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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试炮失败

    曹龙泉是被李过留下了,让他负责对荆州的战前侦察,李自成虽然急需曹龙泉到任,把军情部的工作抓起来,可是鞭长莫及,却也只能徒叹奈何。

    王长顺不知道李自成心中所想,见他没像刚才那样大发雷霆,稍稍心安,便又提起了辞官的话题:“老臣承蒙陛下恩典,当了个验马寺少卿的官。陛下说:‘验马寺也是管马,只不过马多些罢了。’可是陛下您知道的,咱们的马都散在各营,随时准备上阵,不可能集中到验马寺来养,验马寺只是个空名而已。老臣知道陛下您疼我,可是没事做却要白拿朝廷的俸禄,这种事老臣做不来。求陛下还是把老臣这个官给免了吧。老臣谢谢您的恩典,只要能给您当个马夫,伺候您,老臣也就心满意足了,不想当什么官。”

    让你当官岂是因为私人关系?李自成笑道:“谁说让你光拿钱不干活了?验马寺现在虽然只有个空名,朕实指望你当了少卿以后,能把它变得名实相副。”

    王长顺有点明白了,但是又有点糊涂。

    两湖地区不产马,大顺军现有的马匹死一匹就少一匹,皇帝肯定是想让他搜罗马匹,以便能够及时补充。

    这一点他明白。

    他是陕北人,自小就知道茶马互市这码事,可那是在西北,与诸番接壤,可以进行贸易,如今在湖南,与诸番不仅隔山隔水,还隔着清虏,这贸易该如何进行?

    这一点他就又糊涂了。

    不过,他很崇拜李自成,觉得自己能想到的问题,皇帝一定也能想到,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于是确认道:“陛下是要老臣买马来养吗?”

    “正是,”李自成点了点头,“西北的良驹暂时是不能想了,只能在黔马和滇马上想想办法。”

    王长顺对军国之事懵懂无知,对马匹却很在行,闻言摇头道:“南马矮小,上不得阵,只能充当挽马和坐马。湖南河湖密布,往来多走水路。船运比车运拉得多,走得快,养马不划算。”

    李自成笑了,“河湖密布也没密布到一步路也不用走的程度,何况咱们还能在两湖待一辈子吗?早晚是要打出去的!闲了置,忙了用。现在不做准备,将来……”

    他话没说完,秦喜突然满脸惊慌地走了进来,启奏道:“陛下,工部在罗洋山试炮,发生了炸膛。”

    “什么?”李自成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伤到人没有?”

    试炮炸膛还能不伤人?秦喜答道:“回陛下,一死七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

    “快,备马!朕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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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自成赶到罗洋山的时候,参知政务使顾君恩、都督军务使田见秀、军备部点检吴汝义、兵部侍郎黎志升、太医院掌院尚炯、长沙府尹刘苏等人都已经到了,见到皇帝带着侍卫策马疾驰而来,赶忙跪倒见驾。

    李自成跳下马来,问道:“伤员可都安置好了?”

    尚炯答道:“五名轻伤经过救治,已经送回城里调养;两名重伤,臣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没救回来。”

    “都起来吧,”李自成叹了口气,又问:“怎么不见张虞机?”

    “他去找打出去的炮弹了。”吴汝义回道。

    “还找那玩意儿干什么!”李自成刚摇了摇头,却见工部侍郎张虞机已经灰头土脸地跑了过来,跪倒见驾道:“臣失职,弄出这么一场祸事来,惊动了圣驾,有罪。”

    “你的罪不在炸膛,而在轻慢,”李自成数落道:“朕早就说过,红夷大炮岂是那么好造的?既然是试射,就应该做好防护。炮捻子引长点,挖一道防护沟让人藏在里面,这没有多难吧?你竟然想不到!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说得有理,张虞机心服口服,叩头说道:“臣思虑不周,办差不力,请陛下治罪。”

    治罪倒不至于,李自成沉吟不语。

    顾君恩见状,开口说道:“陛下,红夷大炮本就难铸,张虞机主动请缨,知难而上,也是一片赤诚,虽然发生炸膛,造成了人员伤亡,但想必也不是他的本意,如若治罪,只怕群臣会芝焚蕙叹,兔死狐悲,以后办差只求稳妥,再无锐意进取之心,实是弊大于利。请陛下明鉴。”

    “张虞机,你听到了?”李自成大手一挥,“凡是诚心为朝廷办差的,朝廷必不会亏待于他。你起来吧。”

    张虞机叩首谢恩,站了起来,顾君恩却大跌眼镜:虽说不治罪,但毕竟造成了后果,罚总该罚一下吧?高举轻落,意思一下,既能彰显朝廷的权威,又能表现皇帝的宽容,何乐而不为?

    他想得固然很有道理,可是李自成想得更有道理,已经在对他说话了:“顾卿,工部是都知院下辖,既然不治罪,也就不用惊动都察院和都判院了,都知院给研究个处分吧,做错了总不能不罚。”

    得!皇帝是只想做好人,不想做恶人呐!顾君恩暗道还是自己太嫩了,躬身说道:“臣,领旨。”

    李自成点点头,又对张虞机说道:“现场在哪?带朕去看看。”

    “陛下请这边走。”张虞机头前带路,君臣众人来到爆炸现场,只见方圆十多丈的范围里一片狼藉,中间是一个两尺多深的大坑,口径足有一丈上下,一门大炮开肠破肚,面目狰狞地卧在坑底,旁边的泥土犹自微微冒着青烟。

    李自成暗暗咋舌,抬头四下看了看,见到不远处临时搭建的“观炮台”也已倒塌,心里更加吃惊,问道:“你们这是装了多少药?不要命了吗?”

    张虞机嗫嚅着不敢回答。

    “这样可不行!”李自成摇了摇头,“铸炮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靠瞎蒙?那不是玩命吗?红夷炮停了吧,不能再这么闭门造车了。”

    “陛下……”张虞机心有不甘。

    李自成伸手止住了他,“观炮台都塌了,你今天也好悬的,你知不知道?朕意已决,红夷炮暂停,不必复言。”

    说着,他看向田见秀,“玉峰,必须承认,我军的野战能力不如鞑子,短期内想要提高,只能依靠火器。都督院和军机部下一步的重点,就是研究以虎蹲炮为中心的步、骑、弓、铳多兵种协同作战,拿出一种新的战法来。攻坚、防守没有重炮,野战再不是人家的敌手,那咱们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陛下圣明!臣遵旨。”

    李自成点头,又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大炮,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边走边又说道:“张卿,今天死的人要好好安葬,对家属要优加抚恤,别让人家觉得咱们冷酷无情。”

    “臣遵旨,一定妥善处理,请陛下放心。”

    “还有,黎卿,兵部搞一个抚恤办法吧。顾卿刚才说得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士兵们都要上阵厮杀,谁敢保证自己就不会负伤或阵亡?对伤员、烈士抚恤不到位,会严重影响到军心士气,不可敷衍了事。”

    “陛下说得是,臣回去就着手制定。”黎志升赶忙答道。

    “嗯。”李自成不再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