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桂香陌
桂香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
她来到江南已经十八年了，十八年前他还是羯胡太子宫中的一名侍妾，在那之前她还先后服侍过匈奴皇帝、羯胡的天王，甚至再往前还被抓去当过营妓，她就像一件玩物被不停的交易、赠送、玩弄。
她曾一度想逃，却被抓回来受更多的折磨。
她想寻死，但屡次未能成功。
她认命了，没必要再去幻想什么自由，她也不再急着去死，因为在羯胡太子的宫里，她早晚会变成那畜生碗里的一块肉，或者那诸多人头藏品中的一颗。
她逐渐学会了谄媚和逢迎，她学会了如何使用自己的肉体，她学会了如何用一些技巧让男人迷恋。
直到那一天，命运如同跟她开玩笑一般，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遇到了自己失散多年双胞胎妹妹。
她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父母把正在路上玩耍的姐妹俩，分别卖到了不同的人家，之后就再无对方的音讯，可现在，妹妹就像一面镜子，站在自己面前。
妹妹不再是个孱弱的小姑娘，她强大、坚定，她竟然成了那传说中的御魔人。
自己被妹妹轻松地带出了羯胡的宫墙，她说自己本来是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也没想到竟然能姐妹重逢，她要向组织汇报这个好消息，她觉得姐姐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有魔法的天赋，她要让姐姐也加入组织。
桂香陌问妹妹她所说的组织是什么，妹妹说组织就是红袖天，组织全部是由女性御魔人组成，妹妹说自古女子就在男人的压迫下苟活，可如今她们掌握了魔法，掌握了这股上天赐予她们的力量，她们不再需要屈服于武力和淫威，她们有力量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她们要创造一个自由的新世界。
桂香陌有些听不懂妹妹的话，但她不想再有人经历自己这样的前半生，她希望每个女孩子都能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她希望女孩子们也能像男子一样识字、读书，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想加入红袖天。
桂香陌果然是有魔法天赋的，组织接纳了她。
红袖天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她成了光禄勋的千金小姐，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原王氏，妹妹也被派到她的身边暗中保护她。
她的魔力不高，但在妹妹的指导下，她的进步突飞猛进。
紧接着，她被嫁到了皇族，成为了王妃，还给王爷生下了两个儿子。
她对这一切欣然接受，因为这是组织交给她的重要任务，在皇族身边，她能给组织提供大量的珍贵情报。
她的魔力越来越高，她的情报越来越重要，她在红袖天中的意见越来越有分量，桂香陌终于拥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现在的她甚至可以轻易影响别人的命运。
她经历过苦难，但她不愿这天下的女子再经历她曾经的苦难，她要实现组织描述的那个自由、美好的新世界。
但桂香陌却觉得，从她有了孩子开始，自己在组织中便成了异类。
红袖天的很多会议都把她排除在外，桂香陌也不再被允许参加组织的集会，与组织间的沟通也变成了由妹妹和另一个联络人传达。
妹妹自不必说，那委派的联络人，究竟是方便传达，还是为了监视？
组织说这一切是为了保护桂香陌的身份安全，最近朝廷好像意识到了红袖天的存在，像桂香陌这样重要的身份，一定要隐秘行事。
桂香陌认同这些说法，红袖天一定是对的，红袖天的命令一定要执行。
直到联络人交给她的那个新的任务。
她们要把桂香陌的孩子变成五行魔。
组织说这是众多执事认真讨论之后的计划，也得到了首领的认可，假如实验成功，红袖天就将会拥有足以颠覆朝廷的力量。
桂香陌不知道颠覆朝廷与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但她确实知道另一件事。
御魔人是没法生育的。
自己是打破常识的异类。
组织里有人称自己为天命之女。
也许自己与孩儿之间的魔法连接真的具备庞大的力量，也许如果实验成功，真的能够给红袖天带来源源不断的强大士兵。
也许真的没有人嫉妒自己的才能和天赋，自己从一个卑贱的侍妾，变成如今甚至可以用枕边的几句话就能左右世局的显贵，掌握强大法术的同时还能生育后代，也许真的没有人对这些事情感到愤恨、不满，也许这真的不是对自己的警告和惩罚——警告自己只是她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相信组织，但是她犹豫了，她并不觉得牺牲自己的骨肉有什么意义，也许执事们的判断出了偏差？也许首领的命令被人误解了？
她要见首领，她想当面问问这么做的理由。
桂香陌把请求告诉了妹妹，妹妹答应帮她传达这个请求。
但是她没等到首领的接见。
等到的，是她的小儿子生的那场怪病。
全扬州的名医都来了，没有人能治好这病，他的小儿子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一直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她明白，这病郎中是瞧不好的。这是魔法。
她屈服了。
当她告知联络人，她支持组织的实验决定，第二天，小儿子康复如初。
她不再有任何怨言。
妹妹和联络人帮助她给她的大儿子用药、施法，帮她掩人耳目，帮她训练魔化后的儿子，帮她处理掉对计划造成阻碍的人。
联络人告诉他，组织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对她的信任也越来越深，她只是淡淡的苦笑。
她并没有感受到信任。
她只是收了越来越多的任务，越来越具体的行动指示。
她仿佛又变成了十八年前的那个侍妾，每天担惊受怕，却又不得不拼命掩饰自己的恐惧，拼命地迎合着别人的命令和要求，如同一只任人摆布的玩偶。
自由，真的存在吗。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她坦然接受了这命运，至少她还有妹妹，还有小儿子每天陪伴着她，她是当朝皇叔的妃子，她锦衣玉食，还有魔法护身，她比十八年前强大太多了。
直到她发现王爷的移情别恋，发现他对自己和孩子逐渐冷落，发现他准备另立世子。
她将要失宠。
无论是组织还是桂香陌自己，都绝不能接受这种事。
红袖天告知桂香陌，要她亲自除掉那个贱婢。
妹妹和联络人帮她制定了计划。
虽然并不是亲自动手，但与她亲自动手也没什么差别。
这是桂香陌平生第一次杀人。
她全程看着那女人被五行魔撕碎。
过程中她充满了愤怒，甚至还有一丝兴奋，但结束后，却只有无限的悲凉。
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啊，轻易的就变成了碎片。
她仿佛感到那晚同样被撕成碎片的，还有自己的灵魂。
或许自己的灵魂早就已经破烂不堪了。
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至少现在不能。
因为桂香陌又失去了妹妹。
联络人告诉她，妹妹死在了妖兽猎人的手中。
这次不用组织交代，她也一定要亲自动手，为妹妹复仇。
你这天杀的庙不收。
城北五里，竹林之中。
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她来到江南已经十八年了，十八年前他还是羯胡太子宫中的一名侍妾，在那之前她还先后服侍过匈奴皇帝、羯胡的天王，甚至再往前还被抓去当过营妓，她就像一件玩物被不停的交易、赠送、玩弄。
她曾一度想逃，却被抓回来受更多的折磨。
她想寻死，但屡次未能成功。
她认命了，没必要再去幻想什么自由，她也不再急着去死，因为在羯胡太子的宫里，她早晚会变成那畜生碗里的一块肉，或者那诸多人头藏品中的一颗。
她逐渐学会了谄媚和逢迎，她学会了如何使用自己的肉体，她学会了如何用一些技巧让男人迷恋。
直到那一天，命运如同跟她开玩笑一般，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遇到了自己失散多年双胞胎妹妹。
她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父母把正在路上玩耍的姐妹俩，分别卖到了不同的人家，之后就再无对方的音讯，可现在，妹妹就像一面镜子，站在自己面前。
妹妹不再是个孱弱的小姑娘，她强大、坚定，她竟然成了那传说中的御魔人。
自己被妹妹轻松地带出了羯胡的宫墙，她说自己本来是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也没想到竟然能姐妹重逢，她要向组织汇报这个好消息，她觉得姐姐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有魔法的天赋，她要让姐姐也加入组织。
桂香陌问妹妹她所说的组织是什么，妹妹说组织就是红袖天，组织全部是由女性御魔人组成，妹妹说自古女子就在男人的压迫下苟活，可如今她们掌握了魔法，掌握了这股上天赐予她们的力量，她们不再需要屈服于武力和淫威，她们有力量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她们要创造一个自由的新世界。
桂香陌有些听不懂妹妹的话，但她不想再有人经历自己这样的前半生，她希望每个女孩子都能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她希望女孩子们也能像男子一样识字、读书，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想加入红袖天。
桂香陌果然是有魔法天赋的，组织接纳了她。
红袖天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她成了光禄勋的千金小姐，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原王氏，妹妹也被派到她的身边暗中保护她。
她的魔力不高，但在妹妹的指导下，她的进步突飞猛进。
紧接着，她被嫁到了皇族，成为了王妃，还给王爷生下了两个儿子。
她对这一切欣然接受，因为这是组织交给她的重要任务，在皇族身边，她能给组织提供大量的珍贵情报。
她的魔力越来越高，她的情报越来越重要，她在红袖天中的意见越来越有分量，桂香陌终于拥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现在的她甚至可以轻易影响别人的命运。
她经历过苦难，但她不愿这天下的女子再经历她曾经的苦难，她要实现组织描述的那个自由、美好的新世界。
但桂香陌却觉得，从她有了孩子开始，自己在组织中便成了异类。
红袖天的很多会议都把她排除在外，桂香陌也不再被允许参加组织的集会，与组织间的沟通也变成了由妹妹和另一个联络人传达。
妹妹自不必说，那委派的联络人，究竟是方便传达，还是为了监视？
组织说这一切是为了保护桂香陌的身份安全，最近朝廷好像意识到了红袖天的存在，像桂香陌这样重要的身份，一定要隐秘行事。
桂香陌认同这些说法，红袖天一定是对的，红袖天的命令一定要执行。
直到联络人交给她的那个新的任务。
她们要把桂香陌的孩子变成五行魔。
组织说这是众多执事认真讨论之后的计划，也得到了首领的认可，假如实验成功，红袖天就将会拥有足以颠覆朝廷的力量。
桂香陌不知道颠覆朝廷与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但她确实知道另一件事。
御魔人是没法生育的。
自己是打破常识的异类。
组织里有人称自己为天命之女。
也许自己与孩儿之间的魔法连接真的具备庞大的力量，也许如果实验成功，真的能够给红袖天带来源源不断的强大士兵。
也许真的没有人嫉妒自己的才能和天赋，自己从一个卑贱的侍妾，变成如今甚至可以用枕边的几句话就能左右世局的显贵，掌握强大法术的同时还能生育后代，也许真的没有人对这些事情感到愤恨、不满，也许这真的不是对自己的警告和惩罚——警告自己只是她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相信组织，但是她犹豫了，她并不觉得牺牲自己的骨肉有什么意义，也许执事们的判断出了偏差？也许首领的命令被人误解了？
她要见首领，她想当面问问这么做的理由。
桂香陌把请求告诉了妹妹，妹妹答应帮她传达这个请求。
但是她没等到首领的接见。
等到的，是她的小儿子生的那场怪病。
全扬州的名医都来了，没有人能治好这病，他的小儿子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一直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她明白，这病郎中是瞧不好的。这是魔法。
她屈服了。
当她告知联络人，她支持组织的实验决定，第二天，小儿子康复如初。
她不再有任何怨言。
妹妹和联络人帮助她给她的大儿子用药、施法，帮她掩人耳目，帮她训练魔化后的儿子，帮她处理掉对计划造成阻碍的人。
联络人告诉他，组织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对她的信任也越来越深，她只是淡淡的苦笑。
她并没有感受到信任。
她只是收了越来越多的任务，越来越具体的行动指示。
她仿佛又变成了十八年前的那个侍妾，每天担惊受怕，却又不得不拼命掩饰自己的恐惧，拼命地迎合着别人的命令和要求，如同一只任人摆布的玩偶。
自由，真的存在吗。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她坦然接受了这命运，至少她还有妹妹，还有小儿子每天陪伴着她，她是当朝皇叔的妃子，她锦衣玉食，还有魔法护身，她比十八年前强大太多了。
直到她发现王爷的移情别恋，发现他对自己和孩子逐渐冷落，发现他准备另立世子。
她将要失宠。
无论是组织还是桂香陌自己，都绝不能接受这种事。
红袖天告知桂香陌，要她亲自除掉那个贱婢。
妹妹和联络人帮她制定了计划。
虽然并不是亲自动手，但与她亲自动手也没什么差别。
这是桂香陌平生第一次杀人。
她全程看着那女人被五行魔撕碎。
过程中她充满了愤怒，甚至还有一丝兴奋，但结束后，却只有无限的悲凉。
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啊，轻易的就变成了碎片。
她仿佛感到那晚同样被撕成碎片的，还有自己的灵魂。
或许自己的灵魂早就已经破烂不堪了。
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至少现在不能。
因为桂香陌又失去了妹妹。
联络人告诉她，妹妹死在了妖兽猎人的手中。
这次不用组织交代，她也一定要亲自动手，为妹妹复仇。
你这天杀的庙不收。
城北五里，竹林之中。
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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