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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惊变(9)

    当厚重的水流激将覆盖上胡不术的时候,郑凡早就没有了激动。

    七师哥嘴里的鲜血和身后裂开的伤口告诉他,情况很不妙。那三只攻城弩巨大的威力给师哥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他赶紧跨了一步,扶起地上已近半跪的胡不术。嘴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明白,现在还不是啰嗦的时候。

    三个黑衣人已经挥舞着长刀迅速迫近。天空中又有六只长弩飞舞而来,向他们俩的方向急速冲来,在眼里飞快的变大。

    郑凡心却很冷静,没有一点的焦急。日常严苛训练的成果这时候完美的体现了出来,他不停的计算着距离,思索着如何应对。

    脚尖一踢,身边几只竖立在地面的长箭立刻断成了数截,像被长弓发射出一样朝三个黑衣人飞去。然后弓起身体脚尖腰腹一起发力,扶起胡不术。准备避开那恐怖的攻城弩笼罩的范围。“一定要成功。”他对自己鼓气。

    身体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地面,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将他们包围住了。

    水流很厚,黑衣人的刀都没有砍破,只是在表面激起了一道道涟漪。水流很聪明,巨大的攻城弩都被牵引着射向了远方的海面。水流很暴虐,杀机四伏的后山传来了正正哀嚎。

    哪里来的水?又为什么这么神奇?

    郑凡疑惑的抬起了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的升到了半空。

    和胡不术伸开双臂,任由风包裹上天不同。老山长是被激荡的海水托着飞上了半空。双手垂在身前,手里还握着几张符箓。

    老山长看起来很愤怒,短短小睡了一会书院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老山长从高高到天上看下去,像神祗俯瞰着人世间。

    好些个学子仆役躺在地上,鲜血从长箭带来的伤口处缓缓的流出,在有些地方还汇流成了小小的血潭。地面上密密麻麻插着长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还有些黑衣人正在补刀,将没有死去的学子仆役一一杀死。

    活着的人挥舞着长剑、算盘、铁锤、棋盘以及任何的家伙什,正与黑衣人的长刀做着殊死搏斗。里边由夫子,有学子,有仆役。

    还有几个小院都安静了下来,那些是教乐、礼、御的院子。二十多个黑衣人正心满意足的奔了出来,手中的长刀还滴着鲜血。其中桑文的小院是最安静的,明显没有受到什么破坏,也没有看到米粒,安静得有些出奇。

    贵叔的小院也安静了,六个黑衣人都躺在了地上。贵叔手持着铁锤,向程夫子的小院奔去,身后飞雄正紧紧的跟随着。

    李老头小院里躺着的人最多,横七竖八的躺着。其中一个人四肢被剔成了白骨,在地上无助的扭动着,嘴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李老头的身影出现在了朱夫子的小院里。那离他最近。

    老山长心里除了愤怒就还是愤怒。

    书院是胡家的,也是他的。他在这呆了快三十年,享受了三十年祥和宁静和满满的人间烟火气,也付出了三十年的心血和努力,打造出了人间难得的一片净土。

    铁与血现在将它变成了人间的地狱。他很怒,他要发泄他的怒火。天知道,上一次的怒火是什么时候才有的。

    手指微动,一张灌满了精神力和修为的符箓跳了出来,迅速地展开。像天神向卑微的人们展现他的旨意。然后轰然化成了灰烬。

    “缚。”他大声的喊出了一个字。

    笼罩在空中的海水像是感受到了老山长的意志,轰然变化着向下方扑去。

    水流带着愤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了程夫子小院,扑向了朱夫子的小院,扑向了所有的黑衣人。从半拉倒地的大门上,从打开的窗户中,迅猛的扑向了每一个还挥着长刀的黑衣人。

    水流还像长了眼睛,聪明的避开了书院的学子,准确的捆住了黑衣人,没有一个落下。如此神技,哪里是凡人的所能为。

    黑衣人多半都被水流紧紧的捆住,动弹不得。领头的几个还在努力挣扎着,用刀,用胳膊,用全身的内力正与那从天而降的水流抗衡着。希望能像刚才挣脱胡不术的风卷一样脱身而出,再瞅个空子逃出升天。与那高高在上的白衣人抗衡的念头都没有一个。

    水流越收越紧,里边的黑衣人开始喘不过气来,大声的哀嚎或怒骂或求救。但是没有人搭理他们。

    书院的众人开始欢呼起来。老山长那从天而降的神技让他们明白,噩梦已经过去了。几个还有些不解气的学子持剑向挣扎的黑衣人砍去,只是碰到了不断收缩的水流,剑刃就被冲刷着滑向一旁,颤巍巍的发不出力来。

    一个叫李垣的学子,恶狠狠的将手中的长箭刺了进去。手臂上的伤口崩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他没有欢呼,只是很愤怒,他最好的朋友被那场箭雨钉在了地上,他想亲手报仇。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长箭狠狠的刺进了水流,深深的扎进了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不甘的大声发出了哀嚎:“啊。。。。。”

    “我扎死他了。。。。。。”李垣有些激动。

    是的,所有的学子都有些激动。那个没来由,却又突然降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老山长在空中操纵着水流,他的怒火渐渐有些平息了。

    那一团团的水流既是保护,保护着郑凡胡不术不再受到伤害。也是神罚,让那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恶魔回归天地。书院人们的欢呼让老山长感到了一些安慰。他做到了,噩梦正迅速的远去。

    水流在片刻后化作了遍地的惊涛轰然落地,带着黑衣人的尸体冲向大海。遍地的血迹也一同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竖立着或斜插着的箭只,兴奋欢呼的人们提醒着人们。刚才发生了一场残酷的屠杀。

    郑凡扶着胡不术的身体,脸上很平静。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很好。他有些热切的看着老山长,那个他亲爱的白胡子爷爷,这一刻,他真像一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