后，征士找到约定地点，顺利见到了朝香。
“我下午还有课，就麻烦你带回去吧。”朝香也不啰嗦，直接把东西塞给他，“你给他们都分一分，别让当麻一个人吃太多，不然他那口牙迟早要出问题。”
“知道了。”征士接过菓子，脸上掠过一抹犹豫，“学姐……现在有时间吗？”
“中午有一个多小时的空闲，我本来还准备找个地方觅食的。怎么？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吗？”被他这么一说，朝香瞬间变得好奇起来。
“能请你吃个饭吗，学姐？”征士的神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关于辉夜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好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小店好吃又实惠，我们不如去那里边吃边谈吧。”事关辉夜，朝香自然是义不容辞，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来到店里，挑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朝香点完餐，主动问起事情的原委，“怎么了？你和辉辉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吗？不会是因为妖邪界吧？”
“……是的。”没想到会被朝香一语道破，倒是省去了征士组织语言的时间，“不瞒你说，学姐。我现在……真的很苦恼……”
“虽然很想说，这个样子还真是不像你啊，但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朝香脸上浮现的惊讶很快化为了欣慰的微笑，“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伊达同学，终于学会和别人交流心事了。你能说出来，比憋在心里自己消化要好上许多。”
“学姐就不要取笑我了……”征士俊秀的面容露出些许窘迫，“你和辉夜也认识很多年了，又同为女性，我觉得你应该能够了解她内心的想法。”
“那么，你的苦恼是什么呢？不希望她和妖邪界走得太近吗？”朝香问道。
“是，但也不完全是。”征士担心自己表达不准确，试图厘清内心的思路，“我担心她的安全，却又不得不承认她选的路一旦成功，就能彻底消除妖邪界的威胁，让大家都不必再上战场。我已经……没有那么在意她的立场了。”
“所以，你是在意前些天的花火大会，她选择陪她的义父对吗？”简单两个回合的交流过后，朝香已然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明明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现在却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妖邪界上，这让你的心理难以平衡。你并不是单纯地反感她和敌人打交道，而是真实地感觉到了危机，是不是？”
“！”尽管征士知道朝香是极其聪慧的女子，却不曾料到她会说得如此精准，看来今天的确是找对人了，“惭愧……的确如学姐所说。但是这样的苦恼，我是无法去和辉夜说的。亲手实现和平是她如今的理想，我不想自私地去给她泼冷水，可我不知道这次该怎么做才能消除心中的不安。祖父教导过我如何去应对磨难，却没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面对情感上的困扰。”
“唔……”朝香思忖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会亲近那个在你们口中穷凶极恶的敌人？”
“我觉得是因为，她从小被亲生父亲抛弃过，所以一直都很渴望拥有自己的父亲吧。”征士蹙着眉，仿佛很不情愿地说出后面的话，“至于为什么选阿罗醐，我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的症状。”
“或许吧，但这应该不是本质原因。”朝香说出了她的看法，“正因为幼时父亲的缺位，她不可避免地会被那种优秀、成熟，行事风格又强势的男人吸引，觉得躲在那样的羽翼之下，会给她一种被人保护的安全感。你想想，自己不正是那样的类型吗？她喜欢你、依赖你，并不只是因为你长得帅或是认识得久呀。”
“……”征士微微发怔，这样的角度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
“如果那样的男人，碰巧又对她特别宽容与呵护，让她感觉自己是特别的，被宠爱着的，就会更加沉沦。”朝香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她那位义父，但看得出来，他完全符合我说的特征，她也的确很享受那样的相处方式。所以，就算你现在有勇气去和她摊牌，恐怕她也难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宁愿和我说，也不愿意去和她沟通，对吧？”
“是的……我不想逼她做两难的选择。”征士神色黯然地答道。
“你做得对，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已经不单单只是感情的问题了。”朝香肯定了他的选择，“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开朗自信了。从我认识她的时候起，她就有点讨好型人格，总是希望自己能让身边的人都满意。但现在她改善了很多，我觉得这和对方给了她施展才能的机会有关。我相信她会愿意和你一起在人间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没有人会真的不喜欢权力。只要使用得当，权力就能用来实现远大的理想，带来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才是她如今将精力都投入妖邪界的原因。那是她的事业，你很难以感情为由让她放弃。”
“所以我才会求助学姐。”征士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这件事我已经思考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想出一个能够不伤感情的好办法。”
“你已经很努力了，换做是我，早就和她摊牌了。”谁知，朝香却笑了起来，“她就是那种磨磨蹭蹭的性子，又夹杂了许多私欲在里面。要我说，一开始对付妖邪界就该用雷霆手段，趁他病要他命，永绝后患。像她这样走所谓的和平路线，谁能担保将来不出变故呢？和妖邪打感情牌，亏她想得出来！也就是你才会惯着她这毛病~要我说，你不如强势点。真要二选一的话，她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征士简直要傻眼了，他本就是因为不愿和辉夜闹僵才想要求助的。结果前面分析了那么多她的心理，朝香最后给的建议居然是叫他直接硬来？
“我随口说的。”朝香忍住笑，认真建议道，“你与其逼她放弃，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你们的感情升温。到差不多的时候，该进一步就进一步吧~”
“学姐——”征士当然听懂了，可他还不习惯和异性朋友聊这种隐私。
“反正你们感情很稳定，过不了几年就会结婚。既然没有后顾之忧，有些事就顺其自然吧，不必刻意去压抑。”朝香一边说着，从包里翻出一本书递给他，“这是我淘来的二手书，还没来得及细看。你现在正好用得上，就带回去看吧，不管怎么说，至少能给你一些启发。”
“多谢学姐。”征士礼貌地双手接过书，结果低头一看，封面上赫然印着：“《男人这东西》——渡边淳一著”
并不文雅的书名让身为男性的他略微有些不快，而当他随手翻开一页，看到目录里的章节名时，更是瞬间怔住，耳根不由自主地红得发烫。
“先吃饭吧，回去慢慢看。”见他匆匆忙忙地合上书，显然是被里面的内容震惊了，朝香觉得好笑，却还是收回了继续揶揄的想法，因为她的饭端上来了。
“好。”征士极力压抑着狂乱的心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
与此同时，辉夜正在天守阁为妖邪帝王讲解她通宵赶出来的执行方案。
“第一步我准备分两条线同步进行。把驻守烦恼京的妖邪众分出三分之一，负责伐木、采石、修路、筑城等，星出计算过了，最快也至少需要大半年的工期。趁这个时候，我先用一个月给店铺选址、装潢、备货，开业后把利润的三成上缴。等道路和新城修好后，国库那时也有钱了，就可以着手人口迁移与城市建设了。”
“五成。”面对义女的规划，阿罗醐只说了两个字。
“不是——”辉夜只觉血压飙升，“可是——事情都是我在出力啊！”
“只要你接受五五分账，我现在就可以拍板。”阿罗醐看完她呈上来的方案，心中已然有数，紧接着抛出了两个条件，“烦恼京的店铺租金我可以做主免了，你后续的那些计划我也不反对。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对方虽然是古人，却并不好糊弄，而且还拿一些没有成本的条件来和她交换真金白银。辉夜明知他是故意为之，却也无可奈何，为免夜长梦多，她不得不咬牙答应了下来，“五五就五五吧，君无戏言哦！”
“我可以答应你。”阿罗醐心满意足，很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那相关的契约麻烦您过目一下吧。”辉夜不知从哪又翻出两份文书，示意迦游罗呈到御前，“如果内容没什么问题的话，就麻烦您亲笔签名，盖上御玺。一式两份，我们各留一份。”
“都说了君无戏言，你信不过我？”阿罗醐没想到她这么较真，而且为什么这小丫头连契约都准备好了？看样子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口头约定当然不如白纸黑字来得正式啊。”辉夜却不肯让步，“您总得让我有个凭证在手吧？不然要是以后出问题了，我找谁哭去？”
“……”阿罗醐粗略地瞟了一眼卷轴，问道，“这是谁写的？”
“这么重要的协议，当然是我亲笔写的！”辉夜的语气显得十分自豪。
“哦？当真不是星出捉刀？”看着通篇流畅的汉字，阿罗醐根本不信。
“那个……文法不通的地方他当然是帮我纠正过了……”见对方识破，辉夜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颊，“但内容是我自己想的，字也是我自己写的啊……”
“行文倒还流畅。”阿罗醐仔细地看了一遍内容，“就是这个字……”
“字……难道不好吗？”辉夜面色一赧。她在伊达家被祖父带着练过很多年书法，虽火候不及征士，但与同龄人相比也是佼佼者了。本以为这次能得到表扬，没想到对方竟是这种冷淡的反应。”
“虽然工整，但娟秀有余，笔力虚浮，功夫还不到家。”阿罗醐给出了评价。
“您也太苛刻了……”辉夜顿觉尴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呵……”阿罗醐不以为然，忽然下令道，“迦游罗，准备笔墨和御玺。”
少倾，大殿里已经摆好书案。为了配合阿罗醐魁梧的体型，连带着笔墨砚台都要比寻常的尺寸大了不少。
“今天就教教你如何写字。”阿罗醐显然是起了兴致。等迦游罗将卷轴铺开，他执起御笔，饱蘸墨汁，不过须臾，“阿罗醐”三个大字便一气呵成。一眼望去，笔势雄奇，遒劲有力，把一旁的辉夜都给看呆了。
“骗人的吧……”辉夜喃喃道。对方是武将出身，而且一千年都是没有身体的状态，根本没办法练字，为什么还能写得这么好？仔细想来也只有一种解释：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书法功底一定不差，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糙汉莽夫。
“拿去吧。”阿罗醐很快在另一份契约上也签了字，并亲手盖上御玺。
“多谢父皇恩典！”辉夜开心地说着恭维的话，小心翼翼地把卷轴收了起来。
“店铺的事我已经安排橘尚侍去替你挑了。”阿罗醐回到王座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之前跟我说，过几日要去那个……什么地方？”
“您是说夏威夷吗？”辉夜睁大了眼睛。
“对，那是何地？”对阿罗醐而言，夏威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名。
“嗯……在日本东面遥远的大海上，是外国的领土。”辉夜估算了一下时间，“这次是想去度假的，大概要十来天才能回来吧。”
“要去那么久吗……”阿罗醐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恍惚。
“咦？”辉夜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好吧，这对您来说不是一眨眼的事吗？没放暑假的时候，我不也是七天才回来一次吗？”
“没什么，你去吧。”阿罗醐不想再说什么让她生疑心，“你不在的时候，就叫星出帮你代理政务和那些计划吧。”
“父皇所言极是，我也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之后的两天，辉夜抓紧时间做着各项安排，又吩咐邪狼丸负责去人间备货。
“这些你收好。”辉夜递给他结界袋和一卷图纸，“我今晚就要回人间去，等橘尚侍帮忙选好铺子以后，你就去请最好的工匠，按图纸上的设计装修店面，要用钱就从明夕那里支。如果有任何拿不定主意的事，你都可以询问星出的意见。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筹备工作有进展。”
在月宫用完晚膳，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事情后，辉夜终于暂时卸下了重担，一身轻松地准备回人间享受假期了。
当她来到天守阁辞行时，冲王座上的人挥了挥手，“那我回去咯？”
“越发没有规矩了。”对她的随性，阿罗醐似乎很不满意。
“上回花火大会，不是您问我寻常人家的父女是怎么告别的吗……”辉夜对义父的喜怒无常感到无奈，“您要是不喜欢，那还是换您喜欢的方式吧。”
说完，她将包放在一旁，立刻换上一副肃穆的表情，规规矩矩地按照皇女的礼仪向阿罗醐行礼，口中的腔调也变得慵懒绵长起来，“女儿在此向父皇辞行，愿父皇身体康健，勿要挂念女儿。”
“！”听到她的话，在御前侍奉的迦游罗都不禁怔住了，那口音活脱脱就像烦恼京里的公家小姐，只是细节上还明显不太标准。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阿罗醐差点被她的腔调逗笑了，不知为何，她总能做出点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点听不习惯。”
“每天都被这样口音的人包围着，我的标准语都已经跑偏了。”辉夜答道，她明显属于那种说话容易被环境影响的类型。
“学得不错，但还不够好。”阿罗醐又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下次回来，我让藤原尚侍好好教教你吧。”
“多谢父皇。”辉夜继续着她不够标准的腔调，“那么，女儿拜别了。”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螺呪罗忽然求见，以护卫安全为由，提出要跟随皇女一起去夏威夷。
“喂喂……”辉夜简直无语了，她这回可没准备邀请他一起去啊。
然而事与愿违，或许是为了方便监视她，阿罗醐竟然同意了螺呪罗的请求。
“殿下！”见她沉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螺呪罗连忙追了出去。
“螺呪罗，我没有哪里招惹你吧？！”刚走出天守阁，辉夜忍无可忍地冲他发了脾气，“我跟我的朋友们去夏威夷度假，你非要掺和进来是几个意思？故意膈应我们吗？在妖邪界监视我还不够，还想监视到夏威夷去是吗？”
“殿下，不是那样的！”螺呪罗试图向她解释清楚，“我是担心阿珂啊……她一个女孩跟你们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放心不下……”
“你闭嘴！你知道那是米国爸爸的地盘吗？你以为是去你家后院啊？”辉夜板着脸狠狠地怼他，“你会讲英语吗？你有护照吗？你这是非法偷渡知道吗！”
“阿……阿珂她不也……”螺呪罗小声地提出了他的疑问。
“不许跟我顶嘴！”辉夜的声音立刻又提高了八度，开始抬出身份来压制他，惊得附近不知情的巡逻兵们都选择绕开他们走，“气死我了……本来开开心心地想好好度个假，都让你给搅得没心情了，你叫我回去怎么跟大家解释啊？”
但生气归生气，阿罗醐已经拍了板的事，她也没法改变，只能把这个讨厌的家伙也一起带回人间了。
“非常感谢您今天的指导。”征士摘下头盔，向他的教练鞠躬致谢。因为在炎热的夏天还穿着厚厚的赛车服，他早已是大汗淋漓。
“等你考上大学，就可以正式代表车队去参加SuperGT了。”这位教练是青训营的王牌，是许多职业车手的伯乐。他带着欣慰的微笑，拍了拍征士的肩膀，“但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孩子，也许F1方程式才是终极目标。”
“是的，那是我的梦想。”征士从小就被作为少主严格教育，兴趣特长大多都是祖父培养出来的，只有赛车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兴趣。在父亲送给他第一台Tomica玩具车后，他对车子的热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为数不多的玩具基本都是各种小汽车，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也是F1方程式赛车。
七岁那年，他第一次开上了卡丁车，瞬间迷恋上那种竞速带来的刺激与挑战。一向顺从长辈的他，那次破天荒地开口，恳求父母允许他学习赛车。一想到儿子无论面对多严厉的教导也从未喊苦喊累，正子夫妇十分心疼。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夫妻俩几次与祖父交涉，一度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在他们的坚持下，恪守传统的祖父最终还是选择了让步，默许了这件事。自此，征士如愿以偿踏上了学习赛车的路，并展现出惊人的天赋，逐渐在少年组的赛事中崭露头角。
“天太热了，快去洗澡换身衣服，早些回去休息吧。”教练一向很欣赏这个孩子的意志与毅力，因此也格外关照他，催促着他快去沐浴放松。
别看赛车只是坐着，但是极其考验专注力、意志力与反应力，加上密不透风的赛车服和过程中的加速度，实际上是异常辛苦的一项运动。征士今天的确累了，和教练道了个别，就往更衣室走去。
在沐浴更衣后，征士终于感到神清气爽，顺便瞄了一眼手机，结果发现有条新的留言，是朝香不久前发来的。他点开一看，原来是朝香知道他今天在这里练赛车，约他到附近一家商场碰面，带些新做的菓子回去给众人。
大概十分钟后，征士找到约定地点，顺利见到了朝香。
“我下午还有课，就麻烦你带回去吧。”朝香也不啰嗦，直接把东西塞给他，“你给他们都分一分，别让当麻一个人吃太多，不然他那口牙迟早要出问题。”
“知道了。”征士接过菓子，脸上掠过一抹犹豫，“学姐……现在有时间吗？”
“中午有一个多小时的空闲，我本来还准备找个地方觅食的。怎么？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吗？”被他这么一说，朝香瞬间变得好奇起来。
“能请你吃个饭吗，学姐？”征士的神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关于辉夜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好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小店好吃又实惠，我们不如去那里边吃边谈吧。”事关辉夜，朝香自然是义不容辞，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来到店里，挑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朝香点完餐，主动问起事情的原委，“怎么了？你和辉辉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吗？不会是因为妖邪界吧？”
“……是的。”没想到会被朝香一语道破，倒是省去了征士组织语言的时间，“不瞒你说，学姐。我现在……真的很苦恼……”
“虽然很想说，这个样子还真是不像你啊，但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朝香脸上浮现的惊讶很快化为了欣慰的微笑，“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伊达同学，终于学会和别人交流心事了。你能说出来，比憋在心里自己消化要好上许多。”
“学姐就不要取笑我了……”征士俊秀的面容露出些许窘迫，“你和辉夜也认识很多年了，又同为女性，我觉得你应该能够了解她内心的想法。”
“那么，你的苦恼是什么呢？不希望她和妖邪界走得太近吗？”朝香问道。
“是，但也不完全是。”征士担心自己表达不准确，试图厘清内心的思路，“我担心她的安全，却又不得不承认她选的路一旦成功，就能彻底消除妖邪界的威胁，让大家都不必再上战场。我已经……没有那么在意她的立场了。”
“所以，你是在意前些天的花火大会，她选择陪她的义父对吗？”简单两个回合的交流过后，朝香已然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明明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现在却一门心思全都扑在妖邪界上，这让你的心理难以平衡。你并不是单纯地反感她和敌人打交道，而是真实地感觉到了危机，是不是？”
“！”尽管征士知道朝香是极其聪慧的女子，却不曾料到她会说得如此精准，看来今天的确是找对人了，“惭愧……的确如学姐所说。但是这样的苦恼，我是无法去和辉夜说的。亲手实现和平是她如今的理想，我不想自私地去给她泼冷水，可我不知道这次该怎么做才能消除心中的不安。祖父教导过我如何去应对磨难，却没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面对情感上的困扰。”
“唔……”朝香思忖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会亲近那个在你们口中穷凶极恶的敌人？”
“我觉得是因为，她从小被亲生父亲抛弃过，所以一直都很渴望拥有自己的父亲吧。”征士蹙着眉，仿佛很不情愿地说出后面的话，“至于为什么选阿罗醐，我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的症状。”
“或许吧，但这应该不是本质原因。”朝香说出了她的看法，“正因为幼时父亲的缺位，她不可避免地会被那种优秀、成熟，行事风格又强势的男人吸引，觉得躲在那样的羽翼之下，会给她一种被人保护的安全感。你想想，自己不正是那样的类型吗？她喜欢你、依赖你，并不只是因为你长得帅或是认识得久呀。”
“……”征士微微发怔，这样的角度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
“如果那样的男人，碰巧又对她特别宽容与呵护，让她感觉自己是特别的，被宠爱着的，就会更加沉沦。”朝香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她那位义父，但看得出来，他完全符合我说的特征，她也的确很享受那样的相处方式。所以，就算你现在有勇气去和她摊牌，恐怕她也难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宁愿和我说，也不愿意去和她沟通，对吧？”
“是的……我不想逼她做两难的选择。”征士神色黯然地答道。
“你做得对，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已经不单单只是感情的问题了。”朝香肯定了他的选择，“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开朗自信了。从我认识她的时候起，她就有点讨好型人格，总是希望自己能让身边的人都满意。但现在她改善了很多，我觉得这和对方给了她施展才能的机会有关。我相信她会愿意和你一起在人间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没有人会真的不喜欢权力。只要使用得当，权力就能用来实现远大的理想，带来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才是她如今将精力都投入妖邪界的原因。那是她的事业，你很难以感情为由让她放弃。”
“所以我才会求助学姐。”征士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这件事我已经思考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想出一个能够不伤感情的好办法。”
“你已经很努力了，换做是我，早就和她摊牌了。”谁知，朝香却笑了起来，“她就是那种磨磨蹭蹭的性子，又夹杂了许多私欲在里面。要我说，一开始对付妖邪界就该用雷霆手段，趁他病要他命，永绝后患。像她这样走所谓的和平路线，谁能担保将来不出变故呢？和妖邪打感情牌，亏她想得出来！也就是你才会惯着她这毛病~要我说，你不如强势点。真要二选一的话，她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征士简直要傻眼了，他本就是因为不愿和辉夜闹僵才想要求助的。结果前面分析了那么多她的心理，朝香最后给的建议居然是叫他直接硬来？
“我随口说的。”朝香忍住笑，认真建议道，“你与其逼她放弃，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你们的感情升温。到差不多的时候，该进一步就进一步吧~”
“学姐——”征士当然听懂了，可他还不习惯和异性朋友聊这种隐私。
“反正你们感情很稳定，过不了几年就会结婚。既然没有后顾之忧，有些事就顺其自然吧，不必刻意去压抑。”朝香一边说着，从包里翻出一本书递给他，“这是我淘来的二手书，还没来得及细看。你现在正好用得上，就带回去看吧，不管怎么说，至少能给你一些启发。”
“多谢学姐。”征士礼貌地双手接过书，结果低头一看，封面上赫然印着：“《男人这东西》——渡边淳一著”
并不文雅的书名让身为男性的他略微有些不快，而当他随手翻开一页，看到目录里的章节名时，更是瞬间怔住，耳根不由自主地红得发烫。
“先吃饭吧，回去慢慢看。”见他匆匆忙忙地合上书，显然是被里面的内容震惊了，朝香觉得好笑，却还是收回了继续揶揄的想法，因为她的饭端上来了。
“好。”征士极力压抑着狂乱的心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
与此同时，辉夜正在天守阁为妖邪帝王讲解她通宵赶出来的执行方案。
“第一步我准备分两条线同步进行。把驻守烦恼京的妖邪众分出三分之一，负责伐木、采石、修路、筑城等，星出计算过了，最快也至少需要大半年的工期。趁这个时候，我先用一个月给店铺选址、装潢、备货，开业后把利润的三成上缴。等道路和新城修好后，国库那时也有钱了，就可以着手人口迁移与城市建设了。”
“五成。”面对义女的规划，阿罗醐只说了两个字。
“不是——”辉夜只觉血压飙升，“可是——事情都是我在出力啊！”
“只要你接受五五分账，我现在就可以拍板。”阿罗醐看完她呈上来的方案，心中已然有数，紧接着抛出了两个条件，“烦恼京的店铺租金我可以做主免了，你后续的那些计划我也不反对。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对方虽然是古人，却并不好糊弄，而且还拿一些没有成本的条件来和她交换真金白银。辉夜明知他是故意为之，却也无可奈何，为免夜长梦多，她不得不咬牙答应了下来，“五五就五五吧，君无戏言哦！”
“我可以答应你。”阿罗醐心满意足，很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那相关的契约麻烦您过目一下吧。”辉夜不知从哪又翻出两份文书，示意迦游罗呈到御前，“如果内容没什么问题的话，就麻烦您亲笔签名，盖上御玺。一式两份，我们各留一份。”
“都说了君无戏言，你信不过我？”阿罗醐没想到她这么较真，而且为什么这小丫头连契约都准备好了？看样子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口头约定当然不如白纸黑字来得正式啊。”辉夜却不肯让步，“您总得让我有个凭证在手吧？不然要是以后出问题了，我找谁哭去？”
“……”阿罗醐粗略地瞟了一眼卷轴，问道，“这是谁写的？”
“这么重要的协议，当然是我亲笔写的！”辉夜的语气显得十分自豪。
“哦？当真不是星出捉刀？”看着通篇流畅的汉字，阿罗醐根本不信。
“那个……文法不通的地方他当然是帮我纠正过了……”见对方识破，辉夜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颊，“但内容是我自己想的，字也是我自己写的啊……”
“行文倒还流畅。”阿罗醐仔细地看了一遍内容，“就是这个字……”
“字……难道不好吗？”辉夜面色一赧。她在伊达家被祖父带着练过很多年书法，虽火候不及征士，但与同龄人相比也是佼佼者了。本以为这次能得到表扬，没想到对方竟是这种冷淡的反应。”
“虽然工整，但娟秀有余，笔力虚浮，功夫还不到家。”阿罗醐给出了评价。
“您也太苛刻了……”辉夜顿觉尴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呵……”阿罗醐不以为然，忽然下令道，“迦游罗，准备笔墨和御玺。”
少倾，大殿里已经摆好书案。为了配合阿罗醐魁梧的体型，连带着笔墨砚台都要比寻常的尺寸大了不少。
“今天就教教你如何写字。”阿罗醐显然是起了兴致。等迦游罗将卷轴铺开，他执起御笔，饱蘸墨汁，不过须臾，“阿罗醐”三个大字便一气呵成。一眼望去，笔势雄奇，遒劲有力，把一旁的辉夜都给看呆了。
“骗人的吧……”辉夜喃喃道。对方是武将出身，而且一千年都是没有身体的状态，根本没办法练字，为什么还能写得这么好？仔细想来也只有一种解释：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书法功底一定不差，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糙汉莽夫。
“拿去吧。”阿罗醐很快在另一份契约上也签了字，并亲手盖上御玺。
“多谢父皇恩典！”辉夜开心地说着恭维的话，小心翼翼地把卷轴收了起来。
“店铺的事我已经安排橘尚侍去替你挑了。”阿罗醐回到王座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之前跟我说，过几日要去那个……什么地方？”
“您是说夏威夷吗？”辉夜睁大了眼睛。
“对，那是何地？”对阿罗醐而言，夏威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名。
“嗯……在日本东面遥远的大海上，是外国的领土。”辉夜估算了一下时间，“这次是想去度假的，大概要十来天才能回来吧。”
“要去那么久吗……”阿罗醐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恍惚。
“咦？”辉夜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好吧，这对您来说不是一眨眼的事吗？没放暑假的时候，我不也是七天才回来一次吗？”
“没什么，你去吧。”阿罗醐不想再说什么让她生疑心，“你不在的时候，就叫星出帮你代理政务和那些计划吧。”
“父皇所言极是，我也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之后的两天，辉夜抓紧时间做着各项安排，又吩咐邪狼丸负责去人间备货。
“这些你收好。”辉夜递给他结界袋和一卷图纸，“我今晚就要回人间去，等橘尚侍帮忙选好铺子以后，你就去请最好的工匠，按图纸上的设计装修店面，要用钱就从明夕那里支。如果有任何拿不定主意的事，你都可以询问星出的意见。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筹备工作有进展。”
在月宫用完晚膳，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事情后，辉夜终于暂时卸下了重担，一身轻松地准备回人间享受假期了。
当她来到天守阁辞行时，冲王座上的人挥了挥手，“那我回去咯？”
“越发没有规矩了。”对她的随性，阿罗醐似乎很不满意。
“上回花火大会，不是您问我寻常人家的父女是怎么告别的吗……”辉夜对义父的喜怒无常感到无奈，“您要是不喜欢，那还是换您喜欢的方式吧。”
说完，她将包放在一旁，立刻换上一副肃穆的表情，规规矩矩地按照皇女的礼仪向阿罗醐行礼，口中的腔调也变得慵懒绵长起来，“女儿在此向父皇辞行，愿父皇身体康健，勿要挂念女儿。”
“！”听到她的话，在御前侍奉的迦游罗都不禁怔住了，那口音活脱脱就像烦恼京里的公家小姐，只是细节上还明显不太标准。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阿罗醐差点被她的腔调逗笑了，不知为何，她总能做出点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点听不习惯。”
“每天都被这样口音的人包围着，我的标准语都已经跑偏了。”辉夜答道，她明显属于那种说话容易被环境影响的类型。
“学得不错，但还不够好。”阿罗醐又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下次回来，我让藤原尚侍好好教教你吧。”
“多谢父皇。”辉夜继续着她不够标准的腔调，“那么，女儿拜别了。”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螺呪罗忽然求见，以护卫安全为由，提出要跟随皇女一起去夏威夷。
“喂喂……”辉夜简直无语了，她这回可没准备邀请他一起去啊。
然而事与愿违，或许是为了方便监视她，阿罗醐竟然同意了螺呪罗的请求。
“殿下！”见她沉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螺呪罗连忙追了出去。
“螺呪罗，我没有哪里招惹你吧？！”刚走出天守阁，辉夜忍无可忍地冲他发了脾气，“我跟我的朋友们去夏威夷度假，你非要掺和进来是几个意思？故意膈应我们吗？在妖邪界监视我还不够，还想监视到夏威夷去是吗？”
“殿下，不是那样的！”螺呪罗试图向她解释清楚，“我是担心阿珂啊……她一个女孩跟你们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放心不下……”
“你闭嘴！你知道那是米国爸爸的地盘吗？你以为是去你家后院啊？”辉夜板着脸狠狠地怼他，“你会讲英语吗？你有护照吗？你这是非法偷渡知道吗！”
“阿……阿珂她不也……”螺呪罗小声地提出了他的疑问。
“不许跟我顶嘴！”辉夜的声音立刻又提高了八度，开始抬出身份来压制他，惊得附近不知情的巡逻兵们都选择绕开他们走，“气死我了……本来开开心心地想好好度个假，都让你给搅得没心情了，你叫我回去怎么跟大家解释啊？”
但生气归生气，阿罗醐已经拍了板的事，她也没法改变，只能把这个讨厌的家伙也一起带回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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