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多芬宾馆。

    一个有回忆的地方。

    时间过去了几年，除了老旧了一些，多了些陈腐发霉的味道，这里好像一切都没变。

    还是那个服务员小哥，看起来成熟了。这次他没有再拿暧昧的眼神看着我们，除了收钱，又看了一眼身份证，其它时间他一直都在低头玩着手机。

    房间还是216，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伊然指定要的。也许是我两眼昏花，感觉灯光比以往要暗了，而我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伊然背对着我，她穿着我喜欢的碎花裙子。我曾经对她说过，在所以描写女性美的词句里，最令我着迷的是一句歌词，“你就像天使出现在梦境里穿着碎花裙”。整个句子没有一个字是关于女孩本身的，可是却让我产生最丰富的联想，那是一种爱慕与怜惜的混合体，禁不住柔声抚慰，将伊人轻拥入怀。

    当我记起打开电视机的时候，斯内德已经颓然地坐在草地上。翻身而下，我感到的不是快感，而是深深的疲惫和虚脱，我想这种感觉比起斯内德只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几乎是立即闭上了眼睛，沉入到黑暗无边的空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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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沉睡，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还好我早早就向领导请好了假。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伊然支着胳膊，侧卧着，凝视着我。我害羞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装！”伊然嗔怪地打了我一下。

    “舒服吗？”

    “嗯。”我含含糊糊地答应着。

    伊然攥着我的手。“那，我和胡蝶，你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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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过胡蝶牵着你的手，也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不怪你。当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是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大学决赛的加时赛，我不敢看。我和你一样，害怕历史会重演，所以偷偷离开了看台，在体育场外默默地为你祈祷。那30分钟对我是多么漫长，我企盼着比赛尽快结束，好让悬着的心放下；可我更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我的感觉在那30分钟里变得无比敏锐，甚至可以从观众的呐喊和叹息中分辨出是你们又完成了一次成功的防守，还是计算机又形成了有威胁的射门。当比赛的时间几乎流尽，在慢慢走回球场的路上，我的心忽然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了最大声的喧哗。

    Déjàvu。

    我多希望那一刻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想与你合二为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无论生老病死、富裕贫穷、顺境逆境、喜悦悲恸，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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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差点没从床上滚翻下去。

    “你都知道了？”

    “嗯。你昨天是跟她在一起吧？”伊然还是那样笑眼盈盈地看着我。

    “是的。”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否认的了，“她说马上就要结婚了，想一个人出来走走。我们什么也没做，就是吃了个饭，坐了一会，唱了一下午的歌。”

    “你还挺老实的。”我听不出伊然的这句话，是夸奖还是讽刺，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见我不说话，伊然又问：“胡蝶说她要结婚了？”

    “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噢。”伊然侧着头，好像在想事情。隔了一小会，她说：“如果现在让你重新选一次，你会选我还是选胡蝶？”

    明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可我还是沉默了。没想过连着两天，会有两个女人，问我同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昨天我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问到自己越来越茫然。红玫瑰和白玫瑰，赵敏和周芷若，紫霞和白晶晶，直子和绿子，玲和莹，左手和右手，怎么选？

    沿着弗罗斯特的道路溯流而上，我多想自己是一颗光子。

    我没有开口，伊然也没有催促我。伊然的手，是我紧紧攥着的；而胡蝶的手，我从未真正地牵起过。我想，这就是区别。

    伊然又一次抱紧了我。

    如同和煦阳光洒向春天的绿茵，如同微微夏风轻拂退潮的海岸线，如同漫天烟花绽放后复归平淡，如同洋洋洒洒的雪花终于覆盖夜晚寂静的原野。伊然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我们都流下了眼泪。

    这就是永恒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