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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刻

    父亲虽然和善,但一直对白泽不满意,总觉得白泽没出息。

    白泽有一名堂兄,名白沅,自幼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三岁识千字,八岁熟读四书五经。

    不足十五岁,便自立了门户。

    因此,白泽免不了时不时被父亲教训。

    可虽说如此,好歹是养了自己十八年的父亲,这么一个大活人失踪了,白泽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虎子回来,一见桌上的罗盘,也有些惊讶。

    “咦,白叔回来了?”

    白泽没功夫搭理他,只一个劲发呆。

    虎子自顾自地端详起来,“也不知道这罗盘有什么特殊的,白叔也不让我们碰。”

    “哎,小白,你怎么脸色不大对,是不是没睡好?”

    虎子刚说完,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对,白叔的罗盘怎么在你的桌上?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偷……”

    虎子话还没有说完,转头竟看见白泽的眼睛泪光闪闪。

    “白叔,该……该不会出事了吧?”

    白泽点点头,虎子便大声嚎哭了起来。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白叔不是……”

    “放心,没死。”

    “我靠!没死啊,你早点说嘛。”

    虎子这“孝子”真是来的快,去得也快。

    不过经他这么一闹,白泽的心情也好多了,便把父亲的情况跟他说了。

    虎子舒了一口气,“你是说白叔不见了?既不在李家坡,也没有回白云村,那他人去哪了?是不是去办事了?”

    白泽没好气,“你家办事不带家伙啊,你见过哪个捕鱼的不带网,哪个砍柴的不带刀?”

    虎子摇摇头,认真地分析起来。

    “不是,小白,你想,如果你是捕鱼为生,那渔网对你就相当于生命的一半,你什么时候会把渔网丢掉?”

    “第一,这进网鱼太大,捕不了。”

    “第二,坏了。”

    “嗯,还有,有人拿刀抢我的网。我打不过,当然是命更重要了。”

    白泽不假思索地罗列着。

    “嗯,如果你是白叔,遇到了生命危险,那肯定会回白云村,但事实却不是。这说明什么?”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虎子也不卖关子,“你说,会不会还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白叔的注意,这才把罗盘丢了。”

    虎子这么一说也有理,白泽拍了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

    只是白泽受制于情,难免糊涂。

    可是父亲和大伯一个样,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除非?找到天地罕见的龙穴。

    或者?找到奇门遁甲的残缺十二章。

    这样,父亲才会看一眼。

    别的?白泽真想不出什么来。

    不过虎子这个思路,白泽站起来就想告诉大伯,但转念一想。

    我们能想到的,大伯那老狐狸肯定早就想到了。

    当时,大伯虽然脸色不好看,但还算平静。估计他派山叔去李家村,也是这个目的。

    但是一上午过去,大伯还是没有传来消息。

    白泽有些按捺不住,拉着虎子便去了大伯家。

    一来方便随时打听消息,二来找点事做,让自己不要瞎想。

    只是不出意外,大伯又不在家。

    白泽是一个刻碑人,自从十五岁便跟着大伯刻碑。

    本来父亲要教白泽学风水,逼白泽看了一堆书,可是白泽对什么破风水,压根就没有兴趣。

    父亲无奈,只好放弃了,便把白泽送去跟大伯学刻碑。

    名为刻碑,实则“教训”。

    大伯有两个徒弟,一个叫白飞,是白家远房的表亲,比白泽大几岁,另一个就是白泽了。

    大伯常跟白泽说,作为刻碑人,要保有谦敬之心。人去有魂,不可怠慢。

    只是刻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刚开始白泽都不知道把手戳破了多少次。

    最难的是,大伯可不像父亲那么和善,一旦做错就直接开干,像个活阎王一样。

    白泽没洗手就刻碑,被大伯用竹条抽。

    刻错了,被大伯一顿抽。

    多加了字,被大伯抽。

    一刻三年,白泽想起就心惊,这三年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虎子本来想跟白泽一起学刻碑,见大伯这架势,硬是被生生吓回去了。

    更该死的是,白泽这老爹居然惧兄,每次也不帮着求情。

    所以白泽对大伯除了尊敬,更多的是害怕。

    飞哥也在家,估计出去给人立碑了,这是白家的服务,一套包全。

    不过,正常而言,普通的人家是刻不起碑的,但大伯这却不一样。

    墓碑可用石头刻,可用木板刻,随事主的家境和喜好。

    可是木刻就不赚钱了,也不知道这冷面阎王是发哪门子的善心。

    白泽一看账本,最近单也不多,只剩一个单子没有完成。

    但不知道为何,白泽总觉得这个单子怪怪的。

    虎子凑过头来一看,“咦,这人还没死,刻什么墓碑?”

    “对啊,难怪我总觉得哪里怪,日期有问题!

    卒亡日期是在一个月后的今天,难道他能预料自己什么时候死亡?”

    “谁知道呢,还没死就给自己立碑,说不定知道自己要死了,随便写个日子呢。”

    “放屁,墓碑是死后的接引石,没有人会乱写的。以前我刻错一个字,都是要重刻的。”

    “那要不咱去问问?不过看样子,这人肯定是个怪人。”虎子问到。

    “那怎么行,我们这一行有规矩,不问事主的情况。算了,兴许如你所说,这人或许就是个怪人呢。

    但如果人都要死了,这要求刻碑的,还不一定是本人。”

    白泽想了想,既然是事主要求,就算了。

    这人除了卒亡日期外,刻碑的要求也有点特别。

    墓碑以凹刻为主,也就是人说的阴刻,这人却要求阳刻。

    正常人不会要求阳刻,死者属阴,得阴碑相和,若是阳刻,则不利子孙。

    白泽特意看了下账本备注,确实是阳刻,而且下面还被划了线,那应该是没错了。

    材料是事主自己送来的,白泽掀开一看,是一块大理石。

    但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这石头中却有零星的金色颗粒。

    “这该不会是金子吧!小白,要不咱弄一块下来研究研究?”

    虎子看着这块石头,用手摸来摸去,眼都挪不开了。

    估计再被他这么摸下去,石头都摸平了。

    白泽一把掀开他的手。

    “你小子说是研究,怕是想进你的裤袋吧。我告诉你,这是事主的,要是少一块丢人的不是我,大伯的招牌估计就被砸了。”

    虎子还不死心,“那凿下来的碎块总行吧,这刻下来估计也能掉不少。”

    当心哪天我把你也刻成墓碑,碑文就叫“祝家饕鬄虎子之寝处”,白泽嘀咕着。

    这时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哟,我们少爷还会刻碑呢?我还以为你躲到哪个角落哭去了。”

    说话的人是白飞,白泽的师兄,兼远房堂兄。

    白飞打小就看不起白泽,要不是自己身在偏房,没有资源。不然,指不定比白泽出息多少。

    刻碑以阳刻最难,虽然白飞技艺纯熟,也得思虑再三才敢下手,更何况白泽从来没有试过阳刻。

    “飞哥,你回来了。”白泽早已习惯了白飞的嘲讽,不予理会。

    虎子却看不惯,“飞哥,敢情你不是少爷,都是弃子,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虎子一下子戳中了白飞的痛处。这白飞从小就被家里人抛弃,亏得大伯收留了他。

    家,是白飞为数不多的软肋。

    “哼,不知好歹!我倒要看看,你能刻出什么花来。”

    白飞拉了把太师椅躺着,看来是准备看好戏。

    “得,飞哥,咱就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白家后人!”

    虎子添完油,又眼神示意白泽,“你这家伙,行不行?”

    白泽微微颔首,轻轻嘘了一口气,便开始动手。

    刻碑的第一步是打磨,白泽用石镜磨光后,才开始动手。

    阳刻就是字要突出在碑上,意味着要把周边的铲平,只留突出的字眼。

    这种比阴刻更难,错一分便前功尽弃。

    白泽很快就划分好了区域,再写字,写字的材料是草汁做的,叫云子草。

    这种原料写出来的字,几个小时便消失了,像云一样,故得此名。

    白泽刻碑是倒着刻的,这种从后往前推敲的感觉,让白泽很着迷。

    只是这种方式,需要对碑文完全掌握,不得有一丝偏差。

    白泽的心思全部都在碑上,已全然没有注意周边。

    白飞料定白泽不会阳刻,最后必定会来求自己,可没想到这家伙竟这么沉稳。

    难道,他真的会刻?

    可白泽在碑上比划了半天,也没有动手,不一会额头上就冒出豆大的汗珠。

    “哼,吹牛的口气倒不小!”白飞冷哼一声。

    虎子在一旁干着急,“你他娘的在做什么,快点刻啊!”

    白泽的手还在比划着,憋了半天才说,“虎子,我不行了,我要去茅厕。”

    “……”

    “敢情就因为这个?”

    白泽一把推开虎子,急急往茅房冲去。

    白飞见状嘴已笑裂了,半天才停下,又开始了闭目养神。

    这小子,就是不成器!

    好好的师傅教风水不学,非得学刻碑,活该。

    白飞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嫉妒起来。

    为什么,我不是当家之子?想着竟迷迷糊糊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虎子也打起了盹,这小子也不帮点忙,倒知道偷懒。

    白泽用云子草在虎子的脸上,写了几个字。

    这云子草写的字,虽然几个小时后就会消失,但也有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消失前,搽不掉、洗不净。

    不知已过多时,碑已刻了一半。再过一日即可完成。

    日子也不急,放在再刻。

    白泽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出错。这次,白泽是完全凭着记忆和手感刻的,很久之前,白泽见过大伯阳刻。

    一扭动脖子,就看见疤叔站在旁边。

    天本来已经黑了,突然见一个人影,白泽差点两眼一黑。

    “疤叔,你来也不说一声。”

    疤叔没有回应,而是看着虎子的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泽,义山回来了,跟我去前厅吧。”

    山叔从李家坡回来了?

    那有父亲的消息了。

    白泽一下子便从椅子上弹起来,见虎子还在睡。

    这小子,一脸春色不知道做啥梦了。

    白泽想着,抬起就是一脚,没想到虎子直接被他踹翻在地。

    虎子的美梦被打断,起来就要揍人,一见疤叔便住手了,只能气鼓鼓地看着白泽。

    这下白飞也醒了。看着白泽离去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

    这家伙,居然真的会阳刻!

    我都要准备半天才能动手,他居然这么快……

    难道,这就是天赋?

    这家伙也隐藏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