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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解读

    在以前,景母伤害景远洲的事情可没少干。

    她痛恨景父,所以连带着景远洲也十分厌恶。一心将从孤儿院领来的孩子——白祀,当成亲生的对待。

    白祀他不敢想象,景母得知自己认真对待了这么多年的养子,居然是私生子后还能不能承受得住。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适合受到这么大的刺激。

    按照白祀对景母的了解,估计她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白祀苦笑一声。

    外面不明真相的人,都在羡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景家。可是他却觉得现在的日子比呆在黑海的时候还难熬。白祀朝景远洲后面跟随着的人,挥了挥手,代替他推动了景远洲的轮椅。

    “你母亲还在修养,现在不适合见人。”老爷子稳声开口,制止了白祀想带景远洲离开的脚步。

    白祀目前只是个挂位掌权人,现在在家里话语权最大的,依旧是老爷子。

    老爷子朝刚刚被支开的人颔首。那负责照顾景远洲的人,面色为难的看着白祀,“我来吧。”

    “不用。”白祀将景远洲推行出去,冷冷回视了一眼老爷子,“您不了解景远洲。”

    “逆孙!都是逆孙!我孙子我能不了解吗?”

    景老爷子被白祀的这句话气狠,随便拉着旁边的人,就开口问,“你说!我能不了解我孙子吗?”

    “您怎么会不了解呢?您这都是为了他们好,他们早晚会理解您的。”旁边伺候的人,一声又一声的说着好话,老爷子才觉得气顺了点。

    天天被他们气,他都要觉得自己要少活几年!

    若是这是恢复记忆的景远洲,白祀此时肯定会滔滔不绝的和他诉苦,抱怨这景家的事情太多,老爷子太古板。

    可是,这是记忆停留在十六岁的景远洲。从早到晚,沉默寡言,像一座死沉的山。白祀记得刚刚景远洲被丢向黑海的时候,是不想活的。可是忽然有一天性情大变,拼了命的想活下去,白祀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让景远洲改变的契机。看着他不断渗血,毫不在意自己死活的样子,白祀忧心得很。

    “要不然我把青芜找来?”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这个时候主子也不认识她。”白祀不敢和景远洲对话,就喋喋不休,自言自语着。

    在白祀絮絮叨叨声中,景远洲忽然开口,“她是谁?”

    “完了完了,你还真的把她都忘了。”白祀斟酌半天没想到该怎么形容青芜对于景远洲的意义,于是只说了句,“是你很重要的人。老爷子也认可她,家里的镯子都给了。”

    景远洲听见后一句话,心跳冲撞到胸腔,那镯子是景家女主人才能戴的东西。

    现在他这样……配不上。

    “收回来。”

    说完这三个字,景远洲只觉得心脏处疼的厉害。本以为早就麻木的地方,在疯狂的向他发出抗议。

    白祀捏着轮椅,小心翼翼道,“要不,还是等记忆恢复再说?”白祀只以为景远洲是因为忘记青芜,才说出如此无情的话。却不曾想到他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

    “砸了也行。”如果把镯子要回来,或许会让她在景家这里失去颜面。

    “啊?砸了?”白祀没想到景远洲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他再叛逆,也不敢把老爷子珍爱的镯子砸了。那镯子的意义可不凡。

    “景家她不会喜欢,何必用那东西困住她。”

    “放心,那镯子对青芜来说就是拿着玩的。当时你送出去时候就说了,她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取下来。这几天都没见她戴过。”白祀麻溜解释完,却发现景远洲没有回话。

    糟了,又说错话了。他干嘛扯后面的话!这不明摆着说青芜嫌弃那镯子吗?

    白祀后面又努力想说什么来活跃气氛,但是景远洲始终一言不发。

    在景远洲送回房的那一刻,白祀开口看着他新增的伤口道,“你的命,是青芜救的。好好活着。活下去才有机会再次见到她……”

    现在房内所有的尖锐物品都已经按照白祀的意思,被人收下。但是如果景远洲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念头,谁也救不了他。

    屋子内,景远洲空洞的眼神对着藏在枕头里的折叠刀。摸索着在地面上用力刻下一个字——活。

    刻完这个字后,景远洲死死抓住椅子,脑子内传来眩晕感。

    看来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再度睁眼,面前是刺眼的阳光。十来岁的缩小版白祀一脸惊喜看着他,“远洲哥,你终于醒了!”

    “哥,你刚刚揍人简直太帅了!从哪学的!我也要学!”白祀冒着星星眼,不顾自己的伤口,叫嚷着要景远洲教他揍人。

    “别喊我哥。”景远洲抿着唇,刚刚从十几年后回来,得知白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现在听见“哥”这个称呼,下意识觉得抗拒。

    白祀嘻嘻哈哈给景远洲锤着腿,“还好有您救我,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就算是干妈的话,我也不听!”

    “这里的人对厉害的人物都是喊称呼“老板”或者“老大”。”白祀眼睛咕噜转了一圈,“那些都不好听,要不然我就喊你主……主子吧!”

    “反正现在什么事都是你做主,我就听你的!”白祀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跑到景远洲旁边嬉皮笑脸着。

    见景远洲不理他,自顾自找着话,“主子,你还没解释你那打法是从哪里学的呢,以前从来没见你下手这么狠过。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出人命了呢。”白祀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看着景远洲眼里全是崇拜。

    见景远洲不理他,白祀把手放在他面前摆了摆,“在想什么呢?”

    “我记不得她了。”景远洲扯了扯嘴角,心脏幻觉一般出现一阵隐痛。

    活下去,找到她——

    黑色眸子里写着景远洲内心唯一的执念。

    白祀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一下子没敢吱声。

    不记得谁了?白祀在脑子里排了数个人名,但都被一一否决。他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被景远洲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惦记。

    瞅了几眼景远洲手臂上的旧疤,白祀小心翼翼问道,“主子,你之前说过,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不会骗我吧?”

    “你可不能再把刀子往自己手上划了,这可是最近好不容易养好的。”

    “主子,你要是真想划个口子发泄一下,下次就拿我的手。”白祀一激动就话多,伸出手放到景远洲面前,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景远洲冷冷看了白祀一眼。

    白祀默默把手缩回去。

    这几日,景远洲就像是换了个芯子一般,游刃有余的把黑海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是白祀只觉得陌生。

    直到看见此刻的景远洲,白祀才能感受几分熟悉。在心里诡异的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才像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人。而之前的那位,就像是……已经站在权力之巅的上位者。

    “找到她。”景远洲言简意赅。

    听着景远洲嘴里的话,白祀也没问他想要找谁,只小声道,“肯定会找到的,你要找谁,我都帮你找。”

    见景远洲没有回话,白祀鼓励道,“只要我们能活下去,肯定能找到人!”

    ……

    景家。

    景远洲睁开眼睛,看见的只是一片漆黑。

    回来了……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回到了最初被扔去黑海的时候。

    景远洲微微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地面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

    景远洲弯腰,朝地面上摸索着掉落的东西。

    平整的地面,刀恰好掉落在刻字的位置。景远洲触摸到那片地面,手指微滞。

    活?

    是他刻下的?

    手臂上传来淡淡的刺痛,景远洲确认这具身体被十几年前的他掌管过,捡起地面上的刀子。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主……景远洲!”白祀大喊,语气里一片焦急。

    “白祀,给我处理一下伤口。”

    “主子?”白祀听见这熟悉的命令式语气,不确定喊了一遍。

    见景远洲给了回应,白祀喜极而泣道,“您终于恢复记忆了!”

    景远洲坐在轮椅上,点了点头。

    白祀帮景远洲把伤口一一处理,自从从黑海回来后,他就学了相关的处理伤口的技能。那包扎的方式,和专业人士没什么区别。

    白祀处理完崩裂的伤口,看着景远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叹口气,“您让我把送给青芜小姐的镯子砸了,还好没让老爷子听到。不然他又要生气找事。”

    “也不知道青芜小姐什么时候,过来看您。”

    “要不要我去联系她?”白祀说话一句接着一句,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不用。”景远洲开口打断,“她若是愿意,自然会来。不要去打扰她。”

    “这怎么算是打扰呢!”白祀急了。

    他只是不忍心,景远洲这个状态,最后还要一个人在屋里度过。如果青芜小姐能够过来,他必然会心情愉悦点。

    景远洲没有回话,眼里只虚空着看着墙壁的方向。白祀见景远洲恢复记忆,默默打开被封死的窗。景远洲在失忆阶段有一定自残倾向,为了防止意外,白祀将屋子特地改造过。

    “呼吸点新鲜空气。”白祀看出景远洲不想被人打扰,打开窗子后,就默默出门,“有事就按轮椅上的按钮,按了之后,我和王妈就会同时收到消息。”

    “嗯。”

    景远洲听见门合上,整个人又陷入一片虚无。在黑暗里,没有声音,也没有时间。

    青芜保持着白猫的形状,这几日,她时不时就隐身出现在他的身边,制止了不少景远洲的危险自杀式举措。现在见人恢复记忆,提起来的心算是放下去了。

    景远洲似乎不太熟练轮椅?青芜见他一直在摸索,眼里带着疑惑。这轮椅的使用方式不是昨日才告诉他吗?

    景远洲不小心摁到了最高挡速,直直朝着一个尖锐的角撞去。青芜才梳理好的毛,又因为受惊吓炸起。

    后背瞬间变成数倍大的巨型尾巴,把景远洲整个捞起,轮椅飘在半空中原地动着轮子。

    “青芜?”景远洲语气里有些意外。

    “你开那么高的速度是想用轮椅飙车?”青芜瞪着上面那个表情冷静的男人。

    可是她忘了自己现在是只猫。除了有巫山血脉的蒋斯年,没人听得懂她说的话。

    在景远洲听来,就是几声急促的“喵喵喵”。

    青芜意识到这件事后,恹恹放下男人。

    景远洲只觉得怀里一暖,然后便感觉到一只毛绒团子泄愤似的在他腿上踩了几脚。

    变成猫来也好……

    青芜看着景远洲,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原因,他这皮肤是越来越苍白,脸上那几道可怖的伤口,现在才结疤。青芜拿起药瓶子,扣了一大坨,像是刷墙一样,往那脸上涂去。

    涂完药后,青芜便打算离开。她可不希望自己在这里呆得太久,天道又降下一个惩罚给景远洲。

    “青芜。”或许是察觉到她要离开,景远洲出声喊了她的名字。但是却没说任何其他的话。

    青芜的尾巴从景远洲手里抽走,跳到地面上,变成人形,无奈道,“不是我不想在这里呆着。”

    “你这次一去曙省,洪灾就提前。比我预测到的还早两日。”

    “从古至今,上位守护神的预言,便从未出错。”

    “除非天道干扰,产生变数。”

    “按照祭司的指引,你应当是犯了亵神之罪。”

    “所以现在为了你的安全,最好的方式是,在死劫渡过之前,彻底远离我,打消不该有的念头,预防变数发生。”

    青芜认真解释完,见景远洲点了点头,只以为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打算离开。

    谁知道景远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从不敢幻想任何可能性。”

    “你所说的劫数也好,预言也好,我姑且都将它们称为命运。”

    “以人类对命运的解读,光锥之内即是命运。一个事件的最大影响范围,无法超过光锥。“

    “结局早比我们先抵达。”

    “如果真的有命运,那我们怎么走都不会错。”

    “所以,这次我想顺心而为。”

    卡文,要我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