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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末路

    “那么,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藤原尚侍。”阿罗醐端坐在王座上,对自己最信任的女官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是,陛下……”

    “一直以来……真的辛苦你了。”

    “陛下——”听到对方这句由衷的感谢,藤原尚侍亦是心中不忍,跪下道,“哪怕是为了殿下,您是否……”

    “去吧,这里不安全,很快就要变成战场了。”阿罗醐却打断了她的请求,“你带着十二司的女官们,快些去避难吧……”

    “是……”见主上心意已决,藤原尚侍无可奈何,只得端端正正地向御座再行了最后一次大礼,然后躬身退下,匆匆往内侍司去了。

    ***

    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此刻在月宫,辉夜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了。她并未梦见什么具体的内容,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是同伴出事了吗?还是其他什么……辉夜坐了起来,深呼吸了几次,却仍然缓解不了这种紧张感。她转头看向窗外,天已蒙蒙亮了,于是,她决定不睡了,想要起床出去走走。

    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凉,辉夜婉拒了明夕的陪同,一个人缓缓地走过水之径。她的鞋子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听着耳边清脆的鸟鸣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安宁,她的心却难以平静。她迫切地想要知晓外面的战况,却又害怕有任何坏消息传来,内心正矛盾时,忽然一个强烈的战栗,身体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

    “这是……”辉夜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手掌开始散发出银色的光芒,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沸腾与呐喊。不知因何原因,她的神力竟然恢复了!

    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她尝试着让自己浮起,果然很轻易便做到了。

    事不宜迟!确认自己真的恢复后,辉夜立刻开始凝聚神力,她必须在被别人发现之前召唤朝香过来。

    很快,月光形成了一根巨大的光柱直入云霄,像捅穿一层纸那般,轻松穿透了上空薄弱的结界。

    当光芒渐渐散去,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姐……”看到朝香的那一刻,辉夜心里涌起一阵委屈,正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时,朝香身边的人忽然快步走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在精神世界的时候,暗月初次苏醒那次就曾打过她。但骤然在现实世界挨这么一下,辉夜整个人完全呆了,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被打红的脸。

    “你做什么?”朝香不禁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满地睨了一眼那个动手的人,“她是我妹妹,我都舍不得打,你凭什么打她?”

    “呵,我教训我自己,你管得着吗?”打人者正是暗月。原来朝香在遗迹为两人恢复力量时,顺便用山谷里的橄榄树为她造了个临时的身体,因此她才能以实体现身。辉夜强行借走力量导致两个人都丧失神力这件事,暗月只要一想起就气不打一处来。

    “对不起……”辉夜自知理亏,向对方低头认错道,“是我害了你……”

    “你这个蠢货,何止害了我一个?”暗月正想再骂两句,被朝香给拉住了。

    “别斗嘴了,抓紧时间办正事。”朝香一脸严肃地催促道。

    “……”听到这句话,辉夜的神色立刻黯然了下来。

    “阿月和柯基应该也在这里吧?”朝香对辉夜说,“你就留下来保护她们,剩下的事交给我和暗月就行了。”

    “姐……”辉夜何尝不知道,朝香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所以不让她上战场。她含着泪,抱着一丝希望恳求道,“能不能……不要让他死……”

    “……”朝香沉默了,片刻后硬起心肠对暗月说道,“该走了。”

    “姐!”辉夜带着哭腔又喊了她一声。

    “阿尔忒弥斯,这不是你的私事。”朝香选择背过身去,用旧时的称呼说道,“有这么多同伴因为妖邪界的事奋战流血,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生灵被害。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感情弃大局于不顾,抱歉了。”

    说完,她没有再停留。为了世界的长久安定,这种危险人物决不能留着。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辉夜知道已经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小夜子……”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阿月的声音。

    “你们醒了?”辉夜抹掉眼泪,回头发现两个女孩都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刚刚的事我们都看到了。”珂姬走上前,拉着辉夜的袖子说道,“姐姐,你不用管我们,去外面看看情况吧。”

    “是啊,你都恢复力量了,与其坐在这里哭,不如再去见一面吧。”阿月也开口劝道,“你不是还有问题没有弄明白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应该会告诉你真相了吧。去吧,小夜子,别再犹豫了。”

    “谢谢你们……”得到她们的鼓励,辉夜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为月宫布下了保护的结界后,便动身了。

    ***

    朝香与暗月突破月之门的守卫后,顺利进入了烦恼京内城,并选择分开行动。暗月负责去接应众人,而朝香直接去了天守阁,她和那里的主人还有件私人恩怨未曾了结。

    然而,不知是何缘故,偌大的天守阁内竟连一个守卫都不见,女官们似乎也已经被疏散了。朝香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达了顶层的谒见厅。

    “是你?”朝香走进正殿的那一刻,阿罗醐不免惊讶,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神力立刻让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上天终究还是站在了人类那边。”

    “多行不义必自毙。”朝香淡淡地说道,“你承诺过会善待我的妹妹,不让她伤心,结果是什么?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讨这个说法的。”

    “竹取的事,是我对她不住。”阿罗醐缓缓起身,走到王座旁悬挂着的一幅画像面前,那是若干天之前宫廷画师为父女二人所作。他默默地端详了一会儿,伸手想要去触碰画面,却又犹豫着缩回了手,仿佛是害怕不慎会将画碰坏了一般,“妖邪界的一切很快就是她的了,但愿能稍稍弥补我对她的亏欠。”

    “你根本不懂她想要什么。”朝香也看到了画像上的内容,语气冷冷地说道,“我也不想让她太伤心。既然你的败局已经无法挽回,不如自我了断留些体面吧。也免得我亲自动了手,将来面对她时难免会心中有愧。”

    “口气不小啊。”阿罗醐转身看向她,眼中闪出两道阴森的红光,“就算你是那个人最器重的女儿,也不该夸这样的海口。”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辉辉之前把你伤得不轻吧?”朝香对此胸有成竹,“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还有闲心和你废话,纯粹只是为了让我的妹妹心里好受些。如果你还是执迷不——”可不等朝香说完,外面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气浪撼动得整座天守阁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看着窗外升起的滚滚浓烟,阿罗醐笑道,“你不用去看看同伴的死伤如何吗?”

    当麻!朝香的心猛然收紧,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她已经感知不到任何一件铠甲的气息了,是被爆炸震晕了过去还是……朝香强行终止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和阿罗醐的账可以迟些再算,但人必须现在去救。

    “现在去大概迟了。”看着她匆匆消失的身影,阿罗醐心中升起一阵快意。

    大池上空,第二颗妖邪弹已准备就绪,被芭陀闷附体的迦游罗站在妖邪弹上,冷冷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众武士。方才投出的第一颗妖邪弹与闪煌斩相互抵消,威力大减,只能让对手一时半刻站不起来罢了。“迦游罗”纵身一跃回到地面,操纵着妖邪弹再度向众人袭去,“只要再来一发,你们就全完了。”

    “糟糕……”神情恍惚的当麻看到这一幕,心都凉了。这样下去他们所有人真的要在这里全军覆没了。

    妖邪弹炸开的一瞬间,发出了刺目的白光,可接下来当麻却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痛楚,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灵魂要升天了,谁知在白光中,渐渐显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

    “什么?!”“迦游罗”大惊失色,她看到了一面巨大的盾牌,将妖邪弹的威力一点不剩地全部吸收了进去。

    “看来赶上了。”盾牌的主人解除了防御的姿势,彼时的她已是全副神装。

    “雅……典娜……”当麻难以置信地看着女神姿态的朝香,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朱天惊愕地发现手中的锡杖开始发光,随后脱离了他的手,高速飞向了朝香的方向。

    “胜利女神,原来在这里啊……”朝香接住锡杖,认出了自己前世的神器。

    “你爹果然是个女儿奴啊。”朝香身侧忽然现出一抹黑影,“神王权杖放着不用,天天拿着你的胜利女神瞎晃悠。”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朝香异常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家伙明明先过来,大家危险时竟然不出手帮忙,而是躲在暗处看戏。

    “最后打赢了不就行了?我跟这帮小孩子又没有交情。”暗月不屑地说道。

    朝香正欲再说,朱天却在这时走过来请求道,“朝香大人,迦游罗是迦雄须一族的后人,被妖邪控制了神志,能否请您出手救救她?”

    “迦游罗吗……”朝香看了一眼那个被附体的女孩,要消灭她体内的芭陀闷倒是很简单,但这个过程中极有可能会伤害到她的肉身。

    “可恶……一次又一次坏我的好事……”已经走投无路的芭陀闷怒不可遏,用迦游罗的身体大吼道,“我要拉着你们陪葬!!!”

    说完,他释放了体内所有的妖邪力,召唤出无数地灵众围绕在他周围。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日全食恰好在这个时候开始了。在天时地利的加持下,地灵众的妖邪力威力飙升,开始无差别地残酷攻击周围的一切。

    “大人!”突然,一个华服女子突兀地闯入了满目疮痍的战场。看到螺呪罗正身处危险之中,她竟毫不迟疑地用自己的身躯挡了上去。

    “美浓?!”螺呪罗惊愕地看着她挨了一记重击,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你们注意闪避!我去处理他!”朝香当机立断,握紧锡杖就瞬间移动到了“迦游罗”的面前。她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将杖柄尖端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你——你竟然——”芭陀闷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对迦雄须后人下手这么狠,可知道时已经迟了,一股强大的神力将他瞬间踹出了迦游罗的身体。

    “老东西,等你好久了。”暗月邪魅一笑,接力般地将手轻轻一扬,顷刻间就燃起了诡异的黑色火焰,将芭陀闷的全身都引燃了。

    “不……不……”芭陀闷痛苦地挣扎着,身体却一点一点被黑火给吞噬着。他绝望地张开双臂,不甘心地对天大喊,“阿罗醐陛下!老臣……愧对您啊!”

    最终,他被烧得连一点灰都不剩,彻底消失在了烦恼京的上空。

    “美浓……你别睡着……”螺呪罗一把摘掉了头盔,抱着奄奄一息的橘尚侍,惊慌失措地呼唤着她的闺名,“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能用身体去替我挡……我是有铠甲保护的呀……”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你有危险……我就忍不住……”橘尚侍艰难地伸出手,挤出一丝微笑抚摸着螺呪罗的脸,“大人……我一直……深深地爱着你……我知道……你心中向往着那轮明月……从来没有真正地……在意过我……”

    “不是那样的!你先别说话……别说话……”螺呪罗忽然感觉胸口一阵抽痛,这个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昔日恋人,竟不知不觉就在他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种子,让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舍不得她离开人世。

    “大人……你一定要……幸福……”说完这句话,橘尚侍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心爱之人的怀中。

    “救救她……”螺呪罗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只能含泪恳求朝香,“救救她……”

    “……”可朝香不是冥王,并没有让死人复生的能力。

    “我去吧。”这时,暗月忽然对朝香说道,“那女人算是有点姿色,合我的胃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她凡人的身躯好了。”

    说完,不等旁人反应过来,暗月已化为一道暗光,飞入了橘尚侍的遗体。

    “!”看到怀中死去的橘尚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螺呪罗惊了一跳。

    “果然……人类的身体还真是狭窄……”终于拥有实体的暗月一把推开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算了,适应几天应该就好了。”

    “这是美浓的身体!”虽然眼前的女子依然保留了橘尚侍的外貌与声音,但螺呪罗能感觉出体内的灵魂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

    “知足吧。因为有我,你的女人才能以这种方式继续活着。”暗月走上前,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胸口,“我已经获取了她的全部记忆,她的灵魂升天前,托我以后照顾你。虽说是卑微的人类,但看在她贡献了身体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满足她这个遗愿吧。”

    “……”听说是橘尚侍的遗愿,螺呪罗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好了,她的伤不碍事,过两天就能痊愈了。”另一边,朝香帮迦游罗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把人交给了朱天照看。

    “多谢您……朝香小姐……”迦游罗此刻虽然虚弱,但意识已经恢复了清醒。

    “走吧,去做个了断吧。”朝香转身对众人道,“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

    辉夜走进谒见厅,看到阿罗醐正独自站在宝座后的格子窗边。外面的光线被窗格筛碎了,给开阔的大殿铺上了满地的金花,华美之下更显寂寥。

    “你来了?”阿罗醐没有回头。已经是孤家寡人的他,声音依旧浑厚有力,却又带着几分难掩的沧桑。

    “是,我来了。”辉夜缓步走上前,看着不远处那依旧高大的背影,她面上的神情异常复杂。他是那个欣赏她、疼爱她的父亲,却也是那个利用她、折磨她的敌人。如今,终于到必须做抉择的时刻了。

    “这么长时间的恩怨,也的确该做个了结了。”阿罗醐缓缓回过头,迎上了辉夜的目光,“竹取,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暗月……雅典娜……没想到你在回妖邪界之前就已经布好了局,怪只怪我自己棋差一着。”

    “如果没有一张足以取胜的底牌,我又如何敢回妖邪界?但雅典娜这件事,在她力量觉醒之前我也并不知情。”辉夜叹了一口气,“父皇,我根本输不起。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会葬送整个人间,我不可能去冒那样的险。”

    “然而,你却因为芭陀闷的事挑起御前决斗,还在稳操胜券时手下留情。”阿罗醐看着她,“你本来可以赢的,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不是说输不起吗?”

    “我的冲动险些害了所有人……”辉夜的眼神开始变得愈加黯淡,“我知道,如果不是仰仗您的仁慈,我已经酿成大祸了。”

    “仁慈对为君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阿罗醐回到自己的王座上,“但愿你将来,不要再和我犯同样的错误了。”

    “父皇,我想请求您一件事。”辉夜忽然说道,“收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收手?事到如今怎么可能收得了手……”阿罗醐冷冷地俯视着他的义女,“你太天真了,竹取……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你就如此天真。以我所背负的那超越千年的怨念,你真的以为还有收手的可能吗?”

    “为什么不能?!”辉夜忽然大声喊了出来,泪水不知不觉湿润了她的眼眶,“一个人间,对您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那我算什么?只是您手里的棋子吗?我那么努力……想要化解您的怨念,想要弥补命运对您的不公,我不信这些您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听信地灵众的挑拨?为什么不可以给两个世界和平的未来呢?大家明明可以共存的……”

    “你不懂……”面对她的一连串质问,阿罗醐有些无言以对。到了此时此刻,他仍然不希望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有些事只要开始了,就不可能回头的。”

    “我从前世起……就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一直都是心里的伤疤……”辉夜含着泪,一步一步走近王座上的那个人,“成为您的女儿之后,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也许注定是敌人,但是一起相处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就是我一直想要得到的父爱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追寻的东西,现在又注定要失去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也觉得我会输,对吗?”看到她眼中的痛苦与悲伤,阿罗醐内心也生出几分苍凉,“你觉得,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是赢不了的,对吗……”

    “……”辉夜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任凭泪水从眼角滑落。

    “竹取啊,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阿罗醐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如果你肯帮我,我是绝不可能输的。只可惜……你的心是站在人类那一边的。”

    “我……”辉夜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他千年的夙愿,不正是被她一手葬送的吗?

    “算了……”阿罗醐没有继续逼她,“我以前答应过你,不勉强你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我也曾经食言过,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无论你是否因为那些事记恨我,如今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至少这一次,就当是最后一次,我想信守对你的承诺,但愿这不会太迟了。”

    “父皇!”辉夜被他的话戳中了内心深处,痛哭着跪倒在他的面前,“就算是我求您了……求您收手吧……我已经失去太多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您了……您究竟为什么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呢?”

    “竹取……”阿罗醐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她哭泣的脸,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迟疑,“我把你和光轮拆散,你恨我吗?那天你本可以将我杀死,却因为手下留情,被我逼着嫁给螺呪罗,你……后悔吗?”

    “那些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辉夜无力地抓紧那只手,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过去和睦的时光,泣不成声,“我就算再恨,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我现在只想要你活着……别人都有父亲,我也想要自己的父亲活着……我不要你去战斗……我要你赎罪,看着我结婚、生子……我要你陪我一辈子……”

    “……”看到她伤心的模样,阿罗醐沉默了。她想要的,自己终究给不了她。在无尽的痛苦与遗憾中,他终于忍不住将隐瞒已久的真相说了出来,“其实……我大限已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着了……”

    “!”辉夜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都写着震惊与怀疑。

    “我之所以会忽然和你翻脸……之所以一定要夺走三神器……都是因为这个缘故。”既已决定不再隐瞒,阿罗醐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听完他的话,辉夜摇着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我可以去想办法……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呀!”

    “没用的,竹取。”阿罗醐叹息了一声,“光是献祭人类这一点,你就注定无法接受。何必让你知道真相后徒增烦恼呢……”

    “难道……我的神灭斩……”辉夜想起自己斩在对方肩上的那记重击,想到那势必会缩短他本就有限的生命,泪水再一次涌出了眼眶,“我……我到底……我都干了些什么呀……我为什么会做这种蠢事啊……”

    “竹取,我不怪你……”阿罗醐抚摸着她的头发,用他最柔和的语气安慰着伤心欲绝的爱女,“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你能不能……把上次没唱完的那首歌再唱给我听听?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你弹琴和唱歌了……”

    “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辉夜无法拒绝他此刻的请求,她站起身,含着泪坐到钢琴前,翻开琴盖,一边弹奏,一边哽咽着轻声唱道,“龄愈千年……终得释于寂寂繁思……即便虚幻如梦……即便虚幻如梦……心有软弱……终得释于寥寥重躯……即便无冢安身……即便无冢安身……”

    歌词的内容伤感且凄凉,或许恰如对方此刻的心境,让辉夜再也唱不下去,伏在钢琴上痛哭了出来。

    “竹取,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此时此刻,阿罗醐的内心已经满足了,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但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已经过了一千多年,身边的人都离开了我……我的时代也该要终结了……但因为有你,我不后悔这样落魄的结局。”

    “父皇!你不要去!”听到他说出诀别的话,辉夜急得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如果我输了……竹取,妖邪界今后就由你来统治。”阿罗醐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向自己的御座,然后轻轻推着她坐下,平静道,“这是我的遗言。”

    “我不要……我不要妖邪界!我只想要你活着!”辉夜摇头,想要离开御座,却被阿罗醐按住了肩膀无法起身。她只能反过来双手抓紧对方的右臂,仿佛害怕他离开一般,“你不要去……我真的好恨你……但是我不想要你死啊……”

    “时间差不多了……你就留在这里,不许跟去。”将一切都托付给女儿后,阿罗醐已经没有什么负担了。他心一横,将手臂从对方的手中强行抽走,自语道,“我也该去会一会……烈火的辉煌帝了。”

    等待他的,将是人类与妖邪之间最终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