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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六章 摄政王会议(下)

    祁充格说道:“奴才举荐一人:通政使黄熙胤是福建泉州人,前不久持中枢符节建衙吴越,推诚怀来,广布德意,市肆不惊,政绩斐然。如今刚刚回京,可以派他再去招抚福建。”

    宁完我也说道:“奴才也举荐一人:宣府(今宣化)巡抚江禹绪曾任前明湖广襄阳府推官,其时流寇猖獗,府县官员束手无策,全靠江禹绪率领下属州县设立防御,颇有见识和手段,可以招抚湖广。”

    “你们看呢?”多尔衮看向刚林、范文程和冯铨。

    刚林和范文程还没说话,冯铨便抢先说道:“臣认为,睿圣莫过于摄政王。诸臣贤愚不肖和所说所做,摄政王自有裁度。”

    冯铨本是阉党余孽,曾教唆魏忠贤“行廷杖,兴大狱”,导致弹劾魏忠贤的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六君子”惨死诏狱,又因为兵部尚书、辽东经略熊廷弼与东林党关系密切,且与东林六君子也关系匪浅,便借着广宁(今辽宁北镇)失守,熊廷弼被议罪的机会,以绣像小说《辽东传》诬陷他,谎称此书是他为了夸功脱罪而写的,引得熹宗震怒,将熊廷弼斩首,传首九边,之后又私用计谋,暗设圈套,杖毙熊廷弼姻亲、御史吴裕中,深得魏忠贤器重,三十岁便成了朝廷辅臣,之后又晋升为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被称为“黑头相公”,虽然后来由于贪贿太甚被魏忠贤疏远,于天启六年(1626)闰四月丢官罢职,但仍然不忘讨好魏忠贤,为其书百韵祝寿诗。

    在明朝,冯铨是以“逆辅”之名被禁锢的死鱼,恐怕永远也不会再得到起用,所以顺治元年(1644)五月,多尔衮一召他入朝,他便立马就来了,如今以原衔佐理机务,授内弘文院大学士,重新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却仍然不忘以前谄事魏忠贤的那一套。

    多尔衮本来只是很正常地征询意见,可是让他这么一拍马屁,味道就变得诡异了,多尔衮看着刚林和范文程,笑道:“别的聪明我没有,要说知人一事,我倒是颇用功夫。”

    这话也太弦外有音了吧?刚林闻言急忙说道:“摄政王知人善任,这是朝野上下的共识,奴才衷心钦服。”

    范文程却只笑了笑,问道:“那么王爷将如何定夺呢?”

    范文程这人世居抚顺,天命三年(1618)便已投奔了努尔哈赤,资格很老,崇德元年(1636)升任内秘书院大学士,参与军国机务,设反间计除掉了袁崇焕,为皇太极所倚重。

    甲申(1644)之变,又是他力主入关,联合吴三桂击败李自成主力,顺利占领了北京,此后他又建言:应该禁止杀戮掳掠,严军纪,收人心;为崇祯帝发丧,安抚明朝宗室旧臣;减免赋税,举行科举考试,笼络汉人知识分子;实行军屯民垦,恢复农业生产,对大清取得目前的成就,可谓是居功至伟。

    可是,正是这个跟多尔衮一直配合很好,忠心耿耿、功勋卓著的三朝重臣,最近却唱起了反调,反对剃发,反对圈地,反对投充,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乎只要是多尔衮提出的政策,他都会反对。

    所以,多尔衮现在对范文程深为忌惮,甚至怀疑他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党羽,见他态度不冷不热,心中暗暗不爽,说道:“去年刚进北京的时候,由于水土不服,本王大病了一场,哩哩啦啦拖了一年,到现在也没痊愈,每当遇到繁杂事务,总会头昏眼胀,身体不适,心情也会急躁烦闷。如今朝廷已经步入正轨,一切政务都有相应的部院处理。听说范中堂的身体一向也不大好?以后你我都该节节劳了。”

    只是不拍你马屁,你就这样打压我?范文程心中不屑,但也知道多尔衮权势正盛,自己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并不争执,顺坡下驴道:“摄政王说得是。奴才已经年届五十,到了知天命的岁数,的确应该节节劳了。”

    多尔衮却说过就完,并不接话,兀自说道:“招抚诸省之事,便依诸位所奏好了:命吴惟华加太子太保衔招抚广东;孙之獬加兵部尚书衔招抚江西;黄熙胤加兵部右侍郎衔招抚福建;江禹绪加兵部右侍郎衔招抚湖广;丁之龙加兵部右侍郎衔招抚云贵;谢宏仪加右都督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招抚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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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李自成一直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看时,早已是天光大亮,不由得苦笑一声,叹道:看来这穿越只带了脑子来,其他的什么也没带来,不然就这么点酒,哪至于把我喝成这样?

    他清空大脑,调息了一会儿才坐起来,拍了拍手,秦喜推门进来,说道:“陛下,您醒了。”

    “嗯,”李自成应了一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上午九点四十五)了,”秦喜说着,走上前来服侍李自成起床,嘴里仍不闲着:“昨晚皇后娘娘和婕妤娘娘都来看过陛下,见您睡得深沉,便没打扰,站了站就回去了。皇后娘娘今早又来过一趟,见您还没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不过倒也没说什么,用过早膳便过江去了。”

    竟然睡到了这个时辰,难怪高桂英会不高兴,李自成没说什么,穿好鞋,起身往房外走去。

    他有晨练的习惯,向来都是闻鸡起舞,然后才会沐浴更衣、用早膳,今天虽是酒后,又起得晚了,却也不想偷懒。

    “陛下,”可是秦喜却喊住了他,说道:“顾大参来过了,因为公务繁忙,又回去了,让奴才代禀,请陛下安排时间召见。堵先生也来了,已经等了挺长时间。今天是不是就别练了?”

    真耽误正事了!李自成暗暗自责,训斥道:“不是说过吗?如果有要紧事,哪怕是半夜,也要把朕叫醒。你们拿朕说的话当放屁呢?”

    寻常人这样说话,只是一种情绪宣泄,可是皇帝说话就是圣旨,抗旨不遵已是死罪,拿皇帝的话当放屁?那还不得千刀万剐,夷灭九族?

    秦喜吓得亡魂皆冒,“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道:“奴才吃屎迷了眼睛,不知道这也是要务,怎敢抗旨不遵,生出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实是无心之过,请陛下恕罪!”

    秦喜的举动吓了李自成一跳,这才意识到当皇帝其实也挺无聊的,连话都不能随便说,心情瞬间变得极差,不耐烦道:“谁说要治你的罪了?起来起来起来!只管磕头做什么?不够闹心的!还不快去叫人准备?朕要刷牙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