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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子夜离家

    月光朦胧,霜露挂在叶尖,在清冷的初冬夜里还能听见阵阵虫鸣,整个村子寂静无声,流转的月华好像也照耀不进这个村庄。

    杜仲和水涟漪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和他们一样躲在柴堆里,当时杜仲母亲走后,没过多久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随后就安静了起来,越来越安静,像是有一只硕大无比的蚊子趴在这个村上大口吸允着生机。

    他们在柴堆的这段时间在心里狠狠的痛骂这些官兵和康王,骂得都找不着恶毒的词了就硬筹个词接着骂,有时两人还相互小声交流下“新词”换着骂。

    脑海蹦出的词就像肚子大小,随着时间越来越瘪,在夜晚有好几次水涟漪都要忍不住出去找吃的,都是杜仲好言给劝下来。那锅馒头对于一天哪怕只吃两顿饭的他们也明显不够,第二天便开始对抗饥饿和保持坚持不懈的精神对康王进行精神声讨。

    现在他们需要抓紧时间往北方逃去,杜仲在院门口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带着水涟漪遁入阴影里向北跑去。

    杜仲他们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握紧了拳头全力跑去。

    他们一路出来也没见着一个人官兵也是,杜仲小时候听过父亲说北面出了村再翻过有一座山和一片林子才能看见人烟。

    月下的山林显得很是静谧,点点星光闪耀在天际,霜露被急促的步伐给惊的四散而逃。冰凉的霜露润湿着衣物,寒冷的风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将两人的睡意扫的一干二净,被他们踩碎的枯枝发出的响声,让两人惊慌不已。杜仲两人从最初的急促变的小心翼翼的依偎着行走,让他们显露出这般狼狈少不了山林中一些突发的异响和隐晦的月光下树木奇形异状的枝丫的功劳。

    水涟漪压低了声音对着杜仲开口说:“不会有鬼跑出来把我们抓住煮了吃吧,仲哥,我要是尿裤子了它还会吃吗?”

    杜仲听到也不由得害怕的哆嗦一下:“应该是没有鬼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不过要是真出现了,我也拉兜里,到时候它要是想吃我,我就把裤子塞它嘴里!”说完,杜仲就感觉到有什么拉着他的衣服,他动了动肩膀,想着拉开,却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杜仲被吓了一颤,两脚用力,口中惊呼一声,便往前冲去。水涟漪还没明白什么事,被杜仲一声惊呼,吓得也是攒足了劲跟着跑了起来。

    日光撒落进树丛,散落在枯叶上,山间的映山红与红日交辉,初冬的冷风也好像有着温度,轻柔地摘落片片红叶,将热烈的红色献给这片黄色的土地。

    一声惊呼,“水弟快看,我发现棵野梨树。”杜仲高兴的挥着手喊着,眼里充满了兴奋,为什么叫水弟了,是因为昨夜经过此事后胆战心惊的两人最后爬上了一棵粗壮的榕树上打算度过这一夜。

    两人在榕树上讨论起来那“鬼怪”的爪子有多么凶狠,将杜仲的衣服给扯去了一块,又再谈论起那“鬼怪”长相是有多穷凶极恶后觉得两人经历生死,应该要想话本里的人物一样结拜才对,最后两人一人折了三根细小的枯枝将它给插在榕树一处张裂的树皮里,至此杜仲成了水涟漪的杜兄,水涟漪成了杜仲的水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二天,天刚放明两人就爬了起来要去找东西吃,为什么能起那么早,因为两人早就饿的眼冒绿光,根本睡不沉,在树上苦苦等候着天清日晏。最终饥肠辘辘的两人幸得发现了这颗挂满梨子的宝贝,饱餐一顿的两人又往怀里塞上两三个后才继续朝着方向前行。

    距桃河村北面最近的村子是红山村,每年秋时,红山村四周山都是漫山遍野红的似火的映山红,秋风吹响着红叶,给在红山村山脚下秋收的村民送去秋凉,给农民拂平秋日和劳作的辛累,村民都称这是山神送他们的礼物。

    可是红山村全部的村民也被康王一道命令全给拉到桃花河上去捞鱼,甚至整个沛阳县邻近桃花河的村都给康王拉到桃花河上,在河面上能看见每隔数十米便能见三三两两的人在捞鱼,只是越往下游人数越少,间距越广,不少人手臂或是面上带有血痕。

    康王手中握着茶杯举起一下往马县令砸去:“废物,三个村将近千人,三天时间连玄墨鱼一点影子都没见着,滚!”马县令任凭滚烫的茶杯砸在头上一声不吭的行礼退出屋内。

    “大人,这康王爷是为何想要这祥瑞鱼,康王爷身份已经如此尊贵了,一条虚无缥缈的鱼还能让他这这样急切?”马县令身边的一个衙役躬身说道。马县令擦了擦脸上的茶水,似乎想出气一般对衙役冷声道:“哼,皇上要的东西是那么轻易能得的?尊贵,他自然是想更上一层了,等着吧,日后有他好受的!”说罢,马县令甩手离去,衙役见此也深知这不是自己能趟的水,紧紧跟着马县令离开。

    马县令回到衙内,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向下人吩咐:“去请杜林过来。”

    没过多久,杜林走入屋内,抬手准备向马县令行礼,马县令就开口:“无需多礼,你昨日来报说是见着祥瑞鱼了?你可知虚报的后果是什么?”

    杜林抬起手臂,双掌交叉,颈背微曲,掌心对向百汇,连忙开口道:“自然知道的,小人昨天在下游时见着,只是其颜色不是玄黑色而是金红色,约莫我手臂这般长,身躯纤细,所见的人都感觉它颇有灵性,只是没多久它就窜入河底不见了。”

    “好,我知道了,你想让你夫人回去是吧,此事自然允了,不过你需要再次去那给我寻找到这鱼,清楚了吗?”马县令看向杜林,不冷不淡的开口道,随后向杜林挥手让其退下。

    马县令心中并没有打算说要害这些村民的命,他的谋划也只是想再让他的帽子高些,他看不上这些村民,甚至觉得他们有些可怜,却又有些为他们感到幸运。

    马县令只想通过这条鱼获得更多的权力,有时马县令也会恍惚起来,他会想我追求的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他想不清楚,也看不明白。

    马县令苦读三十余载,终于在四十四岁通过科举当上了官,他记得那是一个菊花开放的季节,豪气干云的他在菊花面前高呼:“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放百花杀!古人诚不欺我!”

    他因为没有背景,刚当上官时,他和其他人一样要为百姓谋好事,但却也没有人去告诉他当上官要怎么讨得上司欢喜,那会他想通过圣人言来规范自己当一个书中所说的好官时,却发现在这官场中处处碰刺,被扎的生疼,甚至比还是穷酸书生时的自己更被人羞辱。

    最后他只知读好书后当上官,就要不断地再往上爬获得更高的官职就没有人会斜眼轻视自己了。他只知道往上爬就对了,他对那些穷酸儒生的话嗤之以鼻,认为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那就去做好了,他苦读这么多不就是想变得像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一样吗?他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了。于是马怀生成了马县令,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圣人弟子,毕竟他可是读了那么多书,圣人们的话他是顺手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