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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 再议太子

    一大早,李岱便乘坐马车前往大明宫,有些事情虽然不能说出来,但李岱心中也会去想它。

    李岱闭目坐在马车内,后颈靠着背垫,身体随着车厢轻轻晃动,他脑海里却浮现出他从不敢想的一幕,他头戴冲天冠坐在高高的人辇上,前后数百名千牛卫仪仗开道,两边数十万百姓热烈欢呼,‘太上皇万岁!太上皇万岁!’进了大明宫,数千名朝臣在丹凤门广场上给他跪下,齐声高喊,‘恭迎太上皇回宫!’

    后宫有无数娇美的宫女等着他幸临,李岱嘴角露出了一丝迷醉的笑容

    这时,马车轻轻一晃,停了下来,李岱也从迷醉中惊醒,只听刘武通小声道:“王爷,丹凤门到了!”

    原来到大明宫了,相国的马车是可以驶入大明宫,李岱的马车从前可以,但现在进不了丹凤门了,他只得走下马车,准备步行进宫。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他身边,车门打开,李岘笑眯眯道:“敬文老弟请上车!”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岱笑着上了车,马车驶入了大明宫。

    “今天是讨论太子事宜吗?”李岱问道。

    李岘点点头,“皇太弟已经被赶去守陵了,新太子就该提上议事日程了,虽然最后决策权在天子手中,但政事堂也要拿出自己的态度。”

    “延鉴兄心中有合适的候选人吗?”

    李岘并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笑道:“其实我偏重于楚王!”

    楚王便是第三皇子李倓,性格有几分像逝去的长子李豫,爱憎分明,痛恨阉党集团,也痛恨张皇后,而且弓马娴熟,武艺高强。

    但他的性格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太刚直,没有半点城府,不止一次公开表态要把阉党碎尸万段,最后连他父皇李亨也很不喜欢他,宁可让懦弱无能的次子李系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也不给勇烈过人、武艺高强的李倓半点机会。

    但朝廷文官集团却喜欢他,尤其像李岘这种同样对阉党恨之入骨的相国,恨不得明天就拥立李倓上位。

    李岱和李岘来到政事堂,不多时,其他相国也陆续到来,李岱意外地遇到了前右相韦见素,还有工部尚书颜真卿。

    他们二人也和李岱一样,也是前来参与立太子的商议讨论。

    韦见素坐在李岱身边,低声道:“估计新太子会在李系和李倓之间产生。”

    李岱点点头,“阉党会选择赵王,平庸软弱,容易控制。”

    “一点没错,在立太子上,文官集团和阉党集团又将是一场残酷的斗争,就看谁最后能影响到天子。”

    “那天子偏向谁?”

    韦见素摇摇头,“不知道,天子从来就没有表态,好像并不热心,基本上没提过太子之事。”

    这时,颜真卿凑上前道:“天子偏向赵王!”

    “颜公怎么知道?”

    颜真卿淡淡道:“我给天子写过一幅中堂,就是太宗皇帝自鉴录中那句话,‘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结果这幅中堂天子赐给了赵王,就年初的事情。”

    韦见素和李岱对望一眼,恐怕真是这样,天子不喜欢强势的儿子,比如长子李豫,天子就不太喜欢,长子不幸病逝,天子也没有太多的伤感。

    相反,赵王李系懦弱无能,天子倒反而喜欢他。

    有天子本身的喜好倾向,加上阉党的推波助澜,恐怕文官集团这一场要输。

    这时,相国的讨论也出现了分歧,并不是所有相国都支持楚王李倓,第五琦和李揆就明确反对,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二人一个是鱼朝恩的人,一个是李辅国的人,他们代表的是阉党的态度,但说起来都是光面堂皇。

    第五琦极力反驳李岘的提议,“作为太子,首先是性行温良,勤勉贤德,其次要虚怀若谷,谦恭自守,这四点楚王都不具备,相反他性格火爆,毫无城府,你可以说他嫉恶如仇,作为侠客可以,但作为君王,嫉恶如仇必然会杀人如麻,会引发天下大乱.”

    李揆也帮衬道:“我支持第五相国的表态,李相国夸赞楚王嫉恶如仇,那首先什么叫恶,则天皇帝杀戮宗室,放纵酷吏,对宗室朝臣,她是暴君,但她却轻徭薄赋,爱民如子,对于天下百姓,她却是明君,所以楚王眼中的恶只是他认为的恶,但未必是真恶,一旦他登基为帝,那么他看不惯的都是恶,统统杀之,等有一天,大臣们不同意他的君令,那他也会视之为恶,我们还有活路吗?”

    裴遵庆叹口气,缓缓道:“楚王殿下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不堪,他还年轻,性格奔放,缺乏含蓄,这很正常,等他成熟后,他的性格也会慢慢稳定,也会虚怀若谷,也会勤勉贤德,关键是楚王有正气,有进取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争了半天没有结果,最后投票表决,结果裴冕投了反对票,否决了楚王李倓,但在投票赵王李系时,二比二僵持,然后裴冕依旧投了反对票,同样否决了赵王李系。

    裴冕笑道:“立太子乃是国之大事,怎么可能两个表决就决定下来呢?所以争论归争论,但不现在能就轻易做出决定!”

    众人暗骂一声老狐狸,他嘴上说得有道理,但实际他是不想承担责任罢了。

    既然意见分歧太大,今天的讨论也只能作罢,李岱三人被请来参与讨论,结果他们还没有机会说话,研讨会就结束了。

    从政事堂出来,李岱坐上韦见素的马车前往平康坊的家族祠堂。

    “韦公认为太子何时能定下来?”

    韦见素摇摇头,“很难,分歧太大,矛盾不可能调和,天子保持沉默就是不想站队,让两大集团继续斗下去。”

    “如果是别的皇子呢?比如定王李侗,他可是张皇后所生。”

    “更不可能,定王才四岁,他如果登基,张皇后肯定要临朝,她和阉党一个鼻子出气,哪里还有文官的活路,文官肯定会强烈反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悬而不决,等天子遗诏登基,谁都无话可说了。”

    李岱想想也对,便不再多说。

    这时,马车到了平康坊大门,缓缓停下。

    韦见素笑问道:“敬文最近有空吗?想请你喝杯酒。”

    李岱歉然道:“这两天在忙族务,两个宗祠要合二为一,这两天就在忙这件事!”

    “那伱先忙,有空我们再聚一聚!”

    李岱想了想道:“要不就后天中午吧!在平康坊安然居大酒楼的白玉堂,我请韦公喝一杯。”

    韦见素呵呵一笑,“那就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