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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隐疾

    银行内。

    张量静静听着那无形劫匪的话,他深知自己的能力远不如王队或卢子安那样适合偷袭,一旦贸然进攻被反制,面对那隐身的家伙,他将毫无胜算;类似的能力张量以前也见识过,许多黄口小儿并不清楚隐身这种能力到底是什么概念,但张量很清楚:在进攻方面,隐身能力或许略显鸡肋,因为多数隐身者必须全裸才能达到真正隐形的目的,他们携带的武器并不能隐形;但在防守上,隐身完全可以算作最强能力,对此,张量暗想,“有这本事,何苦当劫匪?”

    因为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也不能排除劫匪仍有藏在暗处的同伴,张量打算蛰伏在此做长久打算,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劫匪在暗他在明,如果那隐形人在巡视时发现他,凭借手枪将很难反击;想到这里,张量觉得他必须采取行动了,他还有一记杀招未用:除非万不得已,这种不确定性极大的招数他是绝不肯使用的,但现在,他必须赌一把。

    张量从盆景后探出头,他看见了浮在半空的对讲机,黄先生背对着此处,隐形人也没有发现他,时机正好。张量握紧右拳,发动了能力。

    宏观的讲,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健康的:所有人——即使是新生儿——都患有疾病,只不过这疾病的显现或早或晚罢了;从微观层面看,人们早已习惯了对突发的疾病进行治疗,但有些疾病的潜伏期很长,譬如狂犬病,潜伏期可达十年以上,这些随时可能爆发的疾病被统称为隐疾。

    张量的能力原本需要触摸到对方的身体才能发动,但随着他的技艺逐渐炉火纯青,如今的他可以隔着衣服发动能力,甚至能从远处对一些目标发动能力,这个距离取决于对方的健康程度:对于一个活蹦乱跳的成年人,张量必须摸到他本人才能令其患病;但对于伤风感冒的病人,他可以隔着五米乃至十米使用能力。

    这个距离限制并不是永久存在的,隐疾便是一种例外:如果张量的目标自身患有潜伏中的疾病,他可以在一百五十米的范围内触发其隐疾,使疾病当场爆发。但凡事都有代价——张量必须事先得知该疾病的类型。如果目标并没有罹患他所选择的疾病,这种疾病将反过来折磨他十五秒,能否挺过这十五秒全凭造化。

    张量对自己的承受能力非常了解,他首先尝试了心梗。

    能力发动。

    银行大厅中,对讲机稳稳飘浮着,隐形人的话音毫无波澜。

    心悸、呼吸困难、胸闷胸痛接连传来,然后他的心脏停跳了五秒,张量咬紧牙关,这就是他不愿使用这一能力的原因:他不怕死,但身为“病魔”,他最清楚生病是什么感受,那是他最恐惧的事物——疾病。

    十五秒后,张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呼吸失调、两眼发黑,但这没有妨碍他再次握紧右拳。

    像呼吸道感染或近视这类常见却不能使人丧失行动能力的疾病,张量不愿尝试,虽然这些疾病的反噬同样要轻得多,可张量毕竟是个十足的狠人,不成功,便成仁,没有第三条路。

    胃溃疡。

    剧烈的灼烧感从腹部传来,酸楚犹如滔滔洪水,顺着他的食道蔓延……张量死死咬住嘴唇,连哼都没哼一声。

    时间紧急,张量觉得那隐形人不会一直说下去,他不能挨个尝试,必须多管齐下……

    脑膜炎、哮喘、肾脏结石、阑尾炎……他甚至尝试了爆炸性腹泻,随着肾上腺素激增,逐渐麻木的痛感已经成为了次要问题,关键问题在于他险些昏厥。

    “……队长,我由衷地希望你准备好提条件了……”

    说完这句,那隐形人似乎挂断了对讲机。

    “黄先生,过来,拿好你的对讲机。”

    因为极度的痛苦,他的面部扭成一团,汗液积在胸口,甚至浸湿了大衣;受尽折磨的张量知道,如果他再猜不中,机会将就此失去,他先前的自我折磨尽数付诸东流。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是完全健康的:张量是个认死理的人,他的信仰可以总结为一句话,“健康是伪命题,凡人皆有隐疾”。

    最终,在接近昏厥前,心有不甘的他尝试起风湿性关节炎。

    这次,他的膝盖没有肿痛麻木,张量暗暗叫好。

    大厅中央,某件东西落在了地上。

    “……嗯?”

    摔落地面的是一台对讲机。

    隐形劫匪的关节炎复发了,而且程度要比他此前几次病发严重数倍,四肢传来的痛楚令他摇摇欲坠,可惜黄先生看不见他,无法提供任何帮助,甚至没意识到他犯了病。

    白先生于是倒在了地板上,他哀嚎起来,胀痛感让他冷汗直冒,隐形的能力也随即消失。

    或许是因为需要长期保持赤裸,这家伙的关节炎异常严重,能力消失后,他的身躯显露出来:这是一名光头男人,没有体毛,这或许是因为他的能力无法隐藏毛发。

    凭空出现的裸男让黄先生措手不及,他虽然握着手枪,但先前卢子安带来的阴影挥之不去:白先生痛苦的叫唤声让他以为那夺命的灰色直线又回来了。

    黄先生再次丢下手枪,举起双手。

    “我投降!别杀我!这次是真的了!我投降!”

    在暗处潜伏多时的王队抓住时机,他冲向地板上的白先生,将短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张量也从盆景后走出,他露出虚弱的微笑,将手枪对准了黄先生。

    “别再耍滑头,”王队警告两人,“张量,你去叫猛兽科的人进来!这里有我。”

    ……

    狮科一队很快接管了银行,从结论上看,他们只损失了一名队员,此外没有人质遭到杀害。公众会认为这是一次成功的行动,当然,那名牺牲队员的家属除外。

    经过急救,卢子安并无大碍,只是他需要时间恢复,短期之内无法再使用能力了。

    杨子学兑现了承诺,支付了足以配置一辆崭新专车的钱,他甚至额外付给卢子安一笔医药费,可惜,这些行为并不能让四队的人对他笑脸相迎。

    第二天上午,在探望了修养中的卢子安后,王队三人开着科里最新款的专车,前去D市野兽科本部,参与嫌犯的审讯。

    “终于到审讯环节了!”蕾莉在后排洋洋得意地说,“我巴不得多死几个罪犯!审讯可比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是……你是开心了,动手的又不是你……”张量调侃道。

    “姑奶奶现在就能宰了你!”蕾莉掏出相机和弹簧刀,“总有一天,我要把刀你的视频录下来,反复播放!反复播放!”到头来,她还是不打算归还蒋可军的相机,上次那两把三万流明的手电也是:任何东西,只要落入蕾莉手中,就休想有物归原主的一日。张量只好自费买了台高级相机寄存在本部,等蒋可军来取。

    “别吵了,我倒是问你,问好人我会,你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死掉的坏人乖乖配合?”张量问他,毕竟蕾莉此前都是墨鸦科的成员,这是他们头一次尝试用她的能力审问罪犯。

    “一般都是严刑逼供,反正他们已经死了,怎么折磨都可以。”

    张量打了个寒颤,他确实是个狠人,但那指的是对自己狠,张量对于“严刑逼供”的理解和他对于高新科技的理解一样:几乎为零。

    “你是说,你复活的死人能感受到疼痛?”王队问,“这不合理,因为他们的伤口都还在,如果真能感到疼痛,他们应该从复活起便疼痛不止。”

    “你们两个太肤浅了,谁告诉你严刑逼供就是严刑拷打的?”蕾莉摘下面具,朝两人吐舌头。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两个成语是一个意思。”张量回答。

    “略略略……我告诉你吧,死人感觉不到疼痛,但他们同样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害怕,他们还是会的!”

    “怎么?你要吓唬他们?怎么吓?那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何况他们都记得死前的事,不可能配合审讯官的。”王队问。

    “据说各科的审讯官都会储存一种怪物的毒液,那种毒液会让中毒者将眼前的活物看成自己最害怕的事物。我们会先把尸体泡在掺了毒液的福尔马林里,等二十四小时再审问,效果立竿见影。”蕾莉正经答道。

    “那怪物叫‘恐兔’,”张量补充道,“巧了,我当年毕业考试,对上的就是恐兔。”

    了解恐兔的王队对此惊叹不已。

    “不会吧?恐兔可是相当宝贵的资源,极难捕获,同时也极度危险,他们会让你和恐兔作战?无论哪方死了都不值当啊。我毕业时光是打一只‘水螈’就险些受重伤,你是哪个警校毕业的,居然打恐兔?”

    “我没说过吗?”张量挠挠头,反问道。

    “没说过。”蕾莉和王队一同回答。

    “噢,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我是氰化大学枪械学院毕业的,除了枪械,我还辅修了病理学和化学;毕业后,你会发现自己学的东西几乎都用不上,现在已经没有人用老式的步枪了,但我们考试时还要考……”张量侃侃而谈。

    “喂喂喂,等等,”蕾莉打断了他,“你是氰化毕业的?”

    “没错,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A市?跑到D市来做什么?”蕾莉感到不可思议,“王队和我都是氟化大学毕业的,氟化本校就在D市,所以我们都在D市发展,你为什么跑来这里?”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我在A市混不下去呀,我的积蓄在D市买得起楼房,但在A市,我连地下室都买不起。”张量直言。

    “哦,原来如此。”这个理由实在太过充分,蕾莉深表理解。

    “所以,你毕业时对怪物作战考的是什么?”张量问她道。

    “我没考,我是保送。”

    “他爹是墨鸦副科长。”王队补充道。

    张量愣了半秒,惊呼:“你是孙队的女儿?!”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张量感到惊讶,但这件事足够了。

    “你现在才知道吗?”蕾莉仰头笑道。

    “不是……孙队能有你这样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

    “以孙队那个长相,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张量急忙改口,他实际想说的是“以孙队那个实力”。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