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重建溪东书院
次日一早，李自成、嵇筠、李化鳞、俞兴言、秦喜人自一马，郭金台骑着一头大走骡，胡天率二十名龙衣卫护从，出了澧州城西门石慈门，够奔刻木山而来。
出城三十余里，所过皆是一派平川，李自成纳闷，问道：“听说澧州城西有个城头山，却在哪里？”
城头山古文化遗址，是史前大溪文化至石家河文化时期的古城遗址，时代最早、内涵最丰富、保存最完整，一度被誉为“中国第一古城”，李自成前世喜欢附庸风雅，慕名已久但是未曾探访，所以有此一问。
俞兴言笑道：“我们走过了。城头山不是山，只是个七八尺高的土丘，有前明吏部尚书周天叙之墓，却是个好官。陛下一定是因此才误以为城头山是座山。”
这解释没毛病。
坟墓要是建在山上，那山不管多矮，肯定真是座山，像城头山这样的绝对是个另类，但是李自成并不知道周天叙是谁，发问的原因又没法说出口，只得干笑几声，不再说话。
郭金台却接话道：“要说无山之山，澧州城内的三凰山也算一个。说起来，俞州牧刚才提到的周尚书，也跟这三凰山大有关系。”
“怎么说？”李自成问道。
“澧州城内本无山，三凰山是华阳王府开凿荷花堰，取土筑山而就。”
原来跟北京的景山一样，都是人造山，李自成笑道：“王府的假山跟吏部尚书有什么关系？”
“正德十二年（1517），华阳王府辟出北苑东隅洗墨池一带，重建溪东书院，周尚书便是溪东书院的弟子。”
“那倒要去看看。”李自成现在想人才都快想疯了，简直就跟《西游记》里的唐三藏遇庙必拜、逢塔必扫一样，见到文庙、书院就一定要去瞻仰一番，以显示自己尊师重道、敬贤礼士的意思。
不想，俞兴言却说道：“前年张献忠所部过澧州，王府、文庙和书院都已毁于兵火。”
“他娘的！”李自成想骂张献忠不干好事，却又想起原来那个李自成也没少干类似的事情，只得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心里暗暗嘀咕：“这擦屁股的事还真他娘的多！”
郭金台是“书院界”的人，之所以借着话头提起溪东书院，是想让皇帝出资重建，俞兴言虑不及此，见到皇帝骂娘，以为扫了他的兴致，急忙又说道：“书院已毁，但是三凰山还在。小而高峙，周以花木，四时方茂，异鸟送声，下有小田七丘，颇具山村风貌，登顶时，鳞居环呈，槛底有一卷千仞之概。陛下不妨去看看。”
这都哪跟哪呀！朕是想看风景吗？李自成嫌弃地看了俞兴言一眼，揶揄道：“三凰山什么时候改成书院了？”
俞兴言一愣，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赶忙说道：“臣荒悖，没领会陛下高意，有罪。”
李自成看着前面远远来了一辆马车，有一人骑着头驴跟在旁边，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郭金台趁机问道：“陛下既然为书院焚毁感到惋惜，是否可以重建？”
“朕不反对，”李自成收回目光，笑道：“可是俞大州牧，你有银子吗？”
俞兴言刚刚拍错了马屁，这会儿急着表现，急忙说道：“官银没有，但是可以发动士绅募捐。臣愿捐银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看上去似乎不多，但也足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生活一年了，顺朝的官员都很穷，对俞兴言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李自成笑道：“你堂堂一个州牧才捐二十两，那你这个募捐还能募到银子吗？这样吧，朕出二百两体己银子，给澧州的士绅们打个样。”
“陛下，不可！”话音未落，嵇筠突然说道：“陛下出银，那就成敕建了，此事万万不可。”
对哈，如果真成了敕建，那就有特权了，这个口子不能开！做皇帝真是麻烦！
郭金台虽然想要重建溪东书院，却也不想让溪东压过岳麓去，跟着说道：“敕建确实不妥，陛下还是收回成命吧。”
收回成命又怎么办呢？澧州最大的官只捐二十两，别人谁敢超过这个数？修书院怎么着也得千八百两银子，十两二十两的凑，这得凑到哪一年去？
“要不，”李自成犹豫着，“俞卿，朕赐你二百两银子，以你的名义捐出去？”
这叫什么事啊！
李自成觉得荒唐，俞兴言也不敢接受，拒绝道：“所谓无功不受禄。陛下赐银，难免引起朝臣猜测。陛下若不解释，显得陛下赏罚不明，有损陛下圣誉，臣罪匪浅；陛下若是解释，则难免仍是敕建，与初衷不合，即便另找理由，也难免有畸轻畸重之嫌。请陛下三思。”
三思个头！你说得有理行了吧？李自成恨不得从马上一头撞下来撞死，要不就干脆当个昏君得了——这皇帝当得真他妈闹心！
募捐问题似乎是无解了，可是郭金台却想起了御书房里皇帝和李自敬的谈话，假装无意，低声嘟囔了一句：“要是有地方借就好了。”
李化鳞闻言眼睛一亮，笑道：“有地方借！陛下，何不让俞州牧去顺昌银号借二百两银子？”
“啊呀！”李自成大笑，“你们不说，朕倒给忘了！”
开银号本是他的主意，可是他却没能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招，人的思维其实挺容易被定式禁锢住的。
可是，他高兴了，俞兴言却不怎么高兴，拉着脸没有表态。
说来也是，平白拉了二百两银子的饥荒，给谁也高兴不起来。
李化鳞看在眼里，心知俞兴言会怪他多嘴，又笑道：“陛下，俞州牧脸都白了，让他用个人的名义去借，是不是不太合适？”
“倒也是……”李自成看了看俞兴言，见他不是脸白了而是脸黑了，觉得实在搞笑，正要说话，却瞥见远处那辆马车已经来到近前，停在了路边，那个骑驴的人下了驴，正在往这边走来，便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转头看着来人。
众人见皇帝转移了注意力，也都随着转过头去。
有龙衣卫上前拦住那人，喝问道：“什么人？要做什么？”
那人拱手施礼道：“在下刻木山胡琏华……”
话没说完，郭金台已经失声惊呼起来：“季英（胡琏华字）贤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出城三十余里，所过皆是一派平川，李自成纳闷，问道：“听说澧州城西有个城头山，却在哪里？”
城头山古文化遗址，是史前大溪文化至石家河文化时期的古城遗址，时代最早、内涵最丰富、保存最完整，一度被誉为“中国第一古城”，李自成前世喜欢附庸风雅，慕名已久但是未曾探访，所以有此一问。
俞兴言笑道：“我们走过了。城头山不是山，只是个七八尺高的土丘，有前明吏部尚书周天叙之墓，却是个好官。陛下一定是因此才误以为城头山是座山。”
这解释没毛病。
坟墓要是建在山上，那山不管多矮，肯定真是座山，像城头山这样的绝对是个另类，但是李自成并不知道周天叙是谁，发问的原因又没法说出口，只得干笑几声，不再说话。
郭金台却接话道：“要说无山之山，澧州城内的三凰山也算一个。说起来，俞州牧刚才提到的周尚书，也跟这三凰山大有关系。”
“怎么说？”李自成问道。
“澧州城内本无山，三凰山是华阳王府开凿荷花堰，取土筑山而就。”
原来跟北京的景山一样，都是人造山，李自成笑道：“王府的假山跟吏部尚书有什么关系？”
“正德十二年（1517），华阳王府辟出北苑东隅洗墨池一带，重建溪东书院，周尚书便是溪东书院的弟子。”
“那倒要去看看。”李自成现在想人才都快想疯了，简直就跟《西游记》里的唐三藏遇庙必拜、逢塔必扫一样，见到文庙、书院就一定要去瞻仰一番，以显示自己尊师重道、敬贤礼士的意思。
不想，俞兴言却说道：“前年张献忠所部过澧州，王府、文庙和书院都已毁于兵火。”
“他娘的！”李自成想骂张献忠不干好事，却又想起原来那个李自成也没少干类似的事情，只得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心里暗暗嘀咕：“这擦屁股的事还真他娘的多！”
郭金台是“书院界”的人，之所以借着话头提起溪东书院，是想让皇帝出资重建，俞兴言虑不及此，见到皇帝骂娘，以为扫了他的兴致，急忙又说道：“书院已毁，但是三凰山还在。小而高峙，周以花木，四时方茂，异鸟送声，下有小田七丘，颇具山村风貌，登顶时，鳞居环呈，槛底有一卷千仞之概。陛下不妨去看看。”
这都哪跟哪呀！朕是想看风景吗？李自成嫌弃地看了俞兴言一眼，揶揄道：“三凰山什么时候改成书院了？”
俞兴言一愣，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赶忙说道：“臣荒悖，没领会陛下高意，有罪。”
李自成看着前面远远来了一辆马车，有一人骑着头驴跟在旁边，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郭金台趁机问道：“陛下既然为书院焚毁感到惋惜，是否可以重建？”
“朕不反对，”李自成收回目光，笑道：“可是俞大州牧，你有银子吗？”
俞兴言刚刚拍错了马屁，这会儿急着表现，急忙说道：“官银没有，但是可以发动士绅募捐。臣愿捐银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看上去似乎不多，但也足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生活一年了，顺朝的官员都很穷，对俞兴言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李自成笑道：“你堂堂一个州牧才捐二十两，那你这个募捐还能募到银子吗？这样吧，朕出二百两体己银子，给澧州的士绅们打个样。”
“陛下，不可！”话音未落，嵇筠突然说道：“陛下出银，那就成敕建了，此事万万不可。”
对哈，如果真成了敕建，那就有特权了，这个口子不能开！做皇帝真是麻烦！
郭金台虽然想要重建溪东书院，却也不想让溪东压过岳麓去，跟着说道：“敕建确实不妥，陛下还是收回成命吧。”
收回成命又怎么办呢？澧州最大的官只捐二十两，别人谁敢超过这个数？修书院怎么着也得千八百两银子，十两二十两的凑，这得凑到哪一年去？
“要不，”李自成犹豫着，“俞卿，朕赐你二百两银子，以你的名义捐出去？”
这叫什么事啊！
李自成觉得荒唐，俞兴言也不敢接受，拒绝道：“所谓无功不受禄。陛下赐银，难免引起朝臣猜测。陛下若不解释，显得陛下赏罚不明，有损陛下圣誉，臣罪匪浅；陛下若是解释，则难免仍是敕建，与初衷不合，即便另找理由，也难免有畸轻畸重之嫌。请陛下三思。”
三思个头！你说得有理行了吧？李自成恨不得从马上一头撞下来撞死，要不就干脆当个昏君得了——这皇帝当得真他妈闹心！
募捐问题似乎是无解了，可是郭金台却想起了御书房里皇帝和李自敬的谈话，假装无意，低声嘟囔了一句：“要是有地方借就好了。”
李化鳞闻言眼睛一亮，笑道：“有地方借！陛下，何不让俞州牧去顺昌银号借二百两银子？”
“啊呀！”李自成大笑，“你们不说，朕倒给忘了！”
开银号本是他的主意，可是他却没能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招，人的思维其实挺容易被定式禁锢住的。
可是，他高兴了，俞兴言却不怎么高兴，拉着脸没有表态。
说来也是，平白拉了二百两银子的饥荒，给谁也高兴不起来。
李化鳞看在眼里，心知俞兴言会怪他多嘴，又笑道：“陛下，俞州牧脸都白了，让他用个人的名义去借，是不是不太合适？”
“倒也是……”李自成看了看俞兴言，见他不是脸白了而是脸黑了，觉得实在搞笑，正要说话，却瞥见远处那辆马车已经来到近前，停在了路边，那个骑驴的人下了驴，正在往这边走来，便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转头看着来人。
众人见皇帝转移了注意力，也都随着转过头去。
有龙衣卫上前拦住那人，喝问道：“什么人？要做什么？”
那人拱手施礼道：“在下刻木山胡琏华……”
话没说完，郭金台已经失声惊呼起来：“季英（胡琏华字）贤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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