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疠风之疾
咳——南宫仁长长地打个咳声，在太师椅上坐下，却如坐针毡，猛地蹦起来。
差距摆在那，再学也撵不上。要是师兄在就好了。那也不一定，师兄的医术他是清楚的，虽然高出自己，未见得能赶上柳郎。
他急得在厅里团团转。怎么办呢。认输？瞪着眼睛看着人家如日中天，誉满杏林？不心甘啊。真医堂乃天下第一医馆，却要败在乳臭未干的小柳郎门下。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南宫堂主，别来无恙。”
一声问候，打断南宫仁的思绪。
赵师爷走进来，拱拱手，“还在寻思那件事？”
南宫仁不满地道：“寻思有啥用，板上钉钉的事，你都办不妥，反而成全了那个臭小子。”
嘿嘿。赵师爷没有一丝惭愧，心安理得地：“鄙人只是个师爷，大堂上坐着县太爷，我岂敢僭越。”
“你不是跟我说，县太爷和你一条心，你俩穿一条裤子吗？”
“那是，那是。我俩还是……”
“行啦。吹得满大街牛皮，你对得起我的银子吗？”
嘿嘿。赵师爷冷笑了两声，“别急，别急，柳郎那小子早晚落在我的手里，绝不会冤枉了你的银子。”
南宫仁斜着他，“远水解不了近渴，饱汉不知饿汉饥。你那两片嘴唇，上下一张一合就算打发我啦？”
“这话说得就扯远了。”赵师爷无法心安理得了，三角眼转了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让我帮助你，那得有机会。柳郎是个郎中，得在医道上做文章才稳妥。”
南宫仁瞥着赵师爷，眼前一亮，想起了揭匾仪式结束后，梁员外和柳郎说话的情形：
柳先生，门楼建完了，你看这篱笆墙这草房，咋看咋不配套。在下给先生盖房子，房子盖完了，给先生娶房媳妇。一个人东跑西颠的，回到家里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谢谢员外，一个人自在，早出晚归，离家在外，随随便便，无说无管，无拘无束，比神仙还逍遥呢。
南宫仁冰冷的脸上抖开一个阴险的狞笑。
夜半之时，一辆轿车使进了杏花村，沿着村中道路急奔，停在杏林院门前，从车里下来两个壮汉，随后下来一位女子。壮汉指着院里，对女子低声数语，女子行个万福，走进院子里，来到屋门前。
两个壮汉上了轿车，车夫用鞭子搭在马头上。马匹调头，轿车奔出村子。
女子伸手轻轻地拍打屋门，“柳先生，柳先生。”
“来啦。”柳郎爬起来，走到厨房，拉开屋门。
“小女子见过柳先生。”
“大姐，屋里请。”
二人进了西屋诊室。柳郎点亮油灯。
灯光下的女子面若桃花，风韵娟好，仪态万方。柳郎看了她几眼，尽管她容光焕发，却掩不住恶疾缠身，断定此女身患“疠风”（注）之疾。
这么美好的女子竟然患上此病。柳郎心中黯然，决心将她医治好，说道：“大姐，夜已过半，请大姐安歇，容在下明日再给大姐诊病。”
女子听到“请大姐安歇”的话，正中下怀，暗暗欢喜，行个万福：“禀告先生，小女子不是来诊病的。”
柳郎愣了一下，“大姐不是来诊病，为何深夜到我这郎中家里？”
女子回道：“小女子是来给先生做媳妇的。”
“啊……”柳郎吃惊地看着她，“我与大姐素不相识，也未曾请人说媒，大姐何出此言？”
女子莞尔一笑，拉住柳郎的衣袖，“不满柳先生，小女子是梁员外差遣而来的，是员外送与先生的媳妇。”
柳郎听了女子的话，皱起了眉头，心里道：这个梁员外，竟然深更半夜地将女人送来了，让我无法回避。
“大姐，谢谢你的美意。请听在下说，不管你是谁送来的，在下都不会接受。”
“先生若不接受奴家，不但辜负了梁员外的一片好心，小女子也要受到梁员外责罚的。”女子说着，委屈地哭泣起来。
“大姐，不要哭，也不要怕，先安歇下来。我与梁员外是忘年交，我与他说清楚，再送大姐回家。”
“请先生千万不要与梁员外说，他会打死小女子的。”女子呜呜地哭得更厉害了，“小女子没有家，是梁员外买来送给先生的，先生往哪送我呀。我就住在你家了，哪都不去。”
柳郎原本就为人善良，心慈面软，加之医者仁心的操守，最见不得人受苦受难，同情地看看她，“大姐尽管住下，在下不与梁员外说了，也不送你走了。我看你有病，住下来，我给你医病。”
柳郎从炕柜里拿出一套被褥，抱起自己的被褥。
“先生到哪里去睡呀？”
“在下到西屋药房里。”
柳郎进了西屋，女子也跟进去。
“先生，药房没有炕，也没有床榻，如何安寝呀？”
“没关系，有长凳，搭一搭。大姐请回吧。”
女子看看柳郎，见他憨厚善良，心里既爱慕又敬佩，迟疑片刻，行个万福：“对不起先生，都是小女子不好。”
柳郎还礼，“不是大姐不好，是那位梁员外不好。不，不是梁员外不好，是他好心办错事。”
清晨。
柳郎做好饭，摆在药房桌子上，轻轻地敲响东屋门，“大姐，请梳洗，过西屋用餐。”
东屋的门开了。女子走出来，见厨房里放着盛着水的陶盆和手巾，心里感动。洗漱完，来到西屋。
“谢谢先生。”
“我的早饭比别人家早，饭后会有患者来。吃完饭，先给大姐诊病。”
“给先生添麻烦了。”
“不客气。”柳郎转过身，要出去。
女子忙问：“先生没吃饭去哪里呀？”
“请大姐先吃。”
“小女子打扰先生已经不应该了，竟然反客为主，实在是罪过。请先生留下，与小女子共进早餐，小女子的心方能安稳。”
“大姐，没关系。我家里经常来远道的患者，有时会留宿。”
女子瞪着柳郎的脸，“有女子留宿吗？”
“没有，大姐是第一人。请大姐用餐吧。”
女子鲜花盛开般的圆脸绽出一个惬意的微笑。
“先生，小女子吃完了，请进屋吃饭吧。”女子对在院子里的柳郎行个万福。
“哎。”柳郎进了西屋。女子跟进来，站在他身旁。
柳郎慌乱地吃完饭，伸手收拾碗筷。女子连忙握住他的手，“让小女子来吧。”
“大姐是客人，怎好劳动。”
“小女子不是客人，是先生的媳妇。”女子说着，用力握住柳郎的手，眼睛盯在他的脸上。
柳郎的脸红了，往外抽出手，对女子深施一礼：“大姐，在下已经说明白了，我不会接受。留下大姐，是为了给大姐医病。”
女子见柳郎彬彬有礼，有柳下惠之风范，实在不忍心自己污秽的身子玷污了柳郎的高洁和美德，深深下拜：“对不起先生，是小女子轻浮，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注疠风：古代中医对麻风病的称呼。
差距摆在那，再学也撵不上。要是师兄在就好了。那也不一定，师兄的医术他是清楚的，虽然高出自己，未见得能赶上柳郎。
他急得在厅里团团转。怎么办呢。认输？瞪着眼睛看着人家如日中天，誉满杏林？不心甘啊。真医堂乃天下第一医馆，却要败在乳臭未干的小柳郎门下。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南宫堂主，别来无恙。”
一声问候，打断南宫仁的思绪。
赵师爷走进来，拱拱手，“还在寻思那件事？”
南宫仁不满地道：“寻思有啥用，板上钉钉的事，你都办不妥，反而成全了那个臭小子。”
嘿嘿。赵师爷没有一丝惭愧，心安理得地：“鄙人只是个师爷，大堂上坐着县太爷，我岂敢僭越。”
“你不是跟我说，县太爷和你一条心，你俩穿一条裤子吗？”
“那是，那是。我俩还是……”
“行啦。吹得满大街牛皮，你对得起我的银子吗？”
嘿嘿。赵师爷冷笑了两声，“别急，别急，柳郎那小子早晚落在我的手里，绝不会冤枉了你的银子。”
南宫仁斜着他，“远水解不了近渴，饱汉不知饿汉饥。你那两片嘴唇，上下一张一合就算打发我啦？”
“这话说得就扯远了。”赵师爷无法心安理得了，三角眼转了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让我帮助你，那得有机会。柳郎是个郎中，得在医道上做文章才稳妥。”
南宫仁瞥着赵师爷，眼前一亮，想起了揭匾仪式结束后，梁员外和柳郎说话的情形：
柳先生，门楼建完了，你看这篱笆墙这草房，咋看咋不配套。在下给先生盖房子，房子盖完了，给先生娶房媳妇。一个人东跑西颠的，回到家里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谢谢员外，一个人自在，早出晚归，离家在外，随随便便，无说无管，无拘无束，比神仙还逍遥呢。
南宫仁冰冷的脸上抖开一个阴险的狞笑。
夜半之时，一辆轿车使进了杏花村，沿着村中道路急奔，停在杏林院门前，从车里下来两个壮汉，随后下来一位女子。壮汉指着院里，对女子低声数语，女子行个万福，走进院子里，来到屋门前。
两个壮汉上了轿车，车夫用鞭子搭在马头上。马匹调头，轿车奔出村子。
女子伸手轻轻地拍打屋门，“柳先生，柳先生。”
“来啦。”柳郎爬起来，走到厨房，拉开屋门。
“小女子见过柳先生。”
“大姐，屋里请。”
二人进了西屋诊室。柳郎点亮油灯。
灯光下的女子面若桃花，风韵娟好，仪态万方。柳郎看了她几眼，尽管她容光焕发，却掩不住恶疾缠身，断定此女身患“疠风”（注）之疾。
这么美好的女子竟然患上此病。柳郎心中黯然，决心将她医治好，说道：“大姐，夜已过半，请大姐安歇，容在下明日再给大姐诊病。”
女子听到“请大姐安歇”的话，正中下怀，暗暗欢喜，行个万福：“禀告先生，小女子不是来诊病的。”
柳郎愣了一下，“大姐不是来诊病，为何深夜到我这郎中家里？”
女子回道：“小女子是来给先生做媳妇的。”
“啊……”柳郎吃惊地看着她，“我与大姐素不相识，也未曾请人说媒，大姐何出此言？”
女子莞尔一笑，拉住柳郎的衣袖，“不满柳先生，小女子是梁员外差遣而来的，是员外送与先生的媳妇。”
柳郎听了女子的话，皱起了眉头，心里道：这个梁员外，竟然深更半夜地将女人送来了，让我无法回避。
“大姐，谢谢你的美意。请听在下说，不管你是谁送来的，在下都不会接受。”
“先生若不接受奴家，不但辜负了梁员外的一片好心，小女子也要受到梁员外责罚的。”女子说着，委屈地哭泣起来。
“大姐，不要哭，也不要怕，先安歇下来。我与梁员外是忘年交，我与他说清楚，再送大姐回家。”
“请先生千万不要与梁员外说，他会打死小女子的。”女子呜呜地哭得更厉害了，“小女子没有家，是梁员外买来送给先生的，先生往哪送我呀。我就住在你家了，哪都不去。”
柳郎原本就为人善良，心慈面软，加之医者仁心的操守，最见不得人受苦受难，同情地看看她，“大姐尽管住下，在下不与梁员外说了，也不送你走了。我看你有病，住下来，我给你医病。”
柳郎从炕柜里拿出一套被褥，抱起自己的被褥。
“先生到哪里去睡呀？”
“在下到西屋药房里。”
柳郎进了西屋，女子也跟进去。
“先生，药房没有炕，也没有床榻，如何安寝呀？”
“没关系，有长凳，搭一搭。大姐请回吧。”
女子看看柳郎，见他憨厚善良，心里既爱慕又敬佩，迟疑片刻，行个万福：“对不起先生，都是小女子不好。”
柳郎还礼，“不是大姐不好，是那位梁员外不好。不，不是梁员外不好，是他好心办错事。”
清晨。
柳郎做好饭，摆在药房桌子上，轻轻地敲响东屋门，“大姐，请梳洗，过西屋用餐。”
东屋的门开了。女子走出来，见厨房里放着盛着水的陶盆和手巾，心里感动。洗漱完，来到西屋。
“谢谢先生。”
“我的早饭比别人家早，饭后会有患者来。吃完饭，先给大姐诊病。”
“给先生添麻烦了。”
“不客气。”柳郎转过身，要出去。
女子忙问：“先生没吃饭去哪里呀？”
“请大姐先吃。”
“小女子打扰先生已经不应该了，竟然反客为主，实在是罪过。请先生留下，与小女子共进早餐，小女子的心方能安稳。”
“大姐，没关系。我家里经常来远道的患者，有时会留宿。”
女子瞪着柳郎的脸，“有女子留宿吗？”
“没有，大姐是第一人。请大姐用餐吧。”
女子鲜花盛开般的圆脸绽出一个惬意的微笑。
“先生，小女子吃完了，请进屋吃饭吧。”女子对在院子里的柳郎行个万福。
“哎。”柳郎进了西屋。女子跟进来，站在他身旁。
柳郎慌乱地吃完饭，伸手收拾碗筷。女子连忙握住他的手，“让小女子来吧。”
“大姐是客人，怎好劳动。”
“小女子不是客人，是先生的媳妇。”女子说着，用力握住柳郎的手，眼睛盯在他的脸上。
柳郎的脸红了，往外抽出手，对女子深施一礼：“大姐，在下已经说明白了，我不会接受。留下大姐，是为了给大姐医病。”
女子见柳郎彬彬有礼，有柳下惠之风范，实在不忍心自己污秽的身子玷污了柳郎的高洁和美德，深深下拜：“对不起先生，是小女子轻浮，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注疠风：古代中医对麻风病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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