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茜草(七)

    深夜，俩人坐在公园裡的长椅上。夏天的夜格外地凉爽，但凉风却让孟玥冷得微微颤抖。付亦辰看到她發抖的样子，便将带来的薄外套披在孟玥身上。

    “你知道，我妈临走前和我讲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付亦辰忧伤地看着地面。

    “是什么?“孟玥目光注视着他。

    “是'我累了'。“付亦辰的眼眶渐红。

    ...

    一年前。

    “橙子，爸妈今天要去一个远的地方办事，在你放学前可能会回不来，所以你今天要自己吃晚饭。“妈妈边收拾东西边叮嘱着正在吃早餐的付亦辰。

    付亦辰“嗯!“了一声，继续闭着眼边睡边吃。

    付亦辰的姊姊--付佳妤已经结了婚且定居在国外，因此，现在家裡只剩爸爸妈妈和付亦辰。

    由于爸爸昨天晚上出差很晚才回到家，所以，今天妈妈开车，爸爸在副驾驶补觉。

    “我累了，真得好累!“妈妈叹着气。

    付亦辰迷迷煳煳地，隐约能听见妈妈的声音。他不以为意，因为妈妈这个状态已经维持了两个月。

    很快地，他们夫妻俩就出了门，接着，付亦辰也着急忙慌得出门上学去。

    家裡空荡荡的，秒针依旧转动着。

    到了学校，付亦辰又开始了平凡的一天。无非就是考试、自习、上课，外加打瞌睡。

    另一头，妈妈正开着车。她趁红灯时眯了会，听见后方喇吧的催促声，她赶紧踩油门出發。她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注意到一辆货车正冲向她的侧方。

    “砰!“的一声，俩台车撞在了一起。由于撞击力量太大，汽车被击出车道，迎面撞上了路边的公车站牌，挡风玻璃瞬间支离破碎。

    马路上，有人叫救护车，有人上前围观，也有人直接离开了事故现场。

    车外，狼藉一片，车内，血肉模煳。

    ...

    付佳妤接到了电话，直接坐了最近的航班回国。尔后，联繫了弟弟学校的老师，让付亦辰也赶往医院。

    付亦辰到的时候，父母已经断气了。因此，连最后一面也没见成。

    他跪趴在父母的病床前痛哭，紧握住他们冰冷的手，想感受最后一丝气息。付佳妤则是躲在医院的楼梯间裡，等到丈夫前来才放声大哭。

    就这样，一场车祸，将姊弟俩的至亲给带走了。

    付佳妤因为工作繁忙，没有时间伤心。所以料理完父母的后事之后，便和丈夫飞回美国。丧礼结束后，付亦辰待在家裡整整两个星期。每天就是哭累了，睡；睡饱了，继续哭。

    止不住的泪水就像愁绪一样，绵延不断。

    两个星期后，他决定把生活带回正轨，于是终于踏出家门去上学。但是，偶尔想起父母，还是会哭出来，所以变得特别多愁善感。他每次都会趴在桌子上，埋首于双臂之间饮泣吞声。有一次，他哭到用光了卫生纸，把桌子都弄湿了。付亦辰等到四下无人之时，起身想去拿阳台上的抹布擦乾桌面，却看到一包已拆封的卫生纸。虽然拆开了，却没有被抽取的痕迹，根本就是完好无缺。

    很明显，是有人拆好放在他桌上，想要给他。而且，似乎知道他在哭...

    讲到这裡，付亦辰已然泪水满面。

    “我妈妈就是因为失眠，所以没注意到来车，不慎酿成车祸。“

    “所以，你刚刚听见我说'我累了'，怕我發生意外，才匆忙赶来的吗?“孟玥问道。

    “过去，我没能及时察觉到母亲的异样，所以现在我想尽全力守护我爱的人，不再让那些人离开我...“付亦辰说着，突然被孟玥抱住。

    孟玥拍了拍他，说:“不会的，我向你保证，你爱的人一定不为离开你的。“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路灯温暖的照耀着他们，一切是那么的宁静、安详。

    ...

    六年后。

    “橙子，你快点，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得先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我们才能去上班。快点!“孟玥呼喊着。

    付亦辰边打着领带，边从卧房裡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