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灵丘
那人笑了笑，说道：“太师放心，咱家既选了这条路，便是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有朝廷的人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就是朱祁镇身边的太监——喜宁！
“公公何不提前把大皇帝的信物亮出，免去这一路上的刀兵？”也先问道。
“陛下若是早早让朝廷知道了下落，这几关还过得去过不去犹未可知，却定会有人对陛下不利。因此陛下如今只能在京城下出现，亦可让京城动摇。太师也不必多虑，咱家对此路可是熟悉的紧，便是动刀兵，也耽误不了几时。太师还是加紧攻城吧！”说完给也先微微行礼，就调转马头走了。
也先看了看天色，扫视了一遍列好阵的部众，定了定神，终于还是下令吹响攻城号角。
与进攻浑源时相似，仍然是大批箭手压制，重甲步卒架云梯冲阵。可是灵丘的不同于浑源，城墙更高，守军也更多。
不一会儿，云梯就架设好了，蒙古人开始登城，为了防止误伤弓手也纷纷停止射箭。
一名准备登城的甲士正在奋力爬梯，为了安全，他不太敢抬头，这样会把防守脆弱的面部露出，可是当他闷头爬的时候，城墙上已经出现了新情况。当他爬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城上迎头浇下来几桶油，把半个云梯都沾的满满。随后就是两个火把砸在他身上，顿时火光四起，甲士全身被火焰席卷，没一会儿吃不住痛，从梯子上重重摔下，顺便带下了后面的同伴，二人在地上微微挣扎，眼看着是没气了。
其余几十架云梯也是如此，火焰很快烧遍了所有梯子，梯子上的士兵纷纷后退，却把燃烧的火油带到了同伴身上，城墙下面顿时一片火海。
看到此种乱象，也先明白一时攻城是无法得手了，只好下令让重甲兵暂退。云梯基本全部被烧毁，为了新的一轮攻城，也先又命令部众去南面的树林里砍伐木头，准备制造攻城器械。
也先看了看天色，再过几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到时候肯定无法攻城，在这里难以劫掠，对补给也受影响。因此，今日最好是攻下灵丘！
“披甲的稍事休息，随后领头的手持大盾，其余带上斧锤等，刨开城墙！”他下令给重甲兵。
过了一阵儿，一大批重甲的蒙古兵在号角下，重新集结起来，排成最前面的双手拿持着长方形大盾，后面紧跟着其他人，顶着城上明军的反击，慢慢挪到城下。到了城墙根，两个蒙古兵合力抬起大盾顶在头上，防御住上面的伤害，大盾下的蒙古人则掏出抢掠来的斧子凿子锤子，还有锄头菜刀，一起挖掘着城墙根。
此刻城墙上的明军十分着急，却对眼下蒙古人的进攻没多少手段应对。城中的火油并不多，刚才焚烧云梯已经用完，滚木和礌石倒是有一些，但效果却也不明显，刚砸伤一个大盾下的士兵，就有新的来顶替。明军只好冒着箭矢用弓弩攻击城下的一些没有大盾保护的蒙古兵，可由于蒙古人背着日光，明军的射手普遍都是迎着光，因此成果十分有限。
在付出开始的一些代价后，蒙古人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几百名抵达城下的重甲步兵在大盾的保护下对城墙开始挖掘。灵丘的城墙完全由夯土构成，只有不到两丈厚，并没有包砖。在挖了一个时辰后，城内一处城墙被挖出了小洞。
“快来人！城墙要破了！”城中明军惊呼道。
不少明军闻声赶来，眼睁睁小洞变成了大洞，几乎就是瞬间，大洞边缘被掘城的蒙古人撞开，两三个大汉已经披着重甲突入城中！
“钩镰枪！”一个明军小官大喝一声，让开道路，身后立刻出现两名手持钩镰枪的明军，将枪头刺入突进的蒙古兵脚下，用钩镰一拉，将两个蒙古兵绊倒，拖入阵中，随后手持骨朵和腰刀的几名士兵一拥而上，杀死了刚才两个重甲蒙古人。
在城中明军的奋力抗击下，蒙古人的进攻被暂时打退，挖出的大洞也被城内的士兵用竖起来的板车堵上。可是这并不能挡住其他位置的蒙古人挖掘城墙，很快，城墙就出现好几处松动，只听见“轰”地一声，一处城墙完全的塌了下来。
“轰”又是一声，第二处城墙也塌了。
越来越多的蒙古人开始从缺口涌入，明军只好且战且退，城墙上的明军也纷纷退入别处，没来得及退走的都被围攻杀死。
也先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蒙古人的大军开始和明军进行巷战，不大的灵丘城中，伴随着阵阵惨叫，一股股黑烟逐渐冒出，城中的军民正在遭受着兵锋的摧残。不多时，城南也逐渐失守，明军被迫在街道上与入城的蒙古人拼杀，由于街道较狭窄，蒙古人的兵力施展不开，所以攻势反而慢了下来。
为了突破明军的防线，不少蒙古人开始试图跳上房屋，绕到明军身后，如果房屋过于高大，蒙古人就会纵火焚毁房屋，利用火势来压制明军。
“轰！”一座房屋不堪火烧，塌了下去，一面的墙壁却整体倒在了街上，把三四个明军和两个与他们拼杀的蒙古人压在下面。其余蒙古人立马越过残垣，踩着火焰向前追击。
“起风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明军惊恐地发现，原先微弱的西风，居然渐渐大了起来。西下，火势很愈演愈烈，浓烟滚滚，明军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不少明军已经掉头逃跑，试图从城东突围，逃出灵丘。
太阳逐渐落山，城中也停下了抵抗，蒙古人打着火把，用弯刀指挥着俘虏搬运城中的尸体，城中藏的粮食也逐渐被搜出，除了一部分在城外和城中警戒外，大部分蒙古人围在篝火旁吃喝、赌博。还有的吃饱喝足后，在一片废墟前载歌载舞，城中在月光和火光映照下，显露出一片惨相。
几个也先的亲卫找到一处富户的宅院，由于这家院墙极高，又通体砖砌，所以并没有烧毁。而宅院的主人，在刀兵的胁迫下，也只好陪着笑脸，把自己院子里的粮食献出来，磕头如捣蒜的求蒙古人不要加害于自己和家人。
好酒好肉用过后，也先躺在软踏踏的床上。自从点兵南下的这段时间，他睡觉都是在马上，很少能像这次一样好好休息。看着亲兵给自己寻到的这个宅院，他还是十分满意，不过为了安全，还是把住户撵到了街上，里里外外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太师！二知院求见。”
正当也先准备入睡的时候，却被手下告知伯颜帖木儿来了。
“教他进来。”也先摆摆手，脸上颇有些不悦，
“安达！”伯颜帖木儿进来行了礼，“大军已经到了浑源，俺加急过来追上安达，特来报之。”
“二知院真是不辞辛苦，本太师还未睡下就赶来了。”也先话里带刺，但内心也对伯颜帖木儿能在天黑前赶上他颇为吃惊。
“都是安达指导有方。”伯颜帖木儿并未听出也先的不满，而是转而奉承：“安达一日连克二城，这才让俺得以从容抵达浑源，这边既见过了安达，俺就先回浑源了。”
“既然来了，就不需再回去了。”也先摆摆手，“灵丘虽然下了城，周边却还有十几座堠台，屯满了兵马，一旦我等大军出发，就会出来袭扰。你明日天一亮，就带着部众逐个清缴这些堠台，莫要让它们阻碍了大军。”
布置完命令，也先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了伯颜帖木儿，然后美美地睡着了。
此时的灵丘周边的村庄，却是家家不敢歇息。白天大同那边的号炮一响，灵丘就遭遇了大批蒙古人围城，此地的村民几乎都是军户出身，自然晓得发生了什么，个个翻出刀枪，把粮草送进村里的堠台，狗拴在附近预警，然后带着全家人一起躲进堠台。按照年纪推出年长的进行指挥，再留下胆大的村民在堠台外藏起来打探情况，传递信息。每个村子少则五六十人，多的也不过百人，堠台完全可以容纳。堠台之上，就是各村的精壮小伙子组成的巡夜队，防止蒙古人发动夜袭。他们背着弓箭，却不敢露出一点火星，生怕被暴露，引起攻击。
大同城内，郭登正在点着油灯看着舆图。
“派出去的骑兵寻到也先的去处了吗？”听到门外进了人，郭登没有抬头，而是看着舆图直接问道。
“禀总爷，派出的骑兵先是追击，击溃了鞑子殿后的部众，斩首七级。随后又兵分几路探查，最后追到了浑源，没敢再前进。”来人正是来禀报军情的。
“浑源如何了？”郭登目光转向舆图上的浑源，继续问道。
“浑源已经被鞑子攻占了，城外还屯着不少兵马，估计城中已经住满了。”来人一一禀报道。
“灵丘呢？”郭登的目光顺着官道，看着下一座城池问道。
“灵丘不知如何，但想来也凶多吉少。”
如果有朝廷的人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就是朱祁镇身边的太监——喜宁！
“公公何不提前把大皇帝的信物亮出，免去这一路上的刀兵？”也先问道。
“陛下若是早早让朝廷知道了下落，这几关还过得去过不去犹未可知，却定会有人对陛下不利。因此陛下如今只能在京城下出现，亦可让京城动摇。太师也不必多虑，咱家对此路可是熟悉的紧，便是动刀兵，也耽误不了几时。太师还是加紧攻城吧！”说完给也先微微行礼，就调转马头走了。
也先看了看天色，扫视了一遍列好阵的部众，定了定神，终于还是下令吹响攻城号角。
与进攻浑源时相似，仍然是大批箭手压制，重甲步卒架云梯冲阵。可是灵丘的不同于浑源，城墙更高，守军也更多。
不一会儿，云梯就架设好了，蒙古人开始登城，为了防止误伤弓手也纷纷停止射箭。
一名准备登城的甲士正在奋力爬梯，为了安全，他不太敢抬头，这样会把防守脆弱的面部露出，可是当他闷头爬的时候，城墙上已经出现了新情况。当他爬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城上迎头浇下来几桶油，把半个云梯都沾的满满。随后就是两个火把砸在他身上，顿时火光四起，甲士全身被火焰席卷，没一会儿吃不住痛，从梯子上重重摔下，顺便带下了后面的同伴，二人在地上微微挣扎，眼看着是没气了。
其余几十架云梯也是如此，火焰很快烧遍了所有梯子，梯子上的士兵纷纷后退，却把燃烧的火油带到了同伴身上，城墙下面顿时一片火海。
看到此种乱象，也先明白一时攻城是无法得手了，只好下令让重甲兵暂退。云梯基本全部被烧毁，为了新的一轮攻城，也先又命令部众去南面的树林里砍伐木头，准备制造攻城器械。
也先看了看天色，再过几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到时候肯定无法攻城，在这里难以劫掠，对补给也受影响。因此，今日最好是攻下灵丘！
“披甲的稍事休息，随后领头的手持大盾，其余带上斧锤等，刨开城墙！”他下令给重甲兵。
过了一阵儿，一大批重甲的蒙古兵在号角下，重新集结起来，排成最前面的双手拿持着长方形大盾，后面紧跟着其他人，顶着城上明军的反击，慢慢挪到城下。到了城墙根，两个蒙古兵合力抬起大盾顶在头上，防御住上面的伤害，大盾下的蒙古人则掏出抢掠来的斧子凿子锤子，还有锄头菜刀，一起挖掘着城墙根。
此刻城墙上的明军十分着急，却对眼下蒙古人的进攻没多少手段应对。城中的火油并不多，刚才焚烧云梯已经用完，滚木和礌石倒是有一些，但效果却也不明显，刚砸伤一个大盾下的士兵，就有新的来顶替。明军只好冒着箭矢用弓弩攻击城下的一些没有大盾保护的蒙古兵，可由于蒙古人背着日光，明军的射手普遍都是迎着光，因此成果十分有限。
在付出开始的一些代价后，蒙古人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几百名抵达城下的重甲步兵在大盾的保护下对城墙开始挖掘。灵丘的城墙完全由夯土构成，只有不到两丈厚，并没有包砖。在挖了一个时辰后，城内一处城墙被挖出了小洞。
“快来人！城墙要破了！”城中明军惊呼道。
不少明军闻声赶来，眼睁睁小洞变成了大洞，几乎就是瞬间，大洞边缘被掘城的蒙古人撞开，两三个大汉已经披着重甲突入城中！
“钩镰枪！”一个明军小官大喝一声，让开道路，身后立刻出现两名手持钩镰枪的明军，将枪头刺入突进的蒙古兵脚下，用钩镰一拉，将两个蒙古兵绊倒，拖入阵中，随后手持骨朵和腰刀的几名士兵一拥而上，杀死了刚才两个重甲蒙古人。
在城中明军的奋力抗击下，蒙古人的进攻被暂时打退，挖出的大洞也被城内的士兵用竖起来的板车堵上。可是这并不能挡住其他位置的蒙古人挖掘城墙，很快，城墙就出现好几处松动，只听见“轰”地一声，一处城墙完全的塌了下来。
“轰”又是一声，第二处城墙也塌了。
越来越多的蒙古人开始从缺口涌入，明军只好且战且退，城墙上的明军也纷纷退入别处，没来得及退走的都被围攻杀死。
也先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蒙古人的大军开始和明军进行巷战，不大的灵丘城中，伴随着阵阵惨叫，一股股黑烟逐渐冒出，城中的军民正在遭受着兵锋的摧残。不多时，城南也逐渐失守，明军被迫在街道上与入城的蒙古人拼杀，由于街道较狭窄，蒙古人的兵力施展不开，所以攻势反而慢了下来。
为了突破明军的防线，不少蒙古人开始试图跳上房屋，绕到明军身后，如果房屋过于高大，蒙古人就会纵火焚毁房屋，利用火势来压制明军。
“轰！”一座房屋不堪火烧，塌了下去，一面的墙壁却整体倒在了街上，把三四个明军和两个与他们拼杀的蒙古人压在下面。其余蒙古人立马越过残垣，踩着火焰向前追击。
“起风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明军惊恐地发现，原先微弱的西风，居然渐渐大了起来。西下，火势很愈演愈烈，浓烟滚滚，明军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不少明军已经掉头逃跑，试图从城东突围，逃出灵丘。
太阳逐渐落山，城中也停下了抵抗，蒙古人打着火把，用弯刀指挥着俘虏搬运城中的尸体，城中藏的粮食也逐渐被搜出，除了一部分在城外和城中警戒外，大部分蒙古人围在篝火旁吃喝、赌博。还有的吃饱喝足后，在一片废墟前载歌载舞，城中在月光和火光映照下，显露出一片惨相。
几个也先的亲卫找到一处富户的宅院，由于这家院墙极高，又通体砖砌，所以并没有烧毁。而宅院的主人，在刀兵的胁迫下，也只好陪着笑脸，把自己院子里的粮食献出来，磕头如捣蒜的求蒙古人不要加害于自己和家人。
好酒好肉用过后，也先躺在软踏踏的床上。自从点兵南下的这段时间，他睡觉都是在马上，很少能像这次一样好好休息。看着亲兵给自己寻到的这个宅院，他还是十分满意，不过为了安全，还是把住户撵到了街上，里里外外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太师！二知院求见。”
正当也先准备入睡的时候，却被手下告知伯颜帖木儿来了。
“教他进来。”也先摆摆手，脸上颇有些不悦，
“安达！”伯颜帖木儿进来行了礼，“大军已经到了浑源，俺加急过来追上安达，特来报之。”
“二知院真是不辞辛苦，本太师还未睡下就赶来了。”也先话里带刺，但内心也对伯颜帖木儿能在天黑前赶上他颇为吃惊。
“都是安达指导有方。”伯颜帖木儿并未听出也先的不满，而是转而奉承：“安达一日连克二城，这才让俺得以从容抵达浑源，这边既见过了安达，俺就先回浑源了。”
“既然来了，就不需再回去了。”也先摆摆手，“灵丘虽然下了城，周边却还有十几座堠台，屯满了兵马，一旦我等大军出发，就会出来袭扰。你明日天一亮，就带着部众逐个清缴这些堠台，莫要让它们阻碍了大军。”
布置完命令，也先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了伯颜帖木儿，然后美美地睡着了。
此时的灵丘周边的村庄，却是家家不敢歇息。白天大同那边的号炮一响，灵丘就遭遇了大批蒙古人围城，此地的村民几乎都是军户出身，自然晓得发生了什么，个个翻出刀枪，把粮草送进村里的堠台，狗拴在附近预警，然后带着全家人一起躲进堠台。按照年纪推出年长的进行指挥，再留下胆大的村民在堠台外藏起来打探情况，传递信息。每个村子少则五六十人，多的也不过百人，堠台完全可以容纳。堠台之上，就是各村的精壮小伙子组成的巡夜队，防止蒙古人发动夜袭。他们背着弓箭，却不敢露出一点火星，生怕被暴露，引起攻击。
大同城内，郭登正在点着油灯看着舆图。
“派出去的骑兵寻到也先的去处了吗？”听到门外进了人，郭登没有抬头，而是看着舆图直接问道。
“禀总爷，派出的骑兵先是追击，击溃了鞑子殿后的部众，斩首七级。随后又兵分几路探查，最后追到了浑源，没敢再前进。”来人正是来禀报军情的。
“浑源如何了？”郭登目光转向舆图上的浑源，继续问道。
“浑源已经被鞑子攻占了，城外还屯着不少兵马，估计城中已经住满了。”来人一一禀报道。
“灵丘呢？”郭登的目光顺着官道，看着下一座城池问道。
“灵丘不知如何，但想来也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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