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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横祸

    2013年2月,某个正午,阳光刺眼。明远中学高二语文组办公室内,徐老师正在安静办公。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这让我感到绝望,董小姐~~”徐老师的手机开始唱歌,她拿起来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哪位?”徐老师按下了接通键,温柔的问。身为班主任她不知每天要接多少个电话,有几个家长的号码没存也正常。

    “歪,歪,歪,听滴道磨?歪?”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声,一口方言。

    “您好,听得到,请说。”

    “窝说恁是拉个畅撕这滴搬煮银磨?他甲烙透子摔伤咧,进乙愿咧......”

    徐老师听了好半天终于听明白,这人是常思哲父亲的工友,他爸爸在工地上摔伤了,已经送医院了。

    她赶紧到班上把常思哲喊了出来,开车带他去了医院。

    ~~~

    “医生,我爸爸怎样了?”常思哲冲进急诊室,医生正在看拍的片子,常父被几个工友围着,浑身是伤的躺在担架上。

    那医生看到他进来,冷漠的问了句:“你是家属?”

    “是,我是他儿子。”

    “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

    “还有个奶奶在老家,这里只有我了。”

    医生皱了皱眉,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又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可怜孩子。

    “你爸爸的伤不算太严重,但是必须立马手术,否则有瘸腿的风险。你先去立个档案,把押金缴了,我马上来安排手术。”医生对着常思哲冷静的说。

    “好好好,谢谢您,谢谢您。”听到医生说问题不大,常思哲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手术的费用大概是多少?”

    “现在还不确定,你先预缴个3万吧。”

    “3万?”常思哲一下子慌了。

    3万块对他家还是挺多的。从小他就跟父亲和奶奶相依为命,印象中就没见过妈妈。小时候问爸爸,妈妈去哪了,他也只是说她死了。长大后听邻居八卦才知道,原来妈妈生下他后没多久就跑了。家里实在太穷了,她过不了那种苦日子。

    常父为了生计,很早就外出打工了。小时候他一直跟奶奶在老家住,直到初中才被接到大城市和父亲一起生活。可惜他父亲文化水平不高,只能做些力气活,一直在周边打些零工,收入也不高,勉强维持生活而已。

    “小哲,我家里的存折里还有些钱,你过来,我告诉你密码。”常父忍者巨痛,招呼常思哲过去。

    常思哲回到家,打开存折一看,还有4万多一点。做手术是够了,可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他顾不了那么多,马不停蹄的赶去医院缴费。

    手术很顺利,常父躺在病房里养伤,心里却很慌。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怎么也得恢复三四个月,这期间是不能干活了,家里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小哲可怎么办呐?

    他的担心不是幻想,常思哲这段时间的确很辛苦,频繁奔波于学校和医院之间,人都憔悴了不少。每个周末还在医院门口的快餐店做小时工,虽然收入低微,但起码能赚个饭钱。面对生活的不公,他从没抱怨过,这是他在父亲身上学到的最大的优点。

    抱怨是最没用的,想想怎么解决实际问题才更重要。

    ~~~

    “哎,晓夏,你看,那不是常帅哥吗?我没眼花吧?”金晓夏顺着身边好友王琴的手望过去,一分钟前还在大笑的她突然愣住了。

    快餐店窗边一个高高的男生正在擦桌子,穿着员工服都挡不住他的帅气,不是别人,正是常思哲。

    “他家里这么困难呀?都出来打工了。”王琴小心翼翼的问。

    金晓夏每天都主动粘着常思哲,当然第一时间掌握他全部动态。最近只知道他爸爸出事住院了,在学校见他的次数不如以前多了,但打工的事没听他说过啊。看到常思哲忙碌的身影,她满是心疼,还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他缺钱。她可以给他啊,她的零花钱别说养两个人,再来两个高中生也够啊,他本不用这么辛苦。

    金晓夏走近快餐店,盯着玻璃窗里的男生看了好久,常思哲终于感受到她“炽热”的目光,抬起头望向窗外,对着她尴尬的挤出了个笑容。

    金晓夏对他一直格外好,对比其他人根本不同的那种好,他不管怎样直男都能感受到那份心意。只不过他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和自卑,她太耀眼了,穷少年怎么配得上金凤凰呢?他从没往那方面想过,他只觉得她是年纪太小了,以后他俩要走的路千差地别,根本不可能有未来。

    “常思哲,你缺钱怎么不跟我说?咱俩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这点小事都不愿意麻烦我?”金晓夏一副质问的口吻。

    她已经坐在快餐店里等一小时了,等到他下班,俩人才好好坐下来聊了会。

    “金同学,这件事是我的家事,这些也是我自己该承担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常思哲像做错了事一样,对她低声说,“但希望你不要把我打工的事情跟同学们说,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少年此刻在努力维持他的自尊心。

    “你就当借我钱不行吗?我又不收你利息,也无还款限期,这样你的压力不是小很多?”金晓夏继续问。她只知道将一腔少女心化作沉甸甸的礼物“馈赠”给她喜欢的少年,全然忘了少年那卑微的自尊心。

    “不用,真的不用。”常思哲在学校被“拥戴”惯了,接受别人的“施舍”在他眼里是一件很难堪的事,尤其这善意还来自他的小迷妹。

    场面一度很尴尬,俩人回去的路上很安静,话都没说两句,金晓夏不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他接受自己的好意。

    ~~~

    第二天,金晓夏刚进班就被王琴拉倒一边。

    “晓夏,跟你说个事。”王琴神神秘秘的说,“有个忙求你帮一下,不强求,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有话快说!”

    “我初中同学李雪,就是咱同一层五班的那个,之前你见过的。她在学生会外联部,他们部长在毕业前想举办一个校园歌手大赛,但是学校不太支持,说是没有什么经费。你家里不是有人在娱乐公司吗?你帮忙问问对我们这比赛有没有兴趣?”

    “你怎么会想到我?我小姨刚离职不久,现在正在创业,日子也不太好过,估计帮不了你们。”金晓夏不愿惹麻烦,她一直就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哎,你说你目光短浅了不是?你想不想借此跟你男神更进一步?”王琴对着她挑眉,对她的拒绝丝毫没有意外,反而很兴奋,像是提前准备了应对措施。

    “展开说说。”金晓夏来了兴致。

    “昨天不是在快餐店遇见常帅哥了嘛,他家里现在正缺钱呢,你把赞助拉来,再把他拉去参加比赛,借比赛的名义给他一笔‘奖金’,这不合情合理的帮了他大忙?到时候他心里还不得感激死你!”王琴对她的这番说词甚是得意,因为她对这个计划有绝对信心,只要与常思哲相关,金晓夏必会努力。

    “况且到时候比赛你可以和他一起排练啥的,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就多了很多?拿下他指日可待啊妹妹!”

    王琴还在兴致勃勃的解说她的计划,金晓夏听得认真,心里已经在准备去找她小姨的事情了。

    彼时她还没意识到,她缺的,从来就不是常思哲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