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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轮(番外篇上)

    在李辉初中的时候,大概是初一罢,学校组织过初一师生集体去苏州乐园玩。

    那是李辉第一次和这么多学生一起去玩!

    让我们把时针拨回2002年~~

    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引子--

    在入学后的第一个星期,父母给李辉在学校西边租了一间房,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厨房也很小,房子很老,地面贴的瓷砖都已经发黄,墙面的墙纸也卷了边,甚至发出发霉腐臭的味道。

    看来~~

    很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父亲交完房租,母亲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当晚就让李辉住在这里了。父亲给了一些零钱,又给朋友打去电话,让他下个月送钱过来给儿子。

    毕竟一次性把钱都给李辉的话,难保他不会乱花或者弄丢了。

    母亲摸摸李辉的头,今晚九点还得赶去BJ的火车,不能和父亲待太久。

    楼下传来发动摩托车的踩踏板声,父亲已经去楼下发动摩托车了,一会还得回去拿行李,时间紧赶慢赶都未必够用。

    要和儿子道别了,虽然心中很是不舍,母亲眼泪快掉了下来,儿子才13岁。。。。

    却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父母俩都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学会洗衣服,学会一个人晚上写作业睡觉。

    当四年级的儿子,笨手笨脚给坐飞机回来的父亲,在厨房做了一碗荷包蛋面的时候。

    性格刚毅的父亲眼眶直接红了。

    那一刻,除了感动~~

    更多的,是愧疚!

    父亲已经在楼下催促母亲快点下楼了,母亲下意识的擦了擦眼角,抹去泪花,紧紧的抱住儿子,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记得给父亲打电话!

    嗯。。。。。。。

    李辉略显稚气的脸庞,还有一点婴儿肥,却努力装出大人的成熟,点着头答应。

    甚至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母亲,安慰着她。

    外面响起一声闷雷,起风了。

    楼下的槐树在风中摇曳,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白色的细碎花瓣散落一地。

    好像每次分别,天就会下雨!

    从小到大~~

    母亲走了,望着父亲的摩托车在视野里远去,李辉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手指抓着阳台的窗框,轻微的抖动着。

    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刚刚父母在的时候,自己笑的那么开心,如果不这样,父母会放心不下吧。。。。

    只是~~

    李辉努力停止抽噎,转过头去洗脸。

    他都快忘了,自己才13岁!

    只消过了一个多月,同学之间大家也相互熟稔了,李辉和数学课代表蒋迪做同桌,倒不是别的原因,只因为他数学不好,父母走之前特地和老师打过招呼,老师也就顺水推舟把李辉安排和数学课代表坐了同桌。

    只不过~~

    那时的李辉,仿佛对世界都关上了大门,沉默寡言,也很少和男同学一起玩,更不用提和女同学打闹开玩笑了,完全和高中时候的那个开朗的他,判若两人。

    还好他的同桌,数学课代表,蒋迪也是一个看起来很高冷的女孩。

    这样也好,两个人几乎不用交流!

    至少~~

    第一个月看起来是这样。

    两个人从早上早读,到晚上放学,甚至可以一句话不说,零交流。

    李辉倒也落得自在,没有什么不适应,反而蒋迪有些不习惯了,只能找前后桌的同学聊天,聊着还不是用余光偷偷瞥着李辉。

    这个人……

    怎么感觉怪怪的?

    也不说话,也不笑。

    看着都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蒋迪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晃了晃脑袋,不去胡思乱想,继续和前桌的马楠聊起了今年要举行的韩日世界杯。

    前座的马楠是一个典型的话痨型男生,涉猎兴趣广泛,啥都喜欢,啥都懂一点。

    也确实是啥都就懂一点!

    李辉垂着头,看着刚买的《零下一度》。

    在他这个年纪,喜欢韩寒的人不多,那时候,韩寒刚出了第二本书,网络也没有普及,很多人并不熟知,相比较韩寒,女生更了解郭敬明和安妮宝贝。

    比如蒋迪,从抽屉掏出安妮宝贝的那本,七月与安生,得意的在马楠面前晃了晃,马楠顿时惊讶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哇塞!

    还是南湖出版社出版的!

    居然是重订版!

    你看这个封面,这个质感!

    马楠兴奋的摸着书皮,一边央求着蒋迪。

    借我看两天吧,我的好姐姐~~

    就两天好不好~~

    蒋迪抑制住微微上扬的嘴角,点点头,马楠大喜,差点忘乎所以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蒋迪假装不经意的侧过头,瞄了一眼李辉。

    他还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不为所动。

    好像真的是融入不进去这个环境。

    上课铃声响起,课间休息结束了,刚刚还充斥着欢笑和喧嚣的教室立马安静了下来。

    李辉从文具盒的夹层里掏出一枚干枫叶,轻轻夹在扉页里。

    这是他在楼下枫树底下捡的,因为看着喜欢,就一直留着,顺便可以当书签。

    隔着窗户能看到班主任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清脆的皮鞋跟敲击着地砖的哒哒声,穿过走廊由远而近传过来。

    只是~~

    蒋迪的目光却并没有在窗外的过道,相反,而是停留在了李辉合上书本的那一刻。

    一脸狐疑。

    这个是。。。。。。

    枫叶?

    用这个当书签,还真的挺少见的呢!

    蒋迪心里暗自嘀咕着,眼神却依旧停留着没动过,班长这时已经站起身。

    起立!

    老师好!

    班主任微笑着点点头。

    同学们好,请坐!

    老师放下课本教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刚想转过身写板书,忽然又停下手中的粉笔,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事,又转回去,面朝着大家,微笑着放下粉笔。

    上课之前,和同学们宣布一件事情。

    话音刚落,同学中间已经开始隐隐有些骚动了,大家有的一脸期待,有的则是满脸害怕。

    马楠还悄悄的转过头和蒋迪咬耳朵。

    不会是这周六不休息要补课吧!

    蒋迪皱了皱眉头,把食指放在唇边,朝着马楠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安静听老师说。

    是这样的,接到校长通知,后天学校组织初一学生去苏州乐园一日游,早上五点出发,晚上八点回来,一人两百块钱。。。。。

    话还没说完,下面有男生已经兴奋的叫了出来,女孩子也开心捂住了嘴,差点鼓起掌!

    毕竟对这群学生来说,以前春游秋游这些活动,大抵就是市区一日游,毫无乐趣,都是在市里面的公园溜一圈,待一天就算结束了。

    但是这次完全不一样!

    是苏州哎!

    苏州哇!

    蒋迪也忍不住开心的笑着拍着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同桌的李辉。

    李辉倒是挺淡定,几乎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蒋迪有些鄙夷的撇了撇嘴,心想这个男生真臭屁,看着一副高高在上装深沉的样子~~

    其他同学可就不像李辉那样,几乎全体失控了,整个教室完全沉浸在喧嚣里面。

    哇。。。。。。

    游乐园,是游乐园啊!

    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游乐园啊!

    我也是啊!

    班主任望着沸腾的学生,无奈的笑了笑,她也能理解这群少年按耐不住的激动。

    所以这样的场面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故意留了个空隙给他们宣泄兴奋的情绪,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执着板擦敲了敲黑板。

    好啦好啦!

    大家安静一下!

    这边,马楠脖子都快转到蒋迪脸上了,脸上五官都笑变了形,听到老师的声音赶忙把头转回去,蒋迪也乖巧的收起笑容,瞬间换了副乖乖女的表情,坐姿端正,还煞有其事的咳了咳嗓子。

    李辉用余光看着蒋迪,皱了皱眉头。

    嘴上并未言语。

    但是透过神情,不难猜测他在想啥。

    刚刚还开心的飞起,笑容满面的~~

    老师一个眼神,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女人还真是~~

    还没等李辉接着往下想,老师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继续往下说了。

    现在要统计人数。

    然后明天早上,班长收一下费用。

    一个人200。

    说完顿了一下,快速用眼睛扫了一眼众人。

    看了看众人的反应。

    200块钱,说实在的,在初中这个年纪,算是一笔大数目了。

    但是,一想到是出去玩!

    还是去苏州游乐园!

    还是坐大巴和大家一起去!

    瞬间大脑已经立马拍板,这个交易完全可行,物超所值啊!

    赚麻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带犹豫。眼神里满是坚定和期盼,点着头回应着老师的目光。

    老师微微一笑。

    没有人不参加吧,这可是初中入学第一次集体活动,大家都参加吧。

    不去的话,现在就举手,班长统计一下。

    老师停住了,留下给大家举手的机会,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200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去游乐园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更何况,还是和所有人一起去,出去玩,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气氛,热闹的气氛,人多才够热闹嘛!

    老师看着底下学生一张张兴奋的面孔,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人放弃了。

    老师刚欲张嘴。

    偏偏这时,李辉却有些迟疑的举起手。

    老师目光刚好瞄到这边,这时同桌的蒋迪已经顺着老师的目光,发现了李辉。

    说时迟那时快!

    蒋迪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李辉举了一半的手按了下来。

    李辉顿时一愣,一脸懵逼的看着蒋迪,蒋迪脸都涨得通红,嘴型比着让李辉别说话。

    场面一度尴尬!

    两个人都没说话,蒋迪拼命用眼神跟李辉比划着,李辉完全云里雾里,嘴里也没有吐出一个字,只好任由蒋迪按着自己的手。

    老师也有点没反应过来,还准备抬手示意李辉站起来。

    蒋迪立马抢先一步,先站起身,看着老师,又低头看着李辉,瞪了一眼。

    老师,李辉刚刚想问车上有没有晕车药,他有点晕车。

    老师半信半疑的看着蒋迪,又望着李辉,李辉有点没反应过来状况,嘴巴张着刚想解释,又被蒋迪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而且~~

    蒋迪的球鞋就踩在自己脚上。。。。。

    李辉有苦难辨,欲哭无泪,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强装着笑脸对老师点点头。

    老师拍拍手。

    好,那就全票通过了!

    说完对着坐在前面班长点点头,拿起了讲台上的粉笔,班长也立马会意。

    老师,都通过了,那就上课吧!

    大家立马收声,个个忍着兴奋,拿起水笔翻开课本准备记笔记。

    老师翻开教案,转过身拿起粉笔在黑板写下今天的课文标题。

    写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什么,停住了,然后又转过头望了一眼。

    大家都已经翻开课本,低头准备写笔记。

    顺着望去,目光所及之处。

    只有李辉和蒋迪。

    这俩人~~

    李辉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摊着双手,一脸的不情愿,蒋迪则怒目圆睁,强压着嗓子低声说着什么,李辉还想再挣扎一下,蒋迪又是一脚踩在李辉鞋子上,李辉疼的嘴都歪了。

    这真是~~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罢了罢了!

    李辉也不敢再做抵抗,拿起笔翻开课本,一副老实孩子被欺负的可怜巴巴的表情。

    蒋迪见状,抬起自己的脚,又用水笔戳了一下李辉,看他老实了,这才作罢放过他。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

    老师摇摇头,不再多想,拿起粉笔转过身继续在黑板写字了。

    老师没有猜错。

    其实他俩真没说什么,是真的!

    蒋迪疑惑的是李辉为啥不肯去。

    而李辉只是单纯的可以一个人在家通宵打小霸王游戏机了。

    所以当蒋迪低声问出李辉不去的缘由时,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这也难怪~~

    这下蒋迪的反应就很容易理解了。

    我说呢~~

    不过蒋迪心里仍然犯着嘀咕~~

    嘴里低声碎碎念着。

    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只是想一个人在家睡懒觉打游戏机!

    简直就是个宅男嘛!

    哼!

    想到这里,蒋迪停住笔,又瞪了一眼李辉。

    李辉已经怕了她了,惹不起是真的惹不起。

    虽然他也知道蒋迪正气冲冲的瞪着他,自己也只能装傻充愣假装没看见,继续写着笔记。

    惹不起……

    我还躲不起嘛!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两百块钱,李辉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离月底还有大半个月,父母月底才会打钱,自己生活费也花的七七八八了。

    要是明天早上掏不出钱的话。。。。。

    李辉下意识的停下笔,拿笔挠着头,转头刚巧又和蒋迪目光对上。

    蒋迪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都透着寒光。

    这眼神。。。。。

    都能吃人了!

    李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完蛋,明天真的死定了!