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张方的人虽已故去，人们常常忆起张方的鼓书。张方这人，平时也没有太多言语，也不太活泼。只有在书场里，才能见到他生龙活虎的模样。

    舞台上和舞台下，他是判若两人。

    舞台上，他拈起鼓棒，他便变成了几个人。一个是调节现场气氛的人。他说，听了他的书，矮子会变长，丑的会变相，五十岁的大娘能养儿，养的儿的相貌还象鼓匠！如果是男女合鼓，他还会说些和他搭档的女艺人的笑话，说这旁边的一个搭挡，个子和他一般般长，就像他的媳妇儿，鼻子、眼睛都长对了地方，又白净又漂亮，几天几夜都看不伤。第二个是演译故事情节的人。他懂得渲染气氛，懂得铺垫，还懂得先抑后扬，更是懂得人情世故，懂得心理剖析。总是把那故事从根苗说起，脉络清晰，又声情并茂，格外动人。第三个是扮演故事人中的人物。有时是将军，有时是主人，有时是仆从，各色人等他都能扮演。大部分时候是语言表演，有时候也用动作，这时候就不光是听书，而是有看戏的感觉了。

    如果说上面的这些都是皮毛，在他几十年后演出生涯里，他对表演音乐、书里的人物分析、以今说古和以古说今的连结，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有人公开讲，听张方的书，光听音乐就是一种享受。这既与旋律有关，也与他本人的音域和音色有联系，更与他结合本地小调等特色，甚直电视音乐大有关联。

    对书里的人物把握精当。真正把书里的人物当作现实中的人物来演绎。听了他的作品，我们知道他述说的是古代的人物或者古人虚拟的人物，但又好像真实地生活在现代之中。女人的醋意，男人的落魄，快意恩仇，卧薪尝胆，这些刻在民族血脉里的基因，无不闪耀着光华。

    讲古说今，都是为了现代的人们。花些精力，讲说古代的东西，都是想重温一点有益的东西。茶馆说书，寿鼓丧鼓，都是在传播正能量，延续传统文化，都是一场场精彩的文化活动。在北方一些地区，也有差不多的文艺样式，他们称之为讲古。

    每一场说书，张方都是全身心的投入。说书的时段，张方全神贯注，仿佛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的时空，忠臣良将，万马奔腾，斧钺声声，又或者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历史人物的笑而笑，为古代忠良的哭而哭。说上一段，还借机巧妙地跳出来，有意无意地联系当前实际，来一番答观公正的评点，兼带启迪大众智慧。如此这般往复，一场说书下来，竟然汗水长流，湿了衣衫，而人也近虚脱，坐下休息，好大一会才能缓过来。

    遇上大方的主顾，来一番宵夜，权做整理，若遇不上这样的主顾，则只能结帐走人，另寻休息之所。很多时候是直接回家，看一会电视，沐浴之后，大睡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