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鸡同鸭讲
她这一犹豫，裴越心里更虚，女孩子的心思他一向琢磨不定，林司禾该不会真的有了主意，想要问他贺之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会不会突然把坠子还给自己？
那他要怎么回答？如实回答贺之信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还算是个英雄？还是挑着坏的说他经营教坊，也可能是个道德崩坏、心狠手辣之辈？
思虑之间，听林司禾小心试探着问：“大人，那个……花……”
一听到“花”字，裴越眼前顿时浮现出那片五颜六色示威般的花海。
果然是问贺之信。
裴越不由得叹了口气，尽管刚才思虑再三，但真面对这个问题，还是犹豫不决。
认识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见裴越皱眉叹气。
情况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林司禾连忙想收回话题：“大人，我是不是不该问？”
见林司禾殷切且期待的眼神，裴越心生酸楚，她就对贺之信这么感兴趣吗？但不得不承认，贺之信相貌不凡，确实很讨女孩子喜欢。
裴越竟陷入一种毫无必要且无比诡异的思想怪圈中，愁肠百结。
见跳不过这个问题，裴越维系着体面，回答：“你问的事我不清楚。”说罢也不等她，就往前走去。
“诶，大人……？”林司禾看着他的背影，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也是杏花村人氏，大人还是提防着自己，不愿意透露案件信息。
既然如此避讳，那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呢？那他要我跟着去杏花村难道有别的意图？那……
林司禾捏着袖中之物，站在原地突然有些为难了。
思虑之间，又听裴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要看清一个人，须自己去判断，他人所言均为参考，若是尽听他人，只会耽误终身。”
呀？要耽误终身，看来得谨慎……不对，耽误……终身?
林司禾听得一头雾水，小心问：“大人，你在说什么啊？”
裴越脚步一顿，又慢下来：“你不是想问贺之信的事吗？”
林司禾满脸茫然：“我没想问他……”
“问花不就是问……”裴越下意识出口。
林司禾连忙止住：“大人，我不问了。你别生气。”
裴越突然意识到自己想歪了，连忙找补：“我没生气。”
“可是你……”
裴越岔回话题：“你刚才想说什么花？”
林司禾一点没察觉出裴越异常，听他竟然主动问了，更觉得拿不准。
本想糊弄过去，但抬头就看到裴越探询的眼神，她着实不敢在他面撒谎，也不应该撒谎：“大人，我想着您最近似乎在调查铜棍子上的那朵花。还因此牵连到贺之信。”
兹事体大，裴越之前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靠到一边，他骤然警觉，问：“谁告诉你的？贺之信？”
林司禾立马后悔，连忙否认道：“不是，我只是张县丞整理公文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他的手札上画着那朵花。”
裴越敏锐觉察到不妥：“张县丞？”
这语气一听就不对，林司禾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了……？大人你怎么这么吃惊的样子？”
裴越已经彻底清醒，他十分严肃地问林司禾：“你刚才还想说什么？”
完了，开始审问了。
林司禾不敢隐瞒：“大人，我是想问你去杏花村是不是因为我上次穿戴过的指甲？”
“这也是张县丞手札上的？”
“不是不是！这是我猜的。”林司禾忙摇头，河面的波光倒在林司禾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再如何说，林司禾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此刻她的害怕全然写在脸上。
裴越自知吓到她了，神色缓和下来：“林司禾，我当初聘你为书吏，是知你心性纯直热血赤诚。我希望你能保持初心，不被动摇。”
这话说的隐晦，但字句皆是告诫，林司禾紧张地问：“大人你为什么一提到张县丞就突然生气了？”
这话问得裴越无法回答，他不知道林司禾小小年纪是否能明白这官府里的明争暗斗，是否能够在乱流之中洞察时局，保持本心。
这件事重要到他不敢赌。
裴越盯着林司禾，没回答，他的目光里的失望、无奈、懊恼甚至犹豫的情绪复杂地堆砌着，但林司禾都捕捉到了。
林司禾愣怔了好久，突然反应过来：“大人，你别误会。张县丞平日里是带我比较多，也曾提出想让我拜入他门下。但我知道大人你原本就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人，不然也不会只身涉险，孤立无援。大人，你放心，我是你亲自挑选的书吏，我与县衙里任何人都绝无私交过密，此事也是意外发现，大人，你相信我。”
裴越沉默。
太阳转阴，天气骤然有些冷。
东风划着水面，荡起柳丝一根一根鞭打在林司禾身上，她却只关注着裴越的神色，浑然不觉。
“大人……若是不信我……”林司禾并不想让裴越为难，她不安地低下头，“要不，我这就回县衙去……”
听到这句话，裴越终于开口问：“你是如何猜到我在查这朵花的？”
林司禾如实回答：“上次公堂之上你说过那副护甲是黄铜做的。这东西并不常见，我自然就与那棍子联想到了一起。而且……”
“而且？”
“而且，巧的是那朵花我也见过。”
一听到这，裴越瞳孔一缩：“在哪见过？”
“在村里的祠堂。祠堂里有许多林氏族人的牌位，有些牌位上会有这朵花一样的标记。”
裴越问：“被烧掉的那个？”
似乎看出裴越的心思，林司禾连忙又道：“大人，你别担心，你看。”
说着林司禾从袖中拿出几页纸，递给裴越。
裴越接过黄纸，上面是一个一个的名字，约五六十个，还有一页是牌位样式。
林司禾贪玩，经常翻进祠堂偷贡品吃，注意到这小小的标记，也曾与小伙伴们讨论这朵花的意义，但大家都不知道。
林司禾补充道：“大人，祠堂里的牌位实在是有些多，所以我可能只记下了前几排的。”
裴越的心思已经全然被名页吸引住，他看的很仔细，丝毫没听进去后面林司禾的解释。
待看完，裴越如释重负：“怎么不早给我，差点引起误会。”
林司禾低头：“我想告诉你的，可你都查到杏花村了，也知我是杏花村人，但你也从来没问我。我就在想是不是大人觉得我牵涉案情，刻意回避我？”
裴越听出了话里的委屈和埋怨，解释：“我忙于查线索，一时疏忽了。”
“真的？”林司禾惊喜地抬起头。
裴越点头。
林司禾又问：“那你刚才是不是怕我跟张县丞沆瀣一气来设计你？”
裴越坦然答：“要是我再少认识你几天，我可能会。”
林司禾有些不解：“大人，连张县丞也是坏人吗？他人真的挺好的。”
裴越只答：“能在这平城里做十几年的县丞，不容易。”
这句话似曾相识，林司禾想起了张县丞说贺之信，不由得喃喃：“那贺之信也在平城里这么多年，岂不是也不是好人……”
裴越闻言侧目，忍住了一丝惊喜，正色：“遇事三思总不会错。”
她会不会突然把坠子还给自己？
那他要怎么回答？如实回答贺之信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还算是个英雄？还是挑着坏的说他经营教坊，也可能是个道德崩坏、心狠手辣之辈？
思虑之间，听林司禾小心试探着问：“大人，那个……花……”
一听到“花”字，裴越眼前顿时浮现出那片五颜六色示威般的花海。
果然是问贺之信。
裴越不由得叹了口气，尽管刚才思虑再三，但真面对这个问题，还是犹豫不决。
认识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见裴越皱眉叹气。
情况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林司禾连忙想收回话题：“大人，我是不是不该问？”
见林司禾殷切且期待的眼神，裴越心生酸楚，她就对贺之信这么感兴趣吗？但不得不承认，贺之信相貌不凡，确实很讨女孩子喜欢。
裴越竟陷入一种毫无必要且无比诡异的思想怪圈中，愁肠百结。
见跳不过这个问题，裴越维系着体面，回答：“你问的事我不清楚。”说罢也不等她，就往前走去。
“诶，大人……？”林司禾看着他的背影，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也是杏花村人氏，大人还是提防着自己，不愿意透露案件信息。
既然如此避讳，那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呢？那他要我跟着去杏花村难道有别的意图？那……
林司禾捏着袖中之物，站在原地突然有些为难了。
思虑之间，又听裴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要看清一个人，须自己去判断，他人所言均为参考，若是尽听他人，只会耽误终身。”
呀？要耽误终身，看来得谨慎……不对，耽误……终身?
林司禾听得一头雾水，小心问：“大人，你在说什么啊？”
裴越脚步一顿，又慢下来：“你不是想问贺之信的事吗？”
林司禾满脸茫然：“我没想问他……”
“问花不就是问……”裴越下意识出口。
林司禾连忙止住：“大人，我不问了。你别生气。”
裴越突然意识到自己想歪了，连忙找补：“我没生气。”
“可是你……”
裴越岔回话题：“你刚才想说什么花？”
林司禾一点没察觉出裴越异常，听他竟然主动问了，更觉得拿不准。
本想糊弄过去，但抬头就看到裴越探询的眼神，她着实不敢在他面撒谎，也不应该撒谎：“大人，我想着您最近似乎在调查铜棍子上的那朵花。还因此牵连到贺之信。”
兹事体大，裴越之前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靠到一边，他骤然警觉，问：“谁告诉你的？贺之信？”
林司禾立马后悔，连忙否认道：“不是，我只是张县丞整理公文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他的手札上画着那朵花。”
裴越敏锐觉察到不妥：“张县丞？”
这语气一听就不对，林司禾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了……？大人你怎么这么吃惊的样子？”
裴越已经彻底清醒，他十分严肃地问林司禾：“你刚才还想说什么？”
完了，开始审问了。
林司禾不敢隐瞒：“大人，我是想问你去杏花村是不是因为我上次穿戴过的指甲？”
“这也是张县丞手札上的？”
“不是不是！这是我猜的。”林司禾忙摇头，河面的波光倒在林司禾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再如何说，林司禾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此刻她的害怕全然写在脸上。
裴越自知吓到她了，神色缓和下来：“林司禾，我当初聘你为书吏，是知你心性纯直热血赤诚。我希望你能保持初心，不被动摇。”
这话说的隐晦，但字句皆是告诫，林司禾紧张地问：“大人你为什么一提到张县丞就突然生气了？”
这话问得裴越无法回答，他不知道林司禾小小年纪是否能明白这官府里的明争暗斗，是否能够在乱流之中洞察时局，保持本心。
这件事重要到他不敢赌。
裴越盯着林司禾，没回答，他的目光里的失望、无奈、懊恼甚至犹豫的情绪复杂地堆砌着，但林司禾都捕捉到了。
林司禾愣怔了好久，突然反应过来：“大人，你别误会。张县丞平日里是带我比较多，也曾提出想让我拜入他门下。但我知道大人你原本就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人，不然也不会只身涉险，孤立无援。大人，你放心，我是你亲自挑选的书吏，我与县衙里任何人都绝无私交过密，此事也是意外发现，大人，你相信我。”
裴越沉默。
太阳转阴，天气骤然有些冷。
东风划着水面，荡起柳丝一根一根鞭打在林司禾身上，她却只关注着裴越的神色，浑然不觉。
“大人……若是不信我……”林司禾并不想让裴越为难，她不安地低下头，“要不，我这就回县衙去……”
听到这句话，裴越终于开口问：“你是如何猜到我在查这朵花的？”
林司禾如实回答：“上次公堂之上你说过那副护甲是黄铜做的。这东西并不常见，我自然就与那棍子联想到了一起。而且……”
“而且？”
“而且，巧的是那朵花我也见过。”
一听到这，裴越瞳孔一缩：“在哪见过？”
“在村里的祠堂。祠堂里有许多林氏族人的牌位，有些牌位上会有这朵花一样的标记。”
裴越问：“被烧掉的那个？”
似乎看出裴越的心思，林司禾连忙又道：“大人，你别担心，你看。”
说着林司禾从袖中拿出几页纸，递给裴越。
裴越接过黄纸，上面是一个一个的名字，约五六十个，还有一页是牌位样式。
林司禾贪玩，经常翻进祠堂偷贡品吃，注意到这小小的标记，也曾与小伙伴们讨论这朵花的意义，但大家都不知道。
林司禾补充道：“大人，祠堂里的牌位实在是有些多，所以我可能只记下了前几排的。”
裴越的心思已经全然被名页吸引住，他看的很仔细，丝毫没听进去后面林司禾的解释。
待看完，裴越如释重负：“怎么不早给我，差点引起误会。”
林司禾低头：“我想告诉你的，可你都查到杏花村了，也知我是杏花村人，但你也从来没问我。我就在想是不是大人觉得我牵涉案情，刻意回避我？”
裴越听出了话里的委屈和埋怨，解释：“我忙于查线索，一时疏忽了。”
“真的？”林司禾惊喜地抬起头。
裴越点头。
林司禾又问：“那你刚才是不是怕我跟张县丞沆瀣一气来设计你？”
裴越坦然答：“要是我再少认识你几天，我可能会。”
林司禾有些不解：“大人，连张县丞也是坏人吗？他人真的挺好的。”
裴越只答：“能在这平城里做十几年的县丞，不容易。”
这句话似曾相识，林司禾想起了张县丞说贺之信，不由得喃喃：“那贺之信也在平城里这么多年，岂不是也不是好人……”
裴越闻言侧目，忍住了一丝惊喜，正色：“遇事三思总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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